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Elixir

2、第 2 章 突然的见面

　　现在是下午。

　　这节是英语，班上有不少强烈的“爱国分子”一般都是听得左耳进右耳出，看英语都跟看拼音没有区别，除了一些学霸在津津有味地在听，其他人都自己搞自己的事，有化妆梳头的，有在桌肚里打游戏的，班上既显的闹哄哄，又显得昏沉沉。
　　英语老师在说了几次安静之后便开始各管各的，她讲她的课，要上的认真上，不想上的，只要没有太大的动静，老师就不管你。
　　江皓左手在笔记本上写必要的笔记，右手把玩着一颗蓝色的珠子。
　　他是左右手撇，两只手都能写字，还可以写得很漂亮。让班上的人都羡慕了好一阵，弄得他心烦意躁，到最后江皓忍无可忍，出言说，只要有人再谈论他的手，就别怪他约你到学校后门见了。
　　威慑力不是一般的超大。顿时班上的人安静如鸡，两年多没有再提起过了。

　　“陈昶坤，你来上台表演一下。”英语老师喝住因为游戏翻盘太兴奋而从椅子上蹦起来，甚至想高歌一曲的陈昶坤。
　　全班的视线从化妆盒，镜子，手机，漫画书，半空中某个点，白板上的英文唰唰地飘到陈昶坤的脸上。
　　惹得陈昶坤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江皓并没有移过眼神去看热闹，这种事，其实在班上很常见，只不过班上的人爱热闹，爱挑事，每次遇到都会上演目光聚焦。而江皓不喜闹，你在他旁边发生交通事故他都不会睬你。
　　按他的话说，凑热闹的不嫌事大，不凑热闹的只嫌事小。
　　陈昶坤视线瞟到江皓，见他没有反应，心中暗暗松口气，江老大都不睬的事，就肯定不是啥太丢脸的事，自己瞎担心什么，反正自己也不是善类。
　　如此一想，陈昶坤鼓起勇气“老师，我不会，要不您来一段？”
　　全班哗然。
　　正好下课铃响了，英语老师被气得七窍生烟，双眼瞪圆，教鞭狠狠地往旁边同学桌上敲了两鞭子，吓得那位同学全身一哆嗦，而陈昶坤则是理直气壮地不甘示弱瞪回去。
　　老师全身迸发着怒火，但自己又是一位女老师，既不能说粗口，也不能和这帮废物计较，只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准备向周叔汇报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

　　“嘿，陈永日，怎么今天这么大胆，敢顶撞老师了？”伍哲笑嘻嘻地拍了陈昶坤一巴掌在肩上。不少同学围过来等着听热闹。
　　陈昶坤挠了挠头，往江皓那边指了指，没等他说出什么来，围观的同学的心照不宜，心领神会地笑将起来。
　　还能有什么个解释法，除了江皓这种嫌事小的人才会头也不抬地继续做他的事情，既然嫌事小，哪还有什么可怕的？

　　江皓没有理闹哄哄，贼兮兮在笑的那一群人，也没有继续写白板上的英语笔记，眼神望着外面的天空，出神地想着什么。
　　淡淡的斜阳照到江皓身上，给江皓的背影镶了个浅金的边。天空中的白云悠悠地飘向远方，夕阳缓慢地下降到山的另一头，微风佛过江皓的侧脸，带走了他的思绪。

　　是六年前的事了。
　　一群穿得花里胡哨的混混将小江皓打翻在地，带柳钉的黑皮靴往江皓背上狠狠地踩上去，殷红的血液从衣服的裂痕渗透出来，斑驳的围墙上贴着毒品的代号与贩毒商的黑号。
　　这是一个毒品交易场所。
　　“小子，要不要试试”为首的杀马特混混奸笑地开口，“□□的滋味哦。”
　　江皓对着满是烟头和带有少量白色粉末的水泥地面没有任何反应。
　　半响，他对着水泥地狠狠的呸出一口血痰。
　　杀马特身后的几个染发混混看见这一下，暴躁的走上两步，想狠狠地抽这个不识时务的小子两巴掌。杀马特冷哼一声，拦住了染发混混。
　　“等他消停了，给他打一针。”

