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应久怀

76、异谈学院（19）

　　第七十六章 异谈学院（19）

　　“是你做的。”

　　脚步声停顿，荣雪站在门口向教室内望去，只见系着橙色发带的少女一人独坐在空旷教室中央，阳光倾斜在她发梢末端，琥珀色眼瞳清澈见底，一览无余。

　　此刻她正闲适靠在椅背上，如钟摆一般随意摇摆自己的身躯，脑袋因为惯性的缘故，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向两侧摇晃低垂，一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仅仅是看着那样像是笨蛋一样、略带稚气的动作，就让人从内心深处想要发笑。

　　光看外表的话，这是一个能让人不自主露出笑意的少女。

　　如果不是荣雪清楚她皮囊下潜藏的充满恶意的非人内里。

　　荣雪的脚步停留在门口，语气笃定：“致知楼爆炸事件，是你做的。”

　　她刚接到手下传来的消息：致知楼发生发生爆炸事件，现场死伤惨重。唯一幸运的是学院学生早在之前战斗中就已逃离，加之这场爆炸似乎有意控制波及范围，并未造成更大事故。

　　“嗯？”封凪停下无意义的摇摆动作，抬眼看向门边站立的人，“诶——原来我在荣雪小姐眼里就是这种形象吗？真是让人伤心的答案。”

　　“但你没有否认。”

　　封凪闻言浅笑，口腔里的弥散甜味让她心情越发不错，“对呀，我没有否认呀。那么荣雪小姐是来为此兴师问罪的吗，还是说有什么要指点我的高见？”

　　她双手托腮，笑眯眯望着站在门边不愿接近的荣雪。

　　荣雪沉默片刻，她并非愚昧之人，否则也不可能被安排到青蓝学院潜入调查。实际上，在接到爆炸相关信息后，她立刻明白封凪甚至刻意控制了爆/炸波及范围，避免误伤他人。

　　但她还是对此感到愤怒。

　　“难道我还应该感谢你们？据我所知，就在爆炸前致知楼附近还有两方人马相互争斗，然后其中一方不敌败退，爆炸紧接着随之发生。”荣雪冷笑一声，“如果我没猜错，那些被爆炸波及的人，应该全都是你的敌人吧。”

　　“呵，以同伴的性命为饵，只为反将敌手一军，像你这样的恶劣家伙还真的能被称之为人类吗？”

　　她的愤怒正是来源于此——为了达成目的，轻易抛弃信任自己到可以托付生命的同伴。荣雪不是没有接触过人心阴暗，恰巧相反，正因为见识过太多脏污，她对这种事情几乎有着近乎强迫症的心理洁癖。

　　如果连身而为人的底线都不复存在，那这个世界真的值得费力守护吗？

　　荣雪死死咬住牙关。

　　封凪闻言忽然收敛起面上的笑意，第一次用认真到不含丝毫轻浮的眼眸打量起站立在门口的荣雪。

　　如果说之前的荣雪只是一个写在图管会副会长身上的附加符号，那么此刻，荣雪二字终于有了能让封凪正视的缘由。

　　“很厉害啊，荣雪小姐，见惯风谲云诡后依旧能够坚守自身底线的人都非常了不起啊，现在的荣雪小姐简直就像在闪闪发光。”她的话语里虽然依旧能听出带着笑意，语气却显得极为真挚。

　　封凪敬佩一切坚守自身信条之人。

　　因为一切皆有死期，唯思想永存于世。

　　“不过还是需要说明一下，我和他们并非同伴，只不过恰好此次目的一致罢了。”封凪再次眯眼轻笑，尖尖利利的小虎牙搭在下唇，“另外，我只是在顺水推舟，未雨绸缪。我又不是传说中全知全能高贵神明，这无法预料到事物未来的发展轨迹，唯一能做的，仅仅是有备无患。”

　　封凪没有说谎。

　　说到底，即使拥有相关神秘学知识以及神血之饮的特殊血脉，从生命层次来看，她依旧未能够脱离普通人类的范畴，基础数值的占星术也只能当做识别星座的星图使用，唯一能依靠的有且仅有自己的头脑。

