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应久怀

41、地底古国（17）

　　第四十一章地底古国（17）

　　那是一张没有面容的怪异脸庞，脸上只有两个白色眼洞，身体其余部分全是一片黑色的粘液，看上去倒和封凪溶于阴影时有几分相似。

　　然而最神奇的，是它被腰斩之后，却没有立即死亡，腰部瞬间蔓延出许多黑色丝线，再次将被斩断的身躯拼接回去，如凝胶一般融合，不见一丝伤痕。

　　“影子？”封凪目光一凝，刚要动作，那个怪异的生物像是察觉到危险一样，后退几步，拔起腿就跑。

　　什么东西？

　　“人形生物，全身漆黑，无五官，物理攻击的伤害较低，在光下能看见影子，应该是有实体......”封凪没有莽撞地追上去，而是站在原地，回忆着刚才看见的东西，眉心微微皱起，“不要告诉我，这就是消失的雍朝遗民。”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路过街边一块系着红绳的站牌，继续朝着王宫进发。

　　然而，几分钟后。

　　当封凪再一次看见这块系着红绳的站牌，手指微微弯曲，眼眸中透出一丝趣味。

　　她无比肯定，她方才才从这里经过，连红绳被风吹起时飘摇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换言之，她沿着街道走了一圈，却再次回到了原点。

　　这一刻，王城显得愈发寂静，没有一点声音，像是整座城市都已死去。

　　“这算什么？是要向我证明地球是圆的吗？”

　　封凪尖利的虎牙咬了咬下唇，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印。她拿出手机，点开工具，发现手机内部自带的指南针此时正疯狂转动，没有丝毫停歇下来的意思。

　　“磁场紊乱？”她收起指南针，准备换个方向再走一次。

　　根据史料记载，雍朝王城大略分为外城与内城，等级差距明显；外城那些楼里住的只是些平民，贵族们和祭司平日里都是住在内城。封凪现在就是在外城之中，还没入内。

　　“诶，是封小姐啊。”钱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连忙小跑过来，身边却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妈的，这地方太邪门了，我连一根人毛都没看见。”

　　封凪看了眼他身边，“李雪年他们呢？”

　　“嗨，别提了，我一进来就和他们走散了。”钱壮摆了摆手，面色有些不耐，“这地方怪异的紧，我都在这儿饶了好多圈了，一直没走出去。幸好这会儿看见封小姐你了。”

　　“你走了很多圈？”封凪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刀柄，刀柄之上缠绕的金线传来略显凹凸的触感，“一直没能走出去？”

　　“是，倒霉透了。”钱壮挠了挠头，“各个方向我都走了一遍，连屋顶上都走过了，但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绕回这个破牌子。”

　　他说话的时候面色有些阴沉，明显心情不是很好。

　　封凪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对了，你刚才见过一个怪异生物吗？”

　　“生物？什么东西？”钱壮惊诧反问。

　　“......没什么。”

　　封凪抿了抿嘴唇，唇角弯起一个细小的弧度，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只是发现了一些事情而已。”

　　然后下一刻，她横刀胸前，刀刃外翻，反手斩断钱壮的脖颈，丝毫不留情面。

　　钱壮满脸惊骇，捂着脖颈后退两步，然而顺着他的手上留下来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一种奇异的黑色粘液。

　　他整个人的身形都扭曲了起来，如同融化的蜡像抑或是排污沟里的液体，最终熔炼成一个黑色的人形，漆黑的表面上漂浮着一层腐臭的彩色光泽，如触手一般细微蠕动，再次修补完好。

　　“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那团黑影试着开口，它的话语并非任何一种现代语言，却能直接传输到封凪的脑海里，不需要任何翻译。

　　“太巧合了。”

　　封凪本来想补上一刀，就算这家伙能自行修复，但这项能力总会有极限的吧。要是超出了它修复能力的极限，又会发生什么呢？

　　但既然它还有交流能力，封凪也没有立刻动手，反而认真回答道：“一路走来，我一直没有迷路过，但在遇见你们之后，却立刻就开始迷路。”

