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盘住那个令君》白糖青柠

49、第 49 章

　　翌日，陈衍是被营帐外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给吵醒了。

　　他爬起来时，目光不自觉扫视一圈，发现戏志才并不在营帐内。

　　脑子此时还有点不甚清明，陈衍揉了揉略微酸涩的眼睛，又左右看了看，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这才缓缓爬起身来。

　　此时营帐内的光线昏暗，即将燃尽的烛火，预示着戏志才恐怕已经出去大半个时辰。

　　他估莫了下现在时辰，应是凌晨。

　　帐内一片静谧，唯独外面过于吵闹，陈衍立即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头。

　　本来还睡意有些朦胧，这时脑子不知联想到什么，却已是瞬间清醒。

　　他随手取过衣物，蹬上鞋子，匆匆忙忙地朝外跑了出去，却在掀开毛毡时，撞到迎面走来的曹操。

　　在稳住摇摇晃晃的身体，陈衍抬头进行询问：“孟德兄，外面怎么回事？”

　　话语虽急切，但语气有股浓烈的求证之意。

　　曹操不疑，“遇到黄巾敌袭，你小子居然这都能睡着！”心也是真够大啊！

　　然心里装着事的陈衍，垂着脑袋敛下眼睑，并未注意到曹操语气里的揶揄之色。

　　他反到被敌袭那两字，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这人此时能安然无恙站在这，今夜敌袭的问题应该不大。

　　黄巾不过一堆乌合之众，在组织纪律性上绝对比不上正统军队，这种情况他们反到率先选择掌握主动权。

　　这其中应该有猫腻，只是一时还没能找到关键点，他又遗漏了什么？

　　然不待陈衍继续思索，曹操进而插话，此番明显是有目的而来。

　　“想什么呢？因今夜敌袭之故，皇莆老将军打算吸引大量黄巾集中围剿，而我们则需尽快赶往颍川郡。”

　　等这些黄巾都朝颍川聚首时，以他们宛如蝗虫过境般的举动，颍川郡近几年来，苦心经营下的一番心血都将付之东流。

　　然陈衍再次被曹操的话所吸引，仿佛这两字填补了心中那层掩盖在迷雾之下的漏洞。

　　他眼底的眸光逐渐晦暗不明，眼角微挑徒然间阴沉了下来。

　　话语意味不明，“黄巾的目标，或许在我！”

　　可能也不算是彻底指向陈衍，而是针对于那个在背后扶持颍川的一群人。

　　肩膀被人拍了好几下，陈衍才缓缓从自己所沉浸的世界里，拉回了已经乱成乱麻的思绪。

　　黄巾一事已成史实，早期规划是得到免费的劳动力。

　　现在目的是以颍川为地基，逐渐影响四方州郡的百姓，分化掉已经根深蒂固的汉室。

　　从一开始，陈衍就没将荀彧划分在一个阵营内。

　　戏志才走过来时，他略带几分担忧地看了陈衍好几眼。

　　“在你？这跟衍弟有何牵连？”

　　戏志才眼中关心毫不作假，但显然还不知陈衍心里的其他考量，否则将察觉没必要瞎操心。

　　他心里藏着不少事，陈衍一时很难对布局开口解释。

　　戛然而止的沉默，到显得几人间的气氛逐渐凝重，然帐外又绝非商讨之地。

　　曹操到适时捧圆场，“要不先进去吃点东西，等天亮就要直接赶路了。”

　　也没等陈衍点头，曹操直接伸手就把两人拽进了营帐内。

　　很快从外走进来几人，在案几上摆下简便的膳食。

　　戏志才同曹操为饱腹，多少都吃了些，行军不比平日里能肆意妄为。

　　但按陈衍向来规矩的作息，他单手支楞着脑袋，从前来后就迟迟未有其他动作。

　　曹操嘴上正吃地欢几乎来者不拒，四处瞟动的眼神，在盯着陈衍方向看了好半响后，心里泛起了嘀咕。

　　反到知晓陈衍强迫症的戏志才，避免气氛继续尴尬下去，开口再次提起帐外没能继续下去的谈话。

　　“近年来天灾横祸不断，颍川郡虽比不上洛阳的奢靡，但就论粮草来说，天下无一城可比，黄巾军怕是都在向颍川聚集。”

　　曹操：“处于饥饿中的人，一开始或许只想吃上饱饭，可当这点都没能得到满足时，人心深处的欲望，会使其慢慢变得越来越暴戾。”

　　戏志才：“此时摧毁才是黄巾发泄欲望的方式，京洛是都城有重兵把守，颍川首当其冲成了靶子，今夜的敌袭或许不是试探，而是缓兵之计。”

　　而让颍川成为靶子的人，就是陈衍，甚至于他现在还得再朝两人泼上一盆冷水。

　　“压迫越强，必遭反噬，如今撞上又秋初，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经陈衍再次解释，曹操立马拍了下大腿恍然大悟，“那早已抽穗的粟米，好好的农田岂不被糟蹋个干净。”

