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应久怀

39、地底古国（15）

　　第三十九章地底古国（15）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这是陶渊明于《桃花源记》中描写的世外桃源，但这个宁静而偏远的村落，表面看起来倒也担得起这几句称赞。

　　众人跟着村长进入会客室，一名男子早已垂头坐在上首位置，等着众人的到来。

　　这名男子的装扮无比怪异，明明束发右衽，玄裳缟衣，但脖颈上偏偏带着个以楠木和透明水晶制成的护目镜，腰间亦佩有皮质革带，上面系着个鼓鼓囊囊的鹿皮小包。

　　从入村以来，封凪一路行经，所见到的村人大都是这幅中西结合式打扮，就像是雍朝的历史不小心在某处拐了个弯儿，而后盛放出这般趣味的文明。

　　“大人，他们来了。”村长上前一步，右手贴到肩头，无比虔诚地行了一礼。

　　“辛苦你了。”男子对着村长冷淡点头，而后挥手说道，“你下去吧，让怀雍和他们留下就好。”

　　“是。”

　　村长依言退下，临走之前还帮他们关好了门。

　　“诸位请坐。”男子终于抬头，面容严肃而冷漠。他抬眼，明锐的目光缓缓扫视过众人，如同头狼打量着弱小的草食动物，最后方于封凪身上微微停顿，“地图在你身上？”

　　“嗯，在询问他人问题前，不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吗？”封凪找了个位置坐下，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心平气和地说道，“这才是最基本的礼貌。”

　　封凪是觉得自己的态度很好了。然而男子却嗤笑了一声，冷声道，“你们这些人都已经被外面的世界腐蚀，忘记了身为雍朝后裔的使命。如果不是你手上有地图的话，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到现在？”

　　“可是我就是活到了现在啊。”封凪宛然一笑，皮鞋小巧的鞋跟用力踩在椅杠上，靛青色的棉质长裙在椅面上铺散开来，“而且现在，我手上还有着你们最想要的地图。”

　　“所以，把你的不敬的目光收起来！”她蓦然抬首，黑色瞳孔微缩，这一瞬间眸光锋锐如刀，“虽然一般而言，我并不怎么在乎他人的轻视或侮辱，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但在文先生已经死亡的如今，只有我身上才有着你们想要的东西，是你们在请求我与你们合作，可不要把这份因果关系给弄反了。”

　　“要看清现状啊。”她如此悉心劝慰。

　　语毕，封凪的面色再次柔和起来，唇角甚至浮现了一个小巧的酒窝。

　　这名男子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看不清现状的人。他和怀雍一样，将雍朝当做自己的信仰，却又无法准确分辨自己的地位，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将找到雍朝遗址当成一种恩赐。

　　在这一点上，对比于同样给出了封凪下马威的许云梵，人家可从来没有轻视过任何一人。

　　在这方面，他甚至还比不过怀雍。

　　如果雍朝遗民高层的智商都是这个水准的话，那估计就算灵帝真的复生，也会感到头疼吧。难怪怀雍说会考虑赐予许云梵雍朝血统，感情是想要借人家头脑强行拔高自身智商啊。

　　沉湎于昔日的容光，高高在上，真是可怜又可笑。

　　封凪心里如此想到。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空气也仿佛变得黏稠起来，似乎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差分机三人组全都愣在了原地，他们没想过封凪居然会在人家老巢，顶撞人家顶头boss。这个操作简直莽得一批，完全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李雪年轻笑一声，双手环胸靠在墙上，反正他不过是被顺带捎来的，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

　　怀雍见势不妙，走出来对着男子施了一礼，打了个圆场，而后向封凪介绍道：“这是雍朝这一代的首领，归雍大人。大人虽然平时较为严肃，但也一直在为了雍朝的回归而努力，值得每一位雍朝后裔的尊崇。”

　　努力？努力忙着在红帮挖墙脚？封凪不置可否。

　　不过，虽然她对这一堆雍朝遗民不怎么喜欢，但还是给了怀雍一个台阶，从椅子下来直接向门口走去，背朝他们摆了摆手，“对了，请问我们的房间在哪儿？就算再急着寻找雍朝遗址，也得给我们两天时间，修整一下吧。”

　　“之前的连续战斗，可是很容易让人疲劳。”

　　归雍被封凪一顶，本就严肃的面色愈发沉郁，没有开口说话。还是怀雍替代他随便指了个人，让他带着封凪前往住处。

　　“额......那我们呢？”

　　差分机三人组见状目目相觑，他们几个都被封凪留在这里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对了，你们这里有图书馆吗？”封凪好奇的目光不住打量着四周，眼眸亮晶晶的，询问给自己引路的人，“既然你们能保留下这么多技术，应该是有着自己的教育体系吧。”