　　她的迷路，是在遇见这种怪异生物之后。

　　她明明弯起了眼眸，眼瞳深处却没有丝毫笑意，一片静默，“这实在是太过巧合，不是吗？”

　　而且在这种情状下，还忽然遇见一个走失的同伴，这情况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没有证据，你没有任何证据！”那个怪异生物闻言尖叫起来，明显对于这个答案很是不满。

　　“叫什么叫，没听说过女孩子的第六感啊。”封凪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另外，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我才砍你的啊。”

　　的确，刚才的一切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封凪才会故意去试探。她刚才那一击故意留了两分力，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钱壮，凭他被无限游戏强化后的身体素质和眼力，是绝对有方法躲开的，估计还会当场掏出枪械反击。

　　可惜了，就算这个生物能完美模仿钱壮的面容，但他的装备、他的身体素质这些东西，却是单靠模仿，永远也不可能拥有的。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个生物疯狂地喃喃自语，“你应该被我吞噬，代替我留在这里，代替我承受这永恒的孤寂......”

　　听到这里，封凪也明白了大致设定，遂不再留手，一刀一刀，穿透手指刺入它的脖颈、它的心肺、它的腹部，每一次斩击都带着必杀的决意！

　　封凪听过一个关于替死鬼的传说：传说死于非命之人，总是会用各种方法，让其他人的灵魂代替自己沉沦，自身方可超脱孽海。

　　现在看来，这些怪异生物，也是想要用活人的性命，去代替它吧。

　　“不过，我一直以为雍朝是走黑科技路线的。”她一边挥刀一吐槽，“感觉灵魂这种东西，和雍朝的画风不是很搭啊。”

　　怪物修复的速度渐渐变得缓慢，那个生物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尖叫一声，手指上伸出尖利的爪牙，直直冲着封凪的心脏刺下。

　　“你们做怪物的，心理素质都这么差的吗？”封凪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刀尖挑开怪物的爪牙，冲上前再一次斩断它的脖颈！

　　头颅落在地面，正要重新粘合之时，被封凪一刀钉在地上，洒下汽油；而后她后退两步，火柴头滑过盒子侧面的红磷涂层，被点燃的火柴扔到了洒下汽油的地面。

　　火焰顿时冲天而起，火光之中，那个头颅不断变形扭曲，尖锐嘶嚎，一点点被烧焦又一点点修补回来；封凪看了眼一旁呆立的，没有头颅的身躯，干脆顺带一脚，也把剩下的半块身子踢进了火堆之中。

　　对付这种很难杀死的东西，果然还是火焰最管用。

　　“唔，总感觉自己在纵火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她有些无奈的吐了吐舌，火焰内部的声音也逐渐细小，直到完全消失，化为灰烬。

　　封凪走上前去，收回自己的唐刀，指尖轻弹，刀刃上发出一阵嗡鸣之声。

　　“锻造师的锻出来的刀果然不错，决定了，回去后要请他帮我将‘七杀’再升级一次。”封凪收起长刀准备离开，猝不及防间，时空悄然转换。

　　此刻，她正置身于一条熙熙攘攘的长街，天空上无数飞艇飞过，留下一道白色的尾翼，路面上无数机关兽载着人缓慢奔跑，河道里潺潺流水反射出一种碎金般的光芒。

　　行人的交谈声，机关兽的奔跑生，屋角风铃的叮铃碰撞声，一切嘈杂的声音被融汇在一起，所有人面上都带着满足的笑意。

　　这一刻，王城真正活了过来。

　　“这就是3000年前的雍朝啊。”封凪处于旁观者的位置，静默地看着一切。

　　“王上，是王上的飞艇！”有人喊出声，瞬间街头陷入杂乱，所有人都原地跪下，额头紧紧贴服地面，不敢直视天空上的王者。

　　但封凪却清楚地看到，那架最为庄严富贵的飞艇之上，站立着一名头戴冕毓伟岸男子，容貌如外面的石雕一模一样。

　　这就是雍灵帝，雍朝最后的帝王。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窥视，他抬眼看向封凪所在的方向，与她轻轻一瞥。

