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画风不对啊！》夕酒

33、掉马

　　“晴儿，你说什么？”蒋忠有些迟疑的问。
　　“女儿说，我想进宫。”蒋晴看着父亲爬满皱纹的脸，一字一句说的认真。

　　“如今并无选秀，而且你也知道皇上坚持要守孝三年，并不立妃立后。”
　　被女儿一句话激醒，蒋忠也恢复了平静。

　　蒋晴听罢，并不气馁，眼中反而燃起了熊熊的火：“事在人为。若我成了皇上的人，他自然就有妃了。若我成了他的妃，甚至他的后，蒋家自然不会陷入囹圄。”

　　蒋忠看着她的眼睛，那里边明明晃晃都是野心：“皇上不会纳你，因为你是我蒋忠的女儿。他忌惮我，自然不喜欢你。他这么长时间不选秀，不也是怕本相与李家在宫中安插人手吗？”

　　蒋晴却斩钉截铁，眼眸依旧亮的惊人：“便是不想，有时候也不得不纳。只要进了宫，女儿就会用尽一切办法得宠。如今，我在等一个契机。”

　　蒋忠眸中全是复杂之情，骄傲、惋惜纷繁交错，过了许久，他叹了口气：“若你是男子，为父定倾尽全力培养你，可惜了。”

　　蒋晴听到这话，紧紧握住了拳头，每次都是这样。每一次，她的父亲都会这样惋惜地看着她，说出同样的话。
　　就是因为她生而为女子，所以她什么都得不到。即使她聪慧机敏，远胜于两个哥哥，她的父亲也从不会正视她。
　　他和他们，从始至终都不将她放入眼中。在他们看来，她只是一个花瓶，一个摆设，一个将来用来联姻巩固权利的工具。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联姻，那她就要嫁给这世上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人。
　　她要让他，让他们，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她蒋晴究竟是如何一步步爬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宝座。
　　终究有一天，他们都要跪下来仰望她。

　　蒋晴忍着所有的情绪，说的诚恳：“希望到时候父亲可以助女儿一臂之力，若女儿事成，定会反哺蒋家。”

　　蒋忠的唇嗡嗡动了动：“届时，为父自会助你。”

　　“多谢父亲。”蒋晴拜倒在地，然后起身一步步出了门。
　　她身姿挺立，行动间袅娜有度，一看就是精心培养的世家贵女。

　　看着她的背影，蒋忠神情莫测。晴儿心计头脑皆佳，唯独胜负欲太重，行为又有些偏激，也不知能走多久……

　　鸟雀在枝头舒展的翅膀，阳光透过树荫撒下星星点点的光，楚淮正在案头批改奏章。
　　突然，他看到了压在旁边的册子。
　　暖暖捐物的册子。

　　如今牧州事已查明，暖暖的这份心，应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他看着下首，吩咐道：“宝光公主忧心牧州百姓，捐钱捐物，将这事广而告之吧。然后公主捐的一众财宝折成钱粮，连同这册子，一同送去牧州吧。”
　　“是。”下头的人忙应到。

　　宝光公主捐财捐物的消息一传出去，梁京中各家夫人贵女即刻纷纷响应。好名声人人都稀罕，连月昭也不情不愿的捐了些。
　　她不想被宝光比下去。

　　牧州上下被整治了一番，但被贪官们吞墨的钱粮却有许多下落不明，没有全都追回。如今有了梁京各家捐赠，这空缺便算被补上了。

　　陈逸拿起最上面的册子：宝光公主捐。
　　这几个字即刻便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修长的手指拂过这几个字，好像一瞬间看见了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
　　“宝光……”他有些喃喃的念道。
　　等到事情处理完便回梁京，或许可以再见到她。

　　江暖暖不知道有个人在惦念她。今日春光明媚，在行宫中待了多日，她突然生出想要出去看看的想法。

　　她找到了楚淮，想邀他一同出去。彼时他埋头正忙，只道：“若要出去就多带些护卫。这山林广阔，千万别迷了路。”

　　见他政务繁忙不能和她一同去，江暖暖颇有些失望，小脑袋耷拉了下来，声音也蔫了：“宝光知道了。”
　　像枝头上被霜打了的小花。

　　楚淮抬头看到她无精打采的小模样，手中的笔停了停。现在没什么大事，有的是些琐碎的杂务。若要真陪她出去，也不是不能。
　　只他是皇上，一言九鼎，既然已经说出口，也不好反悔，旋即闷声道：“知道就好。”

　　江暖暖带着宫女和侍卫出了行宫，还没等走出多少路，却见一个飒爽的蓝色身影驾马而来。他身形高大，虽然相貌普通，一双眼却如寒潭般清凛、沉静又深不可测。

　　待看清他的眉眼，她惊喜了一瞬，唤道：“黄侍卫！”

