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鱼》癫戾

2、第二章 回忆篇

　　床头手机里的闹钟疯狂的响，米鲨纠结了半天之后伸出手按掉闹钟。

　　南方的深秋已经开始把她冻得不想去学校，在床上躺了半天，还是爬了起来，麻利的换衣服。

　　只要换衣服的速度够快，冷空气就没法碰到你的身体。

　　把上课要用的书放进书包，在毛衣外面套上校服外套，在校服外套外面套上棉服，走出房间拐进卫生间花了十分钟洗漱完。

　　爸爸在睡觉，妈妈出去买菜，只有桌上的一碗有点凉了的稀饭和榨菜。

　　米鲨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拿起勺子一口一口慢悠悠的把稀饭吃完，然后看了眼时间，拽起书包就往外跑。

　　米鲨前脚刚喘着气踏进教室，后脚老师就带了个男生进来。

　　米鲨只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然后用黑笔狂戳前桌。

　　“诶，周末数学作业给我。”

　　前桌发出啧的一声，拿出作业本头也不回的往后一递，米鲨接过本子就开始抄，丝毫没抬头去在意那个十分具有杀伤力的目光在盯着她。

　　班主任站在台上眯着眼盯着米鲨，咳嗽了声。

　　“作业收起来，周末不做的现在在这里补什么？”

　　米鲨恍若未闻，低着头接着抄。

　　班主任的目光里塞满了“烂泥扶不上墙”这六个字，拿着长尺走到米鲨的位置，用长尺敲了敲米鲨的桌子，厉声开口。

　　“干什么干什么？说的就是你米鲨，赶紧给我收起来。”

　　米鲨应都没应，手下速度越来越快，班主任伸手就要去抢米鲨的作业本。

　　感受到力道的米鲨松开手，抬头笑嘻嘻的看着班主任说到。

　　“最后一个大题不会做嘛，总不能空着气您不是嘛？”

　　班主任回想起之前自己说的那句“以后作业你们就算是抄，也不能空白的交上来。”突然不知道能说什么。

　　旁边的同学悄悄朝米鲨竖了个大拇指，米鲨吐了吐舌头，用口型说出“谁让她针对我”。

　　班主任是个更年期的女人，在她的第一堂课上米鲨伸手拿了隔一个过道的小姐妹桌上的奶茶喝之后，她就对米鲨格外“照顾”。

　　米鲨的眼光盯着吃瘪的班主任走上讲台时才发现昨天那个干净忧郁的小哥也站讲台上。

　　米鲨在心里“哇噢”了一声，心里飘过各种校园小说的必备场景，并为昨天神预言神幻想的自己扣了个666。

　　班主任尽力无视女生们的发光的眼神，淡淡的开口说。

　　“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你做个自我介绍吧”后一句是对鱼晨说的。

　　鱼晨点了点头，面对着四十几双眼睛，有些不自然的垂着眼睛开口。

　　“我是鱼晨，很高兴来到……”

　　鱼晨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班级最后的黑板报上的班级，接着说“初二（2）班，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整段话语干燥没营养，像是临时背下来应付的。

　　事实上这真的是鱼晨临时背下来应付的。

　　女生们疯狂鼓掌，班上坏的要死，不学习的几个叛逆少女已经开始叫“帅哥留个联系方式啊”“□□多少啊？加一下”……

　　班主任挥了挥手，意示安静，但是明显的没效果，后排的不良少女依旧在吹口哨，要联系方式。

　　穿着运动服的更年期班主任拿着长尺用力敲在讲台桌上，不良少女们识趣的闭上嘴。

　　闹着玩玩就好，谁也不想被拖到政教处去站着，然后通知家长再被扣零花钱。

　　班主任锐利的眼神像是扫地雷般的扫了眼整个班级的座位排版，然后对鱼晨说。

　　“你先坐最后一排……”

　　话还没说话就被鱼晨打断。

　　“老师，我近视。”

　　班主任一脸了然的样子，这种成绩不错，长得也得大人心的男孩子，大多数老师都会尽量满足想坐在哪儿的要求。

　　米鲨的位置在正中间，加上米鲨同桌请假了，班主任就顺理成章的把鱼晨安排在她旁边后还不忘说一句。

　　“反正也不读，坐哪里都无所谓。”

