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夏]麦考夫BG甜食革命》昼梦尘寰

9、番外3

　　又一个周四的下午。

　　浓郁的咖啡香充斥着整间店铺。

　　每一张脸都是陌生的；当然，这并不是说咖啡店里意外没有熟客。只是对于麦考夫而言，这里暂时没有任何一个人需要他去建立一种‘情感’上的联系。

　　与其他人类建立一种‘情感’上的联系，这是麦考夫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作为福尔摩斯家这一代的第一个孩子，麦考夫无法真正习得夏洛克从小展现出来的过分敏感和情感充沛，或者做到另外一个那样，几乎把自我意识和社会存在、乃至人体最基本的生物和情态反应割裂开来。

　　他是一个社会人，麦考夫从来不否认或者漠视这种与生俱来的属性，也不回避他随之而来的责任。他犯了一个普通人都会犯的错误——他太过在乎：他会因为夏洛克可爱、傻气的举动而被逗得哈哈大笑，也会因为父母对于他健康的担心而体贴地控制自己的体重，他可以允许自己为鲁迪叔叔的猝然消失感到彷徨和受伤，也会因为谢林福德的存在感到揪心却又惴惴不安。虽然这些情感随着年龄的渐长被他有技巧性地隐瞒起来，压缩在内心深处那个小小的角落，几乎骗过了所有人；但是，麦考夫明白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也无意摆脱这些‘甜蜜的负担’。

　　福尔摩斯家没有消极应对的人。

　　不同于夏洛克是一个实用主义者，而且倾向于把他‘有限的大脑’用于储存一个侦探所能够应用的相关知识和技能，麦考夫的记忆宫殿里储存了所有他能够获知的信息——无用的也不必要清理出去，他调取和分析这些资料的效率和效能并不会因为所储存的信息呈几何速度增长而受到任何折损。他在大英政府所取得的‘小职员’身份就是这一技能在运用得当之后产生的回报。

　　到麦考夫取得了今天这个地位，几乎没有什么已知博物馆的馆藏可以丰富到与他的大脑储备相媲美。当然，麦考夫并不是一个自大的人，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乏隐姓埋名的古老家族，他们也总倾向于在人类悠久的历史进程中时不时地汲取一捧文明的恒河水。但是麦考夫对于这些‘社会历史的遗产’ 、‘人类智慧的遗珠’并没有太多的渴望和企图。

　　因为在麦考夫无差别地汲取知识的表象之下，是他在有意识地储备或者应用人类学、社会学、心理学、伦理学、政治学、历史学、生理学、生物学等等与行为学相关的每一个理论、每一篇论述、每一套规则、每一起案例。麦考夫的生存哲学很简单——物质虽然独立于意识存在，但它可以大概率地被感知、被定性、被改变，麦考夫无意究极物质和意识的本质或者联系，他只需要熟练和巧妙地运用他可以获知的一切去保护他的家人。

　　麦考夫承认，和格洛丽亚建立‘情感’联系，是一件大胆而又有风险的事情。历史告诉他，人类有企图地筹谋一件事情，运作的结果往往在阴差阳错之间事与愿违。但是他不惧怕这样的挑战，这并不基于他全知之下的无知，而是由于那可能收获的、胜利的果实太过诱人——他可以弄明白鲁迪叔叔是否在这其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甚至可以获知他可能的终途。这是家事。而福尔摩斯无法无视家事。

　　可是今天，这个总是会早早来到咖啡店，不多说话、点一杯flat white，然后随意找个卡座、在电脑屏幕后待上一下午，直到咖啡冷了、一口气喝掉，再默默离开的女孩——她并没有出现。

　　麦考夫有意探究这背后的原因。但是格洛丽亚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事实上，她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夏洛克判断失误了，而他好心眼地没有用这个真相去打击自家的熊孩子。

　　热情而温和的表象之下是深入骨髓、趋于本能的冷漠和疏离，这个女孩已经用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证明了麦考夫的预判。她可以有礼貌甚至热情地回应对方的每一次交流，她可以温柔可人地笑着、让最权威的肢体语言和微表情专家都错觉自己对于她而言是特殊而重要的；但偶尔，她甚至会让麦考夫想起另一个福尔摩斯家的孩子。

　　格洛丽亚也许没有她百年不世出的、远超牛顿的智商，但是在某种意义上，似乎时间对于她们而言，都不是值得留意和感怀的存在。一天，一周，一月，一年，甚至一生，只有在她们关注的那一刹那时间才被赋予意义，除此之外，毫无分别。似乎和死亡一样，这是唯二可以被人类预测到的最终结果——她们就这样被岁月裹挟着，好像永远无法停歇的风，无法落地的云……直到她们的心灵和□□化为尘埃。

　　由于一些不公开的技术，麦考夫得以在两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同步了格洛丽亚手机里一切——包括那些未曾打开的来信，或者时过境迁的回复。她存储着所有的可能，但是又从不费心去获知它们，或者松口让它们变为现实。似乎她的‘不删除’，也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不在乎’。

　　那些似乎也亲密过、浓厚过的友情，甚至是极有可能转变成为亲情或者爱情的感情，因为地缘或者时间的关系很容易就被格洛丽亚遗弃在记忆的某个角落，而她做得如此理所当然，熟练、没有不必要的情绪波动。如果‘不删除’的对方执意要求一个答案，她也只会毫不留情地摒弃和这个人有关的一切。甚至那所她度过了整个童年和少年时光的孤儿院，对她而言也仅仅是象征性的存在。麦考夫相信，如果不是因为顾忌他可能隐藏的身份，以及那些偶尔算得上有趣的长谈，格洛丽亚完全会把他归为另外一个不需要费心的‘朋友’。是的，就算他再努力，也只能做到让她‘费心’，而不是‘在乎’。

　　但是格洛丽亚又是那么的矛盾。只要存在那么一点点‘费心’，她就可以为这个人负担起一些本不属于她的责任。就好像，如果某个人有幸在某个特定的时间被她想起，那么他在某种程度上几乎可以得到此时此刻他想要的一切，只要他要，只要她有；因为她会成为他的马前卒，他的利剑和铠甲。不计回报也是另外一种形式的‘不在乎’吗？作为麦考夫·福尔摩斯，他了解人类，但是他不那么了解格洛丽亚·阿米塔奇。

　　麦考夫点了一杯格洛丽亚提到过的冷萃，这不是他的习惯，也不是格洛丽亚的习惯。兴趣对她而言，似乎也是想到就可以处理的东西——随时可以维系，随时可以放弃。她偶尔充满热情地谈论一些东西、天南海北的，却从不费心去安排、去体验。就好像她总是习惯性地喝光冷掉的热咖啡，却从来不在一开始为自己点上一杯她感兴趣过的冷萃。他不知道她这是过于自大还是自卑，自我还是无我。但是她是格洛丽亚——麦考夫习惯性地想——‘过去时也许瞬间就变成了现在时或者将来时’；也许下一秒，她就对着他慵懒地笑着，在角落里享受这样一杯‘冷萃’。

　　其实本质上，他们也是相似的。但他要幸运那么一点儿。

　　以上种种也只是转念之间。

　　麦考夫点了冷萃，紧接着为自己支付了一小块薰衣草蓝莓慕斯塔，‘格洛丽亚出品’。

　　他曾在想她，可是这种微不足道的情绪也只是短短一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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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本质上，他们也是相似的。但他要幸运那么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