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的我是寂静的》自己如我

2、第 2 章

　　前言：我们总有一些想逃却逃不掉的命运。

　　二