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卷：旧梦引》玉侬眠

14、第十四章 林觉

　　像是锦城这样好地段临街的酒楼，一向是招待惯了贵人的。掌柜的忙腾了三楼的雅座，又吩咐跑堂的赔着小心伺候。在周宫锦衣玉食惯了，忘机并不觉得这家厨子有多好。只是细细品味，道道菜肴，似乎都要比周宫里的菜式甜上一些。想必这是掌柜的听闻自己是南边来的，细心伺候而已。这就是这家酒楼的过人之处了。

　　唯独玉露参不透其中奥妙，频频下筷一道荷花鲤鱼，声声称赞是卫国的味道。玉衡玉枝见了，都抿嘴笑：“好吃就走的时候多给些赏钱。”

　　几人出了酒楼，马车已经修好，便打赏过胡家的仆役，谢过胡三郎，登车启程了。

　　“所幸殿下自景泰宫回来换了盛装大妆，不然这一路可够受的。”玉枝轻声抱怨道，“从没见过连家哪位殿下的马车坏在路当中的……”

　　忘机拍拍玉枝的手：“别再说了。许我们出宫本就是周帝恩泽，不该再有抱怨不平。你瞧着玉露的样子没有？那就是我们如今该有的姿态。随遇而安罢了……溪山书舍的事，也不过两三个月……”

　　玉枝的目光闪了闪，便低头称是。

　　忘机心中了然，玉衡可以那般斥责卫队长，玉枝却不能这样抱怨。忘机在周国是卫国的脸面，可周国亏待忘机也是丢自己的脸面。玉衡那样说是为了维护周国的脸面，玉枝却在下周国的脸面。

　　“在卫国之时，你们自知是公主殿中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从未行差踏错。在外头本不该说这些话，只是如今到了周国，你们更该知道我身份不尴不尬之处，不但说什么话，与什么人结交，都要更加小心。”忘机叹道，“我能信任的人不多，只是你们三个而已。别叫我失望……”

　　马车内越发颠簸，想必是出了官道，往山上去了。

　　“将军，敢问到了何处地界了？”玉衡掀开车帘一角，问。刚斥责过卫队长，又叫“将军“安抚人心，玉衡的手段忘机是有数的。

　　“到京郊了，正要上感慈山，约莫一炷香的时候就到了。”

　　忘机顿了顿，道：“一会儿到了寺门，将军叫一队侍卫跟着就是，仪仗便免了吧。弄得人尽皆知，于我身份也不和。”

　　早知山中比周宫寒冷，忘机便着了圈金立领白绫袄并宝蓝玉兔织锦裙，头发梳成狄髻戴冠子，通身的富贵又不失清雅。玉衡几个也是白绫袄，不过衣缘并不圈金，底下穿藕荷花枝裙，一样的梳狄髻。

　　卫队长见忘机下车，急忙低下头：“属下便在此等候殿下。”

　　只听见忘机“嗯”一声。，便转身往林觉寺寺门去了。

　　卫队长见朝华公主一行人渐渐远去，心中禁不住地感慨：“若只是寻常贵女多好！”

　　他手下一个侍卫低低地打趣：“即便是寻常贵女，千总也奉养不起。只怕人家身边的丫头都有个正八品女官衔，敢问千总食禄几何？”

　　卫队长苦笑，这些小子哪里晓得自己想说的话？自己一个千总，堪堪正六品而已。

　　再说忘机一行人，由寺门上山，一路上台阶不少。众侍卫都是习武之人，不觉得什么，可一直到了山上，身上都出了薄汗，却见忘机几个神清气爽，才不由得钦佩起来。

　　“前面便是大雄宝殿，诸位佩刀，不好冲撞了神明，还是在此等候吧。”玉衡笑着，就将赏钱塞进为首一个的掌心，“诸位在山上喝茶也好，下山也好，都请自便吧。”

　　众侍卫见玉衡爽气，也不好推辞，就谢过收下了。

　　“走吧。”忘机轻笑，“路上耽搁也那么久，也不知道是为了叫我们碰上谁。”

　　进了大雄宝殿，只见佛祖宝相庄严，忘机便俯身下拜。来林觉寺参拜的女眷本身就不少，没了侍卫跟随，忘机也就不显眼了，看着不过是个官宦家的小姐罢了。

　　“女施主。”一个布衣小沙弥迎面过来，双手合十，“住持请女施主去后堂用茶。”

　　该来的总归来了。

　　忘机也合起掌心：“劳烦。”

　　一路穿行，前来参拜的女眷越来越少，山林寂静在几人无声的脚步衬托下越发幽深。

　　禅寺是出家之人修习佛法的清净之地，也生在俗世，哪里离得了俗世？更何况皇城脚下的山寺，佛法无边，可容不容得下一处世外禅寺，不还是皇城里的那人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