　　“这些东西制造的方法，都是首领大人教给我们的；你说的图书馆，也只有历代首领和贵族们才有资格查看。”那人有些恭谨地答道。

　　贵族？

　　这种地方还有贵族？

　　人类果然是一种有趣的生物，哪怕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村落之内，也能有明显的阶级划分。

　　封凪兴致勃勃的接着询问：“那出入呢？似乎你们平常都不怎么出去。”

　　“出入都要飞艇，太麻烦了，反正我们村内什么东西都有。”说道这些事情的事情，那人脸色显示出一种自豪的神色，“再说了，外面的人都不过是些普通人，雍朝的后裔怎么可能与他们为伍。”

　　他甚至打量了一下封凪，诚心劝慰道：“你们这一支后裔，已经和外面的普通人混在一起太久了，失去了对雍朝的敬畏之心。不过没关系，等灵帝归来，你们一定也能重新体会到雍朝的荣光。”

　　封凪能看出来，这人的态度极为真诚，是真心觉得自己是为了封凪好。

　　正因如此，封凪越发感到趣味：这不就是另一种意味上的闭关锁国吗？

　　虽然还远远到不了国家的地步，但因为村庄的地处偏远的缘故，出入都需要乘坐飞艇，这也断开了普通村民和外界的联系。

　　该说是睿智还是愚蠢呢？历代首领以对雍朝宗教式的狂热控制了村落，同时还掌握了雍朝流传下来的技术，从精神和武力两方面断绝了村民反抗的可能；但同时，他们却一直死守着所谓的预言，只敢在暗处伸出触手，以为如此就能掌控天下大势。

　　明明握有超越时代的黑科技，却依旧只敢如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潜伏在暗处，等待预言的到来。

　　如此无趣，如此庸昧。

　　当真，所谓的桃源之乡，只能存在于虚幻。

　　*

　　封凪提出意见之后，归雍虽然没有当面明说，但还是给了他们几天的修整时间。

　　在这几天里，封凪找到怀雍，想要图书馆一览，却被以归雍为首的贵族坚决拒绝。这是他们统治的基础，不可能将权限分给一个外来人士，哪怕她手里握有地图。

　　似乎在他们眼里，地图的确极为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他们对于村落的统治权利。

　　还是怀雍再一次出面调和，他是真心想要迎回灵帝的。后来归雍和封凪也各退一步，答应给予她查看雍朝各项机密史料的资格，但还是不准她接触技术类资料。

　　封凪倒也没有继续坚持，只是用了两天，和李雪年他们一起研究这堆资料，与自己先前收集到的资料进行补完。

　　在大致看完这堆史料后，她也没闲着，丢下研究癖发作的李雪年疯狂钻研，差分机三人组给他打下手打得都要头疼了；她自己则是跑去找了这里的飞艇和机关兽，尝试使用自己的神秘学知识进行研究。

　　封凪所掌握的神秘学知识更偏向于西方，但像炼金术这种以“理解、分解、再构筑”为基础的知识，却是在各个游戏世界通用的。

　　或许是对于雍朝的黑科技有着绝对信心，自信他们的技术不可能被封凪短时间破解，那些贵族这次没有阻拦她的行动，反而还主动给她提供了研究原料。

　　经过研究，她发现雍朝所有的黑科技产物，其实都是以一种最完美的能量流通形式构造而成，内部的结构极其精巧，加以机关的辅助，才让这些东西能动起来。

　　机关方面的知识她是用不到了，不过这种能量流通形式倒是给了她一些启发。

　　“什么，这就要出发了？”封凪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桌上，桌面上放着一只已经被拆成碎片的机关兽，另一侧画着一个复杂的炼金法阵，抬头看向来人。

　　那人看着桌上的机关兽，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这位小姐在这两天内，已经拆了好几只机关兽；要不是被贵族们拦着，她连飞艇都想拆上一架。

　　但无论心中如何吐槽，他依旧恭敬说道：“是的，一切事物已经准备好了，归雍大人请您前往飞艇，我们准备出发。”

　　封凪不由撇嘴，将桌上的研究材料全部收起，又换了件便于行动的休闲服饰，将长发用发带高高束起，便直接前往飞艇与他们会合。

　　“我再也不给历史学家打下手了。”钱壮葛优瘫在一个靠椅上，双眼发直，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这些人疯起来简直不要命。”

　　“是的——不要命。”刘二和猴子同样瘫在靠椅上，只是情况比钱壮要稍微好点。

　　自从封凪走了后，他们三人就一直在给李雪年打下手，陪着他一宿一宿熬夜，现在他们三人感觉自己随时可以飞升上天了。

　　不过即使如此，这三人也只是口头抱怨，身体却很诚实的一直没离开过。其实他们手上有一条保护李雪年的支线任务，而且马上就要前往雍朝遗址，李雪年对那里的了解至少比他们深。

