2、汉河公子（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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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刷出词条的瞬间，贺小鹤耳边传来一声巨响。
一道疾风从他身边掠过，玻璃门被人“砰——”地踹开，随即是哗啦啦的玻璃碎响，整个23层霎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停下手头工作，齐刷刷地望向办公室。
君子戚刚收回腿，他站在门口，像是一堵墙挡住了大部分光，贺小鹤这才发现他真的很高，得有一米九了吧？
然而外边直面君子戚的23层组员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蛋！了！
“tips5的人，你们都是吃shi的吗？！”君子戚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老子这么多人在这里加班加点，你们分分钟把人给我送上热搜？！”
二三十个人被骂得不敢还嘴，一看就是逆来顺受习惯了。
“tips5每个人，这个月绩效没了。”君子戚撂下这句，再次暴躁地踹了下只剩半扇的玻璃门，“干活啊！一群S13！”
贺小鹤却看不惯。他心里认定了汉河公子可怜，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再听tips5的人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扣光绩效，便坐不住了。
“组长！”
君子戚回头，形状好看的凤眼里射出冷冽的光，极为不耐烦地吐出个字：“说。”
对上君子戚的目光，贺小鹤不由缩了缩脖子，但想到秋风冷的所作所为，他还是开口了：“不关tips5同事的事，是我向苦味玻璃碎透露秋风冷的信息。”
君子戚看着他，俊朗的面孔逐渐变得扭曲，近乎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
贺小鹤挺了挺胸，高声答道：“因为我是正义的朋友。”
君子戚想过许多可能，甚至怀疑贺小鹤是总部派来搞他的，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可以说是可笑的回答。
他也的确笑出声来，眼底却涌动着暴戾。
“我以为这里是一个充满爱与正义的地方，但我看到的全是举报、屏蔽、降热度！”迎着所有人惊诧和愤怒的目光，贺小鹤回以不屑，“什么共建网络和谐公会，根本就是屁话！”
君子戚气极反笑：“你还觉得你对了？你以为，你以为你算老几啊？全世界都要跟着你以为的那样发展吗？你是十八不是八岁什么都不懂，也不是八十老糊涂了！艹！我们这群人，忙活了一天一夜，就为了不让别有用心的人在网上带节奏，你特么倒好，直接给我们掀底了！”
“怎么就别有用心了？”贺小鹤不服，“每一桩每一件事我都看着呢！”
“那你用你的猪脑想想你有没有判断啊？”君子戚用手点了点太阳穴，“别人说你就信？脑子不要就捐给火锅店吧，我们下次红汤见！”
“你！”贺小鹤从来都是三好学生乖宝宝，哪争得过君子戚，被骂了也只觉得分外委屈，恨死这群偏颇的人了。
君子戚大骂一通仍觉不顺，他双手叉腰立在一地狼籍中，回头怒视众人：“很闲吗？不用工作？一起等被开？”
被他一吼，大家立马低头处理起突发事件来，都是有经验的老手，该做什么不用君子戚事无巨细地安排下来。
“你，过来。”君子戚抬手指向贺小鹤，边往办公桌走边冲他勾了勾。
贺小鹤不情愿地挪了过去。
君子戚拿起手机翻出一条微博，扔给了他：“自己看。”
贺小鹤双手接过，满心不服，他还真要看看秋风冷能怎么洗。
博主是个金v大号，@君子无为。
投稿：“关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汉河公子和秋风冷，故事远比你们看见的更复杂。我想对汉河公子一方控诉的秋风冷的恶毒行为进行分析和澄清——不是洗白，而是我看到的事实。”
紧接着是九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长图，要放在平时，贺小鹤根本懒得打开，但现在他不得不睁大眼睛看清里边所说的每一句话。
“目前大多数人对秋风冷的痛恨都基于汉河公子方放出的、所谓的秋风冷的恶毒操作，可如果故事并非表面所见那样简单呢？比如隐藏了某些事？就像抄袭这个罪名，有人愤怒于原创被抄袭者送进看守所，用这个由头挑动原创者们的愤怒，并为汉河公子发声。可事实上，只要翻一翻一两年前的微博，汉河公子自己都没有删，秋风冷抄袭的根本就不是她。当然，秋风冷没有汉河公子这件事不代表她就无罪了，抄袭就是错，错就要挨打。秋风冷挨打态度挺端正的，道歉封笔赔钱，可这和汉河公子有什么关系呢？她要抓住一点反复挑动秋风冷的神经？从这一点起，我猜测汉河公子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无辜。”
贺小鹤刚看了个开头心里就不大舒服，而接下来还有更多让他不舒服的观点。原来人肉是汉河公子先一步找到秋风冷；原来汉河公子父亲所谓的出面调解是这样高高在上的施压；原来举报教授性骚扰也只是因为秋风冷发了一篇有关性侵的书评，而汉河公子觉得对方这是在影射自己的作品，从而让父亲出面“劝告”秋风冷删掉书评；原来根本“赚不到钱”的同人本淘宝店竟然有上千万流水；原来在秋风冷警告汉河公子自己举报她后，汉河公子还嚣张地在微博喊话“两个月了警察怎么还没来抓我”……
