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众里寻她》柳意凝

80、第十九章

　　第五卷雁儿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第十九章

　　十三年前，五凤门。

　　当时的雁儿还只是一个不满六岁的孩子，父母的很多事情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五岁的那一年对她来说是一个转折点。

　　那一年，她离开了从小长大的地方，来到了完全陌生的中原，她不知道父母为什么要离开明教，也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这些新的门派，喜不喜欢新认识的这些人，但是对于年纪还小的雁儿来说，她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孤独。

　　她离开了她亲近的伙伴，离开时昔日的玩伴都被家里的长辈命令不要再来找她玩，甚至她最好的手帕交把她们曾经交换过的礼物在她面前摔碎，说她是叛徒的女儿，不再是她的朋友。

　　她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从她跟着父母，忐忑的离开自己的家园，回望光明顶发现除了北风卷起的黄沙，一个来送他们的人也没有的时候，她就隐隐的明白，他们的离开实际上是不光彩的。

　　在辗转了两个门派最后到了五凤门的时候，这种感觉也依然没有好转，她敏感的觉得五凤门的人与明教的人有本质上的区别，他们的身上没有家人的感觉，哪怕是孩子们之间的相处也会有一层隔膜在里面。

　　在她的概念里，她们跋山涉水离开一个熟悉的地方应该是为了被另一个地方接纳，但是实际上，五凤门的人并不算发自内心的欢迎他们。

　　雁儿的娘告诉她要适应这个新环境，以后他们就要生活在这里了，她应该学着去忍耐、去接受。雁儿是个早慧听话的孩子，她确实试着接受了。

　　直到一天有一个五凤门长老的孩子将她推倒在地上，唾弃她，说她们全家都是三姓家奴的时候她愤怒了，她第一次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些人大喊，反驳他们的话，说自己还是会回明教的。

　　其实，这只是她内心的一个小小愿望，但她却没有想到这会成为害了她父母性命的导火索。

　　他们到五凤门一年多的时候，因为她的一句童言童语，她的父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直到她娘最后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含泪把她送到一个叔叔身边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们不是叛徒，更不是三姓家奴。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她是明教的女儿。

　　但是她真的好后悔，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们怎么说她都无所谓，只要爹爹和娘还有只保护了她几天的叔叔能够活下来。

　　她害死了他们，还把灾难带给了自己仅剩的至亲，带到了罗田那样一个平静的村庄。

　　舅母说的没错，她是一个祸害。

　　----

　　“宫主，宫主……”因为芷若突然变得很不舒服的样子，小莺和春蚕都有些担心，在持续的呼唤下，终于把芷若从雁儿那种黑暗绝望的情绪中拽了出来。

　　“含姜，你怎么了？没事吧？”小莺是第一次跟着灵鹫宫的诸位出来，也是第一次见到芷若杀人，眼下看着芷若很痛苦的样子有些不安。

　　芷若尽力平复了自己不停翻涌的气血，抚着胸口道：“无事，把人处理了吧，交给她已经出嫁的大女儿就好，注意不要让她为她立余王氏的碑，她不配做余家人。”

　　“是。”春蚕领了命令跟身后隐匿的弩箭队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九天九部弟子迅速压上，从已经吓傻的余春芽手中抢走了余王氏的尸体。

　　春蚕看了看这会儿才想起来嚎啕大哭的余春芽，有些嫌弃的道：“宫主真的只打算把这个冒名顶替之人送到春风阁去吗？春风阁现在已经是闻名两江的风雅之地了，也太便宜她了。”

　　芷若被春蚕翻的一个白眼给逗笑了，的确，因为芷若并不喜欢妓馆这种逼迫女孩成为交易品行业，虽然明白春风阁是灵鹫宫极为重要的一处秘密情报处，但她还是大胆地做出了决定，将春风阁改成了一处乐坊。

　　这决定算是有得有失，失去了一些顾客，但是也有了一些新的突破，例如她们的乐曲班子已经有了去权贵府上演出的机会。

　　当然，春风阁已经改成了乐坊的事情余春芽是绝对不会听闻的，对于她来说，要把她送到那种地方已经足够让她生出恐惧之心了。

　　“她娘说的没错，当年的事情她多半不知情，后来顶替雁儿的身份也多半不是自愿的，把她交给花奴去调教，不用提前告诉她乐坊的事情，吓唬两年就赶出去自生自灭吧，毕竟是余家人，舅舅的血脉。”

　　春蚕听了芷若的话点了点头，回道：“属下明白了。”

　　芷若点头微微笑了一下，只是还不及说些什么，就突然面如金纸喷出了一口鲜血。

　　“宫主！”

　　“含姜！”

　　春蚕与小莺异口同声的惊道，两人围到芷若的轮椅旁边，查看芷若的状况。芷若也没有想到，这次雁儿的记忆和情绪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影响，身体里有一种气血逆行之感，让她没办法再撑下去。