　　刹那间，空气仿佛被凝结成固态的玻璃，而后布满蛛纹，一片片碎裂开来。

　　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依旧处于原地，刚才一切都已消失无踪。

　　“原来是这样。”

　　封凪低声轻喃。

　　为什么灵帝被看做能与太阳比肩？不是因为他统一天下的功绩，也不是因为百姓对他的疯狂追崇，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拥有神明一级的力量。

　　仅仅是一道眼神，便足以破碎整个幻境。

　　直面过两位神明分身，在这方面，封凪可以说也有点发言权。

　　“呼——”她轻呼出一口气，低头望着脚下历经千年，依旧发着光的矿石，眼底闪烁着某种疯狂的意味。

　　“神明......吗？”

　　不过即使如此，灵帝依然无法阻止雍朝的陨落，无法阻止自己的沉睡。这样看来，太阳上居住的那一位，才是真正的厉害啊。

　　她已经大致猜测出雍朝的故事了。无非是成神的灵帝不甘心再受太阳的控制，想要成为雍朝唯一的神明，因此触怒了旧势力和另一位神明，最终灵帝战败，雍朝自此沉于地下，而大部分民众也变成了这种怪物。

　　说真的，封凪还挺欣赏灵帝其人。他有着最为磅礴的野心与欲望，只要阻拦了他，哪怕是位于天空之上的曾经信仰，他也敢对其发起挑战，以新神之躯与旧神厮杀，比起现在这堆只知道干等预言的遗民好上太多。

　　可惜，属于他的时代，属于神明的时代早已经过去。

　　无论是谁，终将被时间掩埋。

　　封凪握住了手中唐刀，看着远方游荡着的怪异生物，露出浅浅微笑。

　　*

　　李雪年嘴角留着一丝血痕，衣衫凌乱，被两个雍朝贵族强行压着，跪伏在一具棺椁之前。

　　进入王城之后，他便与钱壮等人失散，甚至还遇见了一个冒牌的封凪。

　　好在，他为了以防万一，身上备着几样钱壮他们给予的防身武器，再加上他的身手和对雍朝的了解，一路倒也有惊无险。

　　但就在他找到这具棺椁时，只来得及丢下一样不起眼的东西，便被那群雍朝遗民发现抓住，跪服在祭坛下方。

　　这是位于王宫正中央的一处祭坛，最上方摆着一具长达10米的青铜棺椁，整体浇筑而成，棺椁上刻着双日并出的图案。祭坛的下方是无数奇异法阵，细细镌刻出一条条沟壑，内部还能看见鲜红色的血液。

　　旁边不远处，怀雍身上所有血液都被抽干，没了人形，但他的面容上却带着一种满足的笑意，仿佛真的看到了灵帝的回归。

　　他将自己献给了雍朝。

　　他对此心满意足。

　　这是一个为了自身信仰，不惜自己生命的人。

　　血液在灌进沟壑那一刹那，瞬间翻滚奔涌，向周围四处蔓延，但还数量远远不够。

　　李雪年研究雍朝历史多年，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当年雍朝是虽然天下一统，但民众间终究有着明显的阶级划分，以及连民众都算不上的——奴隶。

　　献俘祭神，将俘虏祭献给神明，简简单单四个字下，却连呼吸都透漏出一点血腥的气味。

　　雍朝，可是还保留着人祭的传统。

　　多么可笑，明明雍朝已经如此发达，如此兴盛，但每年照样要放干一名奴隶与俘虏的鲜血，将他的血液倾倒在法阵内部，以此换取神明的恩赐。

　　到了后期，神权式微，雍朝却仍然保留着这个传统，只不过这一次祭祀的对象，换成了灵帝而已。

　　所谓的神明，只是从一个换成了另一个。

　　如此无趣。

　　李雪年讥讽一笑。

　　他身后，归雍同样跪服在地面，但面上却是一种狂热的兴奋，他终于要等到预言的实现了。

　　“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归雍身前，跪着的李雪年突然开口。

　　“就算你身体里留着雍朝的血脉，但你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终究是在华国的土地上。”