　　陈衍不置可否，不仅如此，皇莆嵩那边无论走与不走，都会被四方涌来的黄巾军所牵制。

　　三人分析完后，曹操并没在营帐内呆上太久，便匆匆离开了。

　　剩下的两人里，戏志才一直在帐内晃荡个不停，一脸的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就冲进颍川郡内，将黄巾通通收拾一顿。

　　他在来回走了几圈后，似乎想到什么，便径直转过身来，“也不知奉孝何时传信过来，颍川郡的具体情况根本不甚明了。”

　　眼角的余光瞄到一人影，对比了下处境非常淡定的陈衍后，戏志才渐渐不奈：“火烧眉毛的事，难不成在衍弟这也不值一提？”

　　微微敛了下眉头，见戏志才脸上似有怒气，急欲喷薄而出，陈衍觉得有件事，还是有必要说一下。

　　“上次回信太守时，对于流民处置上，衍曾提意只收拢不管制。”

　　在戏志才惊诧神色下，陈衍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其实之前还亲自加了把火。

　　颍川的劫难，不过是汉室下的缩影，烂了根的东西，他一人不方便彻底摧毁，就只能借刀杀人。

　　不将荀彧计算在内，但他却有必要拉拢戏志才，而那些布局，眼前之人有知情的权利。

　　逐渐平缓下心绪的戏志才，却不太能理解陈衍过于激进的做法。

　　“这，何必如此？颍川就算此番能大破大立，但世家与黄巾相冲撞，这于支持你的荀家，何尝不是种彻头彻尾的打击。”

　　世家背后所代表的东西，终究与黄巾的本质来源，根本完全不一样。

　　“这些衍都知道，不过目前是要赶紧救援颍川。”

　　陈衍没有反驳，眼前困局不能解决，其他东西都是白谈。

　　徒留下戏志才还在纠结站队的问题，陈衍趁着还有些时间，又回到床榻休息了一小会。

　　等到清晨，兵马整顿完毕，曹操领兵再次上路，混在军队中的陈衍，却是时刻都在注意道路两边丛林内的情况。

　　到不是陈衍怕被人埋伏，黄巾虽胜在人多，但青壮年却占不到一半的数量，真要打起来论起真刀真枪，曹操这边跟切菜，其实没什么区别。

　　最怕就是被人持续拖延时间，显然陈衍的担心非常有必要。

　　才走了不到一时辰的路程，前方便有密探送来了军报，“十里开外的地方，遭遇大量流民围堵，其中以妇孺孩童居多。”

　　曹操瞬时勒紧了手中的缰绳，脸色凝重一言不发，抿成直线的嘴角，却预示出他此时心中的不平静。

　　正计算着还能再耽搁几天时间的陈衍，忽然感觉有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不用抬头，他也知道视线的源头是谁。两相对视，双方博弈，诸侯林立，他从来没有非曹操不可的余地，相对于其他的道路，这仅此只是条捷径而已。

　　当然无怪乎此人疑心太重，陈衍从一开始便没明说，为何让曹操争取，将剿灭黄巾的路线定在颍川，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多多少少，他感觉曹操应该能猜到一点。

　　可被黄巾这么一番遭踏下来，得到的东西反而会跟付出不成正比，有点怨言陈衍都理解。

　　曹操很快就将目光收了回去，径直下达命令，“这次出兵，目的不在于屠杀，他们不是山贼匪寇，过去再看看情况。”

　　继续行军十里，这其中戏志才到是经常往陈衍面前凑。

　　“听说黄巾首领张角，不知从哪得了本太平道术，用符水能治百病，刀尖行走来去自如，忠总觉有些不太对劲。”

　　自从陈衍搞了一堆试验后，戏志才虽信奉神鬼玄学之论，现在总会先自我怀疑靠不靠谱。

　　此时没能等来陈衍的回复，众人反到是听了一耳朵，争锋相对冲着他们叫板的声音。

　　“你们这批援军到是来得有些晚，原本还当朝廷已经无能人了，如今的颍川供不起洛阳那股奢靡之风，才敢派兵来镇压，可百姓都没能裹腹，谁还要管你们的天子！”

　　陈衍从旁侧探出头，只此一眼扫视而过，便发现不少人背后，都背着一捆扎扎实实，泛着金黄之色的稻穗。

　　咔嚓!脑子里有根弦，瞬间崩断。

　　郡内百姓的温饱，再拖延下去，也将成为一大难题。

　　“这是滋长出了反社会型人格。”陈衍默默嘀咕着。

　　他们现在面临的境况，好比饥肠辘辘之时，最后一块面包，本来还可再分出去几份，却被好几人踩了个稀碎，合着要饭也要一起不成。

　　而这些人，可能还不清楚，没有这些农地的粮草当底气，后面半年时间消耗完几年积蓄，所有人都将面临饿死街头的困窘。

　　反到旁边的戏志才出言提醒，“他就是那个张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