　　听到江暖暖管他，他微微笑了笑，眼中的寒冰瞬间便消弭无踪：“皇上派微臣来保护公主。”

　　此人正是楚淮，他虽然不能以皇帝的身份陪她出来，但是乔装成侍卫倒也不算出尔反尔。

　　皇上不能来，但是有黄侍卫也算不错！
　　江暖暖心情突然又欢快起来。

　　“本宫听闻这山上有一片湖泊，名唤云湖，正想去那里看看。”
　　一缕柔软的发落在她的耳畔，她黑亮的眸中满是向往。

　　“好。”
　　楚淮眸光更柔软了几分。

　　云湖在云山山顶，一行人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只是当看到眼前的美景时，江暖暖却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天空的色彩将清澈的湖水也染成蓝色，云的倒影映在湖中。此时无风，湖面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静谧、神秘，像一位默然伫立的美人。
　　不知是多少年的造化，才在云山山顶孕育出这样一片湖。
　　它是湖，却又像另一片天空。

　　美景最能洗涤人心。站在这湖边，江暖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天地才是最神奇的画笔，笔笔绘出这景秀河山。

　　“太美了。”她忍不住轻声赞叹。

　　楚淮站在她身旁，沉默不语。
　　他已经忘了上一次来到这里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很久之前，母后还在的时候。
　　小小的他围着这湖奔跑，母后和先帝含笑看着他。
　　这湖很美，美的让人忍不住想起从前。

　　江暖暖转过头来，看到他不言不语。
　　她突然想起在仪城湖边，他也是这般，目光中藏着许多秘密，让人看一眼就心碎。

　　“说出来吧，如果可以好受一点。”她突然语气轻轻的说，像天边柔软的云。

　　楚淮深深看了看她一眼。
　　他的眸中闪过许多东西，好像不再怕从她目光中看到同情。
　　他终于轻轻应了一声：“好。”

　　将故事中的人换了换身份，他开始说起那些从前。

　　他慢慢说着，江暖暖慢慢听着。湖面幽深又平静，像在默默看着他们。

　　过了许久，他的故事终于说完了，目光转向悠远的天边。
　　她的眼中却涌上了泪：“黄侍卫，会有人爱你。我娘曾经告诉过我，每个人拥有的幸福都是一定的，如果以前不曾来，那一定在以后，如果过去不曾有，那一定在将来。因为上天是公平的。”

　　她话音软软，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楚淮眼中的冰雪突然就消融了。
　　他相信她的话。从她来到他身边之后，他已经快乐了很多。

　　他看向旁边的山林，树木葱茏，即使遇到风雨，也会不停地向上生长。人也相同，困难和挫折终会化作铺路的石。

　　而他，已经拥有了许多。
　　楚淮的目光渐渐释怀，等望向山林之时却又猛地冷凝。
　　他一把将江暖暖拉到身后，抽出身上的佩剑。

　　“黄侍卫，怎么……”
　　江暖暖猛地被拉到一旁，刚想开口问，等看到突然晃动的山林，和其中一闪而过的黑影却突然全身僵硬。

　　那竟然是……刺客。
　　被层层把守的云山中，竟然进入了刺客。

　　随行的侍卫已经和林中窜出的黑衣刺客缠斗起来，刀光剑影。一时间，凌厉的剑光照亮了山林，不时传出声声惨叫。
　　天地间染上了一抹血色。

　　侍卫们拼死抵抗，但刺客却越来越多。

　　许多刺客冲着江暖暖而来，楚淮将她护在背后，剑影如舞，一剑便是一人。
　　江暖暖头一次见到他出剑。他的剑，如蛟龙入海，带着一种轻盈又残酷的美。
　　江暖暖周围倒下了很多刺客，却又涌来了更多的刺客。楚淮只有一人，便是武艺高强，终究人单力薄，渐渐也有些不支。
　　一个刺客的刀划过他的肩膀，江暖暖看到蓝色的衣衫被血迹浸染。
　　只是他眉头也不曾皱一下，依旧紧紧护着她。

　　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心中大急，突然猛地牵起他的手，拼尽全力往湖边跑去。
　　在这危急的关头，她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竟然真的拉动了楚淮。
　　两人踉跄地往湖边跑去，猛地扎入水中。
　　云湖很大，他们入了水，却没往中央游，而是顺着岸往水深处游去，躲在了一块巨石之后。
　　刺客也入了水，习惯性地往中间游去，两人获得了短暂的安全。

　　“莫怕，我会护着你。”楚淮看着她，苍白的唇动了动。
　　江暖暖的脸庞湿润，不知是水还是泪，只能狠狠地给他按压着伤口，防止更多血流出来。

　　只他终究失血过多，瞳孔渐渐涣散开。
　　江暖暖的手拂上他的脸颊，摸到一丝不一样的触感。顺着那边缘一拉，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英俊的，让日月也黯然失色的面庞。

　　皇上。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