　　【春蚕，找辆马车，我得马上回去；小莺，回去之后到小药堂去，按照此方抓药。】

　　芷若无法再支撑腹语，那笔迅速写下了这句话和一纸药方交给了她们。两人更是丝毫不敢耽误，迅速做出了反应，两人离开之后，弩箭队的队长也带走了余春芽，一时间这间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就好像从来都没有人出现过一样，只余一滩血迹留在地上。

　　而另一边，杨逍听了下属汇报了这些年所发生的一切，对雁儿这些年所受的苦有了一个实质性的概念，甚至在当天夜里难以成眠，只要稍稍进入浅眠，脑海中就会会想起与“含姜”重逢之后，她曾说过的那些话，一句又一句，如刀割一般割在他的心上，他却清楚的明白，当年的雁儿只会比他更痛。

　　第二日他就起了个大早，先是惩处了分坛的李河，在李河不满威胁时，用他的干脆手段让他永远的保守了这个秘密。

　　在处理完教内事务之后，杨逍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京台，打算亲手料理了这几个祸害，为雁儿这些年受过的伤害讨一个公道。

　　杨逍策马走在龙兴内城到京台的官道上，旁边对向过去了一队身着劲装由女子构成的队伍和一辆马车，显得行色匆匆。双方错身时，杨逍透过那被风卷起的轿帘看见了端坐在马车中的一个面覆恶鬼面具的男子，身形一顿，迅速勒马回首望去，只可惜那队人已然走远了。

　　青衫鬼面，身边跟着的都是武功不俗的女子，这一位应该就是江湖传闻中的那位琴魔，灵鹫宫宫主了。

　　杨逍对于这种与明教不存在利益争夺的江湖后起之秀兴趣不大，听说灵鹫宫崛起迅速，势力扩张极快之后也只是派下属探听了一下她们的行事作风和门派整合九门七帮的大动作，对于这位传闻中喜好女色，相貌奇丑且身患残疾的灵鹫宫宫主并无兴趣，甚至一开始得知灵鹫宫的一些医治流民的善举时，还对这位身残志坚的年轻人有过几分欣赏。

　　当然这种欣赏只是一点小小的苗头，在听说了雁儿与这位“琴魔”的风月传闻之后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杨逍并不会如同其他人一样误会雁儿与这位琴魔的关系，但是杨逍跟过雁儿一段时间，虽然对于雁儿的武功只见过几招，但足够做出一个大概的判断了。

　　雁儿武功不差，心里又……有他，所以关于雁儿是这位鬼面琴魔的情人的传闻，他是一概不信的，但他估计雁儿八成是灵鹫宫的一个总领，这一点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雁儿她昨日与他诀别时说，自己自有归处，说的就是灵鹫宫吗

　　可是她是他明教儿女。

　　杨逍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但他还是希望她能回来，他这次一定会像照顾不悔一样照顾她，绝不再食言。

　　杨逍定了定神，还是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眼下还是赶往京台，惩治那些害惨了雁儿，还胆敢骗他的人比较重要，打了下马，重新向京台奔马而去。

　　待他到了京台余家，只见到一地的血迹的，便知道他来晚了，那支从他身边匆匆而过的队伍，以及那位灵鹫宫的第一人只怕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他又来晚了一步。

　　杨逍心绪复杂的回了龙兴分坛，就见陈明简在他书房门口等他。

　　“大人，灵鹫宫派人来了我们分坛，把我们派去京台保护余家的弟子都迷晕送了回来，这明摆着是对我们明教的挑衅，但是雷门的塞克里门主拦着我，还恭恭敬敬的把人给送走了，这是不是太……”后面的话陈明简不敢明说。

　　杨逍显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陈明简不知道这其中的纠葛，他也不打算解释，但是他的话却让他确定了一件事，也对另一件事生了疑。

　　确定的是，灵鹫宫宫主一行人确实是冲着余家去的，不用说，就是为了替雁儿报仇；而生疑的事情就是，她们去处理的事情与雁儿有关，且事关重大，但雁儿本人却没有去，这显然不合常理。

　　杨逍当即没了心情跟陈明简说些什么，飞身去了之前探听到的灵鹫宫龙兴分舵。刚一飞身入院就被春蚕给拦住了。

　　春蚕当然不是杨逍的对手，但杨逍之前跟踪过芷若，知道眼前的这位是灵鹫宫“红白双剑”之一，也是芷若重要的同伴，他不能与之硬碰，只能忍着担心礼貌的道：“冒昧闯入，杨某绝无恶意，只是……敢问姑娘，雁儿……我是说含姜姑娘她可在此处？”

　　春蚕本不愿搭理杨逍，但想了想自家宫主的一腔痴情，还是语气不耐的提了一句，想看看这个冷心冷情的男人会作何反应。

　　“她生病了，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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