如此种种，都是从汉河公子一方爆出来的信息中推断出的细节，而他根本想都没想就顺着汉河公子方的思路走了下去。
这么一想，君子戚骂他没有判断还真没错……
贺小鹤终于知道自己心里的不舒服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自诩是个聪明人，在很多方面都比别人看得透彻，但这一次他自以为是的错误判断不仅让他颜面尽失，还白白浪费了整组人的心血。
“对不起。”贺小鹤低着头，不敢去看君子戚的脸色。
“你的对不起还是先说给水冰清吧。”君子戚最不耐烦贺小鹤这种人，做错了事以为自己满脸愧疚地说一句对不起就能完事了吗？道明寺还真说得对，“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来干什么”。
贺小鹤把手机还给君子戚，对方却侧了侧身，示意他看屏幕。
#秋风冷水冰清nslm#
再一看，原博是个不认识的博主，贺小鹤浑身冷汗都下来了。
“错了！怎么还是她？”
除了姓名，其他信息和照片都对不上。那是他故意修改的信息，原意是引导苦味玻璃碎等人在既定范围内进行排查，这个同名同姓的水冰清和秋风冷都不在同一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是秋风冷呢？
目光落到右下角的六万转发上，贺小鹤失魂落魄地喃喃：“怎么会这样？他们人肉错了……”
君子戚讥讽道：“S13都和你一样，不动脑，不讲证据，喜欢看总结。有人告诉了他们谁谁谁疑似秋风冷，那就发出来网络暴力。反正最后错了也只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大不了下个id见，除了受害者，谁又真正受到波及了呢？就连他们那满腔热枕的、无处安放的同情心，都是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点事做。”
贺小鹤只觉字字诛心，按照君子戚说的，他发现自己每一条都能对上号，羞得不敢吭声。
“杵在这里干嘛？”君子戚不耐烦道，“不用工作想领罚？这活完了再跟你算！”
“不是，我想问问你打算怎么办？”贺小鹤问，“能屏蔽掉这条人肉微博吗？”
君子戚冷笑，右键拉出一长串金光闪闪的大v名单，其中不乏贺小鹤生前特别关注的博主。
他心里生出一种微妙感来，像是“这些人也不过如此”的心理，看帖看总结，不查证就转发，翻车也全怪这年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咯？
“屏蔽？这转发这浏览量怎么屏蔽？信不信你刚屏蔽，转头就好几百万条微博骂你迫害txl，尼国药丸！”
贺小鹤：“……”他信，因为在不久前他也是这样的想法。
“那我现在……”
“你，举报，人身攻击，提交，ok？”
“okok！”贺小鹤连声应道。如果这样微末的工作能实际意义上减少对无辜路人的伤害，能稍微弥补他因冲动而闯的祸，就算让他举报到右手废掉都没问题。
贺小鹤想了想，在再次投入举报大业前发了条微博。
@一只鹤：@风萧萧兮你们人肉错了！@苦味玻璃碎我给你的信息有误！请速删！
然而这一次，苦味玻璃碎没有对错误的人肉信息做出任何回应的举动。
“艹！”才来半个晚上，贺小鹤就跟君子戚学会了爆粗口，他现在每次看到挂在热搜上明晃晃的#秋风冷水冰清nslm#，都感觉是一鞭子抽在他脸上。在举报的同时，他还试图同那些被仇恨情绪蒙蔽双眼的人讲道理，对方让他截图发证据，结果非微博会员不能评论带图，可把他给气死了，“什么渣浪啊！不是会员还不能带图评论了！”
君子戚斜了他眼：“你现在还是试用期，公号没给你充会员，等……哦，也不用等，三个月保护期一过，你就滚去投胎吧。”
贺小鹤低着头没吭声，赌气似的想投胎就投胎吧，谁还稀罕天天盯着电脑996了？哦，看这个架势还不一定只是996呢。
“贺、那个什么鹤？”君子戚皱起眉，一时没想起他的全名，“哎，你帮我倒杯咖啡去，多糖多奶！记住，多糖多奶啊！”
贺小鹤起身，重复了遍自己的名字：“我叫贺小鹤！”而后才走出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贺小鹤能明显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且都带有敌意，他不禁加快脚步穿过走道，却在茶水间入口处放慢了脚步。
“靠！那个新人哪里的？江心屿派来的卧底吧？”有人骂道，“还他妈正义的朋友？正义有他这种朋友还不羞愧而死？”
“别说了，我和我老婆都三天没回家了。我忙微博这边，她更惨，B站每条弹幕都要审！”另一个人叹气，“也别说了，我看新来的人不坏，就是傻了点，还自以为是。”
说话声在看见杵在门口的贺小鹤时戛然而止，其中一个人他眼熟，带他报到的地中海，江几道，另一个年轻些，对他的所有不满都写在脸上，在擦肩而过时狠狠地撞了下他肩膀。
贺小鹤后退两步，只觉得肩胛骨生疼，却生不出半点气愤，睡觉他活该呢？人家说得又没错。
他心不在焉地捣鼓了杯多糖多奶的咖啡给君子戚端回去，君子戚尝了口，难得对他露出了好脸色。
“总算不至于太废。”
贺小鹤：“……”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汉河公子（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