　　粗劣的麻绳紧紧地捆住江皓，勒得江皓的手臂上破了皮，溢了血。麻痛的神经触感一直刺激着江皓，令人窒息的感觉。
　　江皓并没有像电视里那些傻子人质一样累死累活地挣扎搞得精疲力尽，而是不动不语保存体力，他非常清楚，只是一场非打不可的体力战，要么屈服不受苦去吸食和如同傀儡般贩卖毒品被毒瘾操控，要么保存体力与对方拼生死一线的战和跑出这个犹如深渊的地方。
　　这时，江皓才十岁。

　　麻绳已经被江皓磨开大半，只要一使劲便能挣脱。
　　杀马特打了一个响指，其中一个黄染发手握一个针筒，嘴扬着笑，一步步向江皓逼近。
　　脚步声就像生死倒计时，一声一声沉重踏在江皓心上。
　　4,3,2,1......
　　江皓嘣地挣开麻绳，弹起来反手一握扣住黄染发拿着针筒的手，没等黄染发做出反击行动，江皓将针筒抽出，脚踹到黄染发的肚子上，将他掀翻在地。
　　杀马特迅速反应回来，腿一蹬要去抓住这个胆大包天在他地盘上动土的小兔崽子。
　　江皓比他更快一步，踩着墙边的乱砖，抠住墙上的嵌着玻璃渣的裂缝爬到墙头，虽然抠出一手血，但万幸的是避开了杀马特的捕抓。
　　江皓冷笑一声，翻到墙的另一头。
　　不远处就是闹市街。
　　得救了。

　　不，想得太天真了。
　　这里毕竟是杀马特的地盘，哪怕再近闹市，谁知道闹市的人见到这帮毒贩会不会救他。
　　砰！
　　江皓被狠狠地砸到斑驳的砖墙上，喉咙一甜，他把腥血咽回肚子。
　　杀马特的脸黑到极点，牙齿被磨得咯咯出声“小兔崽子，再跑啊！”像钢铁一样的拳头砸到江皓肚子上，“小仔，给他打针！”
　　小仔从地上捡起被江皓刚刚夺走的针筒，撩起江皓的衣袖，泛光的针头扎入江皓的手臂。
　　江皓倒吸一口气，瘫坐在水泥地上，额头冒出冷汗，脑袋浑浊地接收周围嗡嗡的轰鸣声和毒贩的笑声。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

　　江皓和伍哲离开了十一中。
　　一路上伍哲絮絮叨叨地将刚刚的玩笑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情绪高涨和神经大条的他没发现江皓的面色苍白和不对劲。自顾自的和江皓聊到自己家门下。
　　“皓子，那我先回了啊。”伍哲冲江皓摆摆手，掏出了钥匙。
　　江皓默默地点点头，往自己的出租屋走去。步伐显得急促紧张。

　　颤抖的手从口袋中拿出一串细小的钥匙，在咔答一声后推开屋门，靠上左边的白石灰墙，瘫坐到地上。
　　江皓额头陆陆续续冒出冷汗，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后背的汗水打湿了衬衫，手臂忍不住地开始颤抖，神经中枢开始和“毒瘾”做无用的挣扎。像蚂蚁啃噬着皮肤和内脏，痛感持续地冲击神经，牙关被咬得咔擦作响。
　　坚持不住了。
　　江皓勉强地驱使手伸向沙发底下的暗格，取出针筒。
　　针筒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筒身和针尖反射出苍白狰狞的光线，照在挽起了袖子的手臂上。
　　江皓无力地闭上眼睛，将泛光的银色针尖推上手臂。

　　十分钟后，江皓睁开湿漉漉的眼睫毛，目无焦距的看向散乱的地板。
　　等呐喊颤抖的神经平复下来后，他拿起茶几上的老人机，打开通讯簿，干脆利落的拨通了一个号码，短暂的等候铃过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细微的流水声，“送快递。”江皓的声音十分沙哑，几乎是梗咽的语气。接着他啪一声合上老人机，挂断了电话。