　　早在夏莉安说出邀请信息之时，封凪便敏锐察觉到了地下商会举动的异常之处——他们是如何确定夏莉安与自身任务目的一致的？尤其是夏莉安的名声在游戏空间内称得上声名狼藉，既使侥幸目的一致，绝大多数玩家为了团队内部稳定，也不会招揽这种随时可能会惹出麻烦的玩家。再加上游戏内玩家目的各不相同，只要不展示手机，无论谁也不能轻易确定玩家真实目的，地下商会这种广邀宾客且不设安检的行为明显有问题。

　　由此信息便可推出四条结论：其一，夏莉安与地下商会有所联系，双方暗中确认任务目的一致后互通信息，夏莉安也愿意抑制自身性格融入团队；

　　其二，地下商会与他们任务目的完全相反，做出这种行为只是为了引出敌对玩家一网打尽；

　　其三，地下商会之所以大发传单是因为自身正陷入绝对劣势，甚至沦落到“饥不择食”的地步，无论玩家好坏，只要能对自身有所帮助就行；

　　其四，地下商会并未陷入困境，任务目的也与他们完全一致，那这样故意公然集会还不设安检的行为，那就很值得引人细想了。

　　由此这四条猜测又可衍生出数条推论，封凪要做的，就是从这些推论中寻求出可能性最大的推论，由此不断延伸，直至得出最终结论。她能推测出地下商会可能是在故意引蛇出洞，同样也能推测出敌方玩家可能将计就计，因而告知夕陌瑶和利德安尔提前布置，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现在，“万一”出现了。

　　荣雪有些难受地皱起眉头，她能听出封凪是在认真回应她的愤怒，但这种做法却让她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柔软的棉花上，空空落落，“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她忍不住质问出声，“突然出现并大规模凭依在学员身上，拥有现代科技暂时无法解析的特殊能力，法律与道德理念薄弱，甚至各怀鬼胎互相敌对。你们一来，整个青蓝学院都瞬间陷入混乱。”

　　“简直像是——网游玩家。”

　　“我现在甚至怀疑我们只是某些网游中的剧情NPC，只能被动等待你们玩家降临，然后大肆侵略属于我们的世界。”

　　不得不说荣雪的直觉极为敏锐，所做比喻也确实有几分相似——仔细想想，他们这些无限游戏的玩家，不正和网络游戏里的玩家极为相似吗？

　　——所以无限游戏通过这种方式，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

　　封凪用舌尖抵住糖果，再次思考起从自己进入无限游戏之后，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不过荣雪能猜测到这种地步，也是因为这场游戏自身的独特性有关。在封凪经历的几场游戏中，新手试炼及单人游戏都是以原身进入，自身信息被直接插入世界之中，不会随意引起他人注意；唯一经历的多人游戏地底古国中也有雍朝后裔的身份作为掩护，在那个世界里，无论玩家拿出多出格的东西，都只会被当做雍朝遗留下来的黑科技。唯独这场游戏，名字就直晃晃的告诉你叫做“异谈学院”，将然后游戏地点框死在青蓝学院之中，整日接触的又都是些与原身相熟的老师同学，自然会露出许多破绽。

　　“还是将话题引入正轨吧。这么几天过去，你们IAMRO也该查到一些事情了。”封凪边思索边道，“比如伟大的原初之主即将复苏，或是学校水厂里隐藏的阴暗秘密之类的小事情。”

　　她面色不变，仿佛真得只是在说些懒得启齿的芝麻小事。

　　荣雪死死咬紧牙关，她清楚封凪所说事件的重要性，这也是她为什么明明对封凪没多少好感，却会同意与其会面的重要原因。

　　时间不多了。

　　原初之主的苏醒时刻，即将到来。

　　“你想做些什么？”

　　如果是这个家伙的话，应该能做些什么吧。

　　荣雪忍不住将目光移向教室内双手托腮望着她的少女，绝对不能让于原初之主苏醒，为此，即使必须要与这个恶劣的家伙合作也可行。

　　至少她拥有足够的智慧。

　　“又错了。”封凪举起双臂在交叉于胸前，做出一个经典的“X”形状姿势，“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你们TARMO想做什么？”

　　“作为专门对付神话事件的组织，应该也有一些压箱底的东西吧，现在到了该使用它们的时候了。要是脚下这颗星球炸了，那可真是什么都的不到了。”封凪摊开双手歪了歪头，唇角的虎牙尖利可爱。

　　“所以现在，就让我们来商量一下，关于IAMRO的态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