　　“你对这片饱受战火蹂躏的土地，一丝怜惜之情也没有啊。”

　　归雍冷笑一声，“什么华国，这本来就是雍朝的天下，本来就该是我们雍朝血脉的天下！”

　　“如果不是那个伪神搅局，这个天下一直都是我们的！”

　　他说完似乎冷静了一些，不过面上的不屑之意更加浓厚，“再说了，现在的华国就是块肥肉，什么邪门歪道也敢来咬上一口。要是雍朝归来，就凭那群洋鬼子，也敢来撒野？”

　　“这样看来，迎接灵帝归来，我这可是在拯救华国。”

　　的确，只要灵帝归来，凭借雍朝的黑科技，只要蘑菇弹没有被提前发明出来，就算平推全世界也是可以的。

　　多么光辉璀璨的未来。

　　多么让人兴奋的未来。

　　雍朝将继续手握权力，不过这一次，他们将要统治的不仅仅是华国，而是整个地球，是真正的天下！

　　“这是错误的。”

　　温和的声音打碎了归雍的妄想。

　　“你说什么？”

　　“这是，错误的。”李雪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的温和，但言语中的内容却强硬又冷漠，“雍朝是华国历史的一部分，但雍朝，至始至终都不是华国。”

　　归雍描述的未来确实很美妙，只要唤醒灵帝，华国便再也不会忍受列强的欺辱，不会再有租界存在，不会再有洋人特权。

　　但这也只能是幻想。

　　这样做，只不过是将华国头顶的列强，换成了雍朝罢了。

　　就像这个祭坛，他们所做的只不过是将祭祀的神明换成了灵帝而已，每年仍然有奴隶被抽干血液，以此生命作为祭献。

　　但李雪年想要的，却是彻底打碎这座祭坛。

　　“《圣经》里有句话很有意思，说是‘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那么，华国的，自然也应该归属于华国。”

　　“只有经受过烈火焚身，方能将旧时代的一切腐朽陈规燃为灰烬。”

　　李雪年笑了笑，毫无血色的薄唇扯出一个满足的微笑，一向温和的眉目间似凝了千秋霜雪，生出几分清寒之色。

　　“不好，快，杀了他！”归雍心中猛然感到一阵不安，朝着那两人疯狂嘶吼。

　　“而新的时代，终将于灰烬之上重生。”

　　话音落下，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声响，一朵漂亮的烟火在他眼底盛开，炽热的气浪横扫而来，献祭用的祭坛被这场爆炸彻底炸碎，青铜棺椁也滑落下地面。

　　这是李雪年在进入雍朝遗址之前，以防身为借口，从刘二那里套来的一枚微型炸弹，虽然刘二当时看他的眼神很是怀疑，不过最终还是把东西给了他。在被雍朝遗民抓住之时，他便将这东西悄然留在了祭坛之上。

　　怀雍能为了灵帝归来放干全身血液，他也能为了阻止灵帝的复生粉身碎骨。

　　他想看见的，不是古老的雍朝，而是一个崭新的华国。

　　“没看出来，原来你也是自爆流玩家，够狠。”

　　少女清亮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

　　“不过新时代这种事情，还是要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才最好吧。”

　　他居然还没死？李雪年勉强睁开双眼，只见少女随手扔给他一瓶药剂，目光却始终注视远方。

　　他这时才注意到，此时的封凪已经不是平常的模样。

　　少女披散着一头黑发，面色略显苍白，眼瞳从清亮的琥珀色变成璀璨的金色，仿佛一汪熔炼的黄金，明丽到让人不敢直视。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的背部。本来是蝴蝶骨的位置，陡然伸出两只巨大的骨翼，根根骨刺伸展开来，优雅纤长，地狱之火于她□□的莹白双足下升腾，攀附上小腿部位，环绕在她四周。

　　这一刹那，少女如同神明，如同恶魔。

　　让人不禁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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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了5000字喔，撒花～
其实这一章的后半部分，就是我想写这个副本的原因了，不过我觉得自己的笔力还是有些弱了，嗯，加油，一定要努力写下去!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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