　　他们同样信不过以归雍为首的雍朝遗民。

　　李雪年没有理会他们言语，只是默默坐在桌前，静静思索着什么事情。

　　不过，现在马上就要找到雍朝遗址了，易戈却依旧没有出现啊。

　　封凪找了僻静的座位，望着下方洁白云层，眸色深沉。

　　或许，对他而言，主线任务根本无关紧要。

　　就算没有完成主线，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扣掉部分积分而已。对他而言，比起积分，可能寻找黑之书残页才更为重要。

　　封凪想到了地下商城里，那五页被拍卖的黑之书，估计也会被他弄到手里吧。

　　“对了，封小姐，我们可否知道另外半张地图的内容了？”怀雍找到了坐在僻静处封凪身边，出声说道，“我们即将行驶到地图边界，现在需要您手里的地图了。”

　　封凪闻言抬头，像是有些好奇地说道，“给出地图后，归雍不会直接把我扔下飞艇吧。”

　　怀雍动作一滞，有些无奈地回道，“请别开玩笑了，封小姐。”

　　就算真的要翻脸，也不是这个时候。

　　“唔，也是，毕竟像我们这些能力突出的外来人士，是最适合的炮灰人选，相信这一点归雍也会同意吧。”封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可以给出地图，但作为交换，我也要一份你们手里的地图。”

　　“可以。”怀雍点头同意，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见怀雍同意，封凪取出自己这两天抽空画出的地图，交给怀雍，“拿去吧，放心，我没做什么手脚。毕竟我对于雍朝遗址的渴望，远远不输与你们。”

　　“我当然相信您，无论在外漂泊多久，您依旧永远属于雍朝。”怀雍收好地图，又让人取出另外半份地图交给封凪，旋即回道舱内拼接地图。

　　封凪对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她可从来都不属于雍朝。

　　她将两份地图拼接在一起，指尖顺着行经路线，缓缓划过纸张的表面，细细观察。

　　“原来是这样？”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这个梗可是早就被玩腻了呀。”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从空间里取出了被拆分的机关兽，继续起自己的实验。

　　飞艇平稳行驶一天之后，忽然传来一阵猛烈抖动，让飞艇上的人几乎都无法站稳。

　　封凪伸手按住桌角，眉心微皱，她的研究正到关键时刻，却因为刚才的事故被迫停止。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钱壮几人也跑出来，随便揪住一个人路人询问。

　　“不，不知道，按理说飞艇不可能出现这种问题。”那人连声回道。

　　此时怀雍快步走了过来，示意钱壮放下过路人，面色很是不好，只是说了句：“去会议室。”

　　三人见他神色不妙，也估计是出了什么问题，连忙跟在他身后，招呼了李雪年和封凪一同前往。

　　“刚才的抖动怎么回事？”封凪进入会议室，首先开口。

　　高坐在上方的归雍和贵族们面色同样不怎么好，都是一片缄默，没有回答。

　　封凪见状轻声一笑，酒窝轻陷，琥珀色的眼瞳映着一点明亮灯火，神色极为平静。

　　想耗？那行吧，就看谁先耗不住。

　　反正这场游戏又没有时间期限，地图也到了她的手中。

　　钱壮几人已经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了，估计是封凪和归雍天生气场不合。反正这几天里，只要他们一遇见，就是这种诡异沉默。

　　如果封凪知道他们所想的话，肯定会点头同意。她确实对于这群遗民，尤其是以归雍为首的贵族团体没有任何好感。

　　早就该入土的腐朽之物，老老实实被时代掩埋不好吗？

　　“是这样的。”依旧是怀雍出场解释，他眼露歉意，“飞艇无法再继续前进。”

　　“磁场？气流？还是机械故障？”封凪悠然询问，“这两日天气状况还算好，应该不是天气原因。”

　　怀雍眉角一跳，“原因还不清楚，不过目前看来，我们已经到了遗址的大致范围，具体位置只有我们自己探索了。”

　　“自己探索？很好，所以需要我贡献自己的《鬼x灯》和《盗x笔记》吗？”封凪慢悠悠地吐槽，“你们连把洛阳铲都没带，确定能找到雍朝遗址？”

　　就算已经找到大致范围，但下方可是一整片山林，想要短时内探索完根本不可能。

　　“灵帝自然会指引他的子民。”怀雍面上一片笃定。

　　封凪见状耸了耸肩，无所谓地回道，“无所谓，反正你们也已经决定好了。”

　　剩下的几人也并无疑议，遂决修整一夜，明日白天时降落飞艇，亲自前往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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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的更新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