　　米鲨转头看了眼后排抢不到肉吃的社会姐们，整个人抖了一下，又转头看着黑板前的老班，脸上的痛苦和无奈聚集在一起。

　　鱼晨从书包里拿出书，愣了一下，班主任看了眼，发现是不同的教材，于是再次顺理成章的让鱼晨先和米鲨一起看，下节课他们拿书给他。

　　米鲨把书移到桌子中间，一节课上社会姐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米鲨，而米鲨的眼睛都在瞟鱼晨的下颚线和喉结。

　　临近下课的时候，鱼晨艰难的开口“你别……再盯着我。”

　　米鲨的脸“唰”的红了，别开眼，很干脆的把书往鱼晨那边推了推，然后拿出速写本开始画没画完的树林。

　　早上过的尴尬又压抑，鱼晨的忧郁气息和少言寡语让话痨米鲨有点想撞墙。

　　放学铃声一打响米鲨就站起身转身就走，鱼晨看着女生披着头发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同样站起身，快速离开一群“狼虫虎豹”的注视，去小学接鱼忧。

　　——

　　鱼晨用钥匙打开家门，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一点生气也没有。

　　鱼晨把每个房间都走了一边，没看到鱼母。

　　这种情况之前也有过，不过一两天之后就会回来。

　　鱼晨没在意，打开冰箱拿出昨天买的鱼丸，煮了两碗，一碗给鱼忧，鱼忧摇了摇头，用稚嫩的声音说“我要哥哥的。”

　　拿过鱼晨那碗，鱼忧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的吃，慢到鱼晨都吃完了，她才吃了三个。

　　——

　　生活无味又令人烦躁，米鲨和鱼晨同桌了一周总共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你别……再盯着我”，另一句是“你家钥匙没拔”。

　　米鲨以为她会继续和她的新同桌这么尬下去，直到星期五傍晚鱼晨敲响米鲨家的门，他问米鲨。

　　“你家有米吗？”

　　鱼晨的妈妈没有出现过，也没有接过电话，那些剩下的吃的撑到星期五的中午饭之后就没有了。

　　鱼忧饿的胃疼，哥哥的责任让他来到米鲨家借米。

　　米鲨愣了下，然后说。

　　“没有米。”

　　鱼晨垂了垂眸，转身打算走，米鲨掐着他迈开脚的那一刻接着开口。

　　“但有下午的剩饭，你要吗？”

　　两个十四岁的孩子在楼道里达成协议，鱼晨让米鲨画一幅画，米鲨把家里剩下的饭菜给鱼晨，可鱼忧在吃过饭之后死不同意，拽着鱼晨，不让他走，米鲨没办法，只好拿着素描本跑到鱼晨家里。

　　总不能亏本吧？没了剩饭又没画成画。

　　鱼晨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米鲨用笔在本子上刷刷刷的画，鱼忧刚开始还瞪着米鲨，后面瞪着瞪着就趴沙发上睡着了，房间里的气氛安静的诡异。

　　“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米鲨收起铅笔，看了看本子里的鱼晨，歪了歪头说。

　　“亲爱的鱼晨小同学，你要去剪头发了。”

　　鱼晨没说话，手抓着外套的边，看样子有点紧张。

　　太阳被山遮住，只漏出一点点的光。

　　米鲨站起身凑近鱼晨，盯着鱼晨的眼睛，开口问。

　　“你没事吧？”

　　鱼晨手抓的更紧，来自一个很远的城市的人的话语和眼神在他脑海里重播。

　　“噢，就是他爸爸死了啊。”

　　“听说他刚生下来的时候他奶奶就走了。”

　　“扫把星，专克家里人。”

　　“以后不许再和这个小孩玩！”

　　……

　　鱼晨开口，声音带着微微得颤抖和沙哑。

　　“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看。”

　　米鲨尬了一下，转头别开视线，余晖落在米鲨的脸上，让少女的脸庞看着有一些不自然的红润。

　　米鲨站直身体，把刚刚画好的画撕下来给鱼晨。

　　“对不起啊，这个送你了。”

　　鱼晨看着米鲨站直身体和转移视线，他也慢慢放松，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接过画，而是指了指米鲨手里的铅笔。

　　“我能要这个吗？”

　　米鲨看了眼已经没剩多少的铅笔。

　　怕是过几天也该退休了。

　　想了想，米鲨把铅笔从接笔器里拔出来，笑着递给鱼晨。

　　“这有什么的不行的，给你。”

　　鱼晨抬头看着窗外仅剩的一点点余晖印在米鲨的脸上。

　　晚霞和米鲨温柔的笑容把鱼晨的心化成了一摊水，以致鱼晨晚上的梦里也是那个甜甜的笑容，弯弯的眼睛，和小小的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