　　窗边上一直瞪着血红眼睛的人看着□□瘾”发作到打电话的全程，扯了扯嘴角，拿出黑色手机：“收快递。我的狗粮到了。”

　　快递和狗粮分别是接收毒品和毒品的别称。

　　江皓将针筒扔回沙发底下的暗格，挣扎着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进入厨房。这个出租屋是他自己租的，出租屋原本是他的生父和生母曾经居住的地方，而他的生父母则在市局一场扫荡毒枭的行动中被以贩毒，买毒，吸毒的罪名被依法逮捕并执行死刑，缓期两年执行，而那个时候的江皓，才仅仅只有４岁。
　　敏感的小江皓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生父母已经不会再回来，不少当年参加这次行动的刑警都十分替这个孩子感到担忧，行动结束后江皓眼神茫然的看着被手铐铐住的父母，显得十分可怜，但是刑警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江皓眼底里面的冰冷。
　　彻骨的冰冷，宛如寒夜里的呼啸的交杂着雪花的寒风奔入深渊，深不见底。

　　而这个冷得彻骨的眼神并没有人发觉。

　　江皓的养父江贤是他生父的亲戚，但是由于当上毒贩，为了避免打击只能疏远远亲，同时，江皓的生父母早就把江皓当作累赘。两岁之后便没有再过于管理他。
　　父爱如山母爱如海，对江皓来说好过天边浮云。从来没有拥有过，也从来不渴望需要得到。

　　“皓子啊！”早晨五点出租屋门口被拍得砰砰响“起来了，级长喊集中！”是自家班班长跑来□□。整个班就江皓和伍哲两个晚上回家睡的，所以每次遇到紧急集中时班长老刘就要去叫这俩“黄花大闺女”回学校。
　　“操。”江皓从沙发上毫无形象地摔下来，骂了一声。“等着！”接着光速穿上白T恤衫，一手拿钥匙放进衣兜，一手抓校服外套，啪一声打开屋门。潇洒地迎接了老刘。

　　升旗平台上挤满了从宿舍狂奔出来气喘吁吁的初三学生，不少学习好的优等生还记得顺便扯下两本《五年中考三年模拟》以防级长是来说教育讲座之类的。差学生则是抱着抱枕、手机、梳子等下来。
　　江皓迈着长腿不疾不徐地和扯着他的班长老刘以及跟在后头差点累成狗，大汗淋漓的伍哲来到学校。再回到6班的固定位置排到最后的位置。

　　“嗡——”麦和广播同步发错刺耳醒神的电流声，令不少还在迷迷糊糊打瞌睡的学生顿时清醒。
　　讲台上的级长看着同学们都醒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同学们都看上来，这次叫大家来并不是说什么通知和讲座，而是另有安排。”
　　听完这句话，学生愣了一会，都觉得级长可能是疯了，这么好的加业绩的集会竟然说“另有安排”？

　　级长看见大家呆若木鸡的反应有点反感，拍了拍手:“八中的各位，来打个招呼吧！”
　　全场寂静了半秒。
　　平台后面的宣传墙走出了一队穿着陌生校服的初三学生，每个都是表情腼腆，第一次来到不同的环境、见到这么多人，有些不好意思。
　　全场又呆愣了两秒。
　　不知是谁激动的喉了一声，接着全场爆发出呐喊声，目光如炬地看向来着八中的高颜值好成绩的小哥哥小姐姐。单身狗们感动得泪流满面：终于有机会脱团了啊！！

　　“现在请八中交换生们自我介绍一下。”级长及时发言，又引来了起哄声。
　　江皓随意地扫了一眼排着的队，发现龙灏站在队伍偏右的位置上。
　　“大家好，我是来自八中的陈梓涵。”
　　“大家好，我是赵琴。”
　　“大家好……”
　　麦依次传下去。
　　“你们好，我是八中初三的龙灏。”
　　传到了龙灏手上时，台下的女生又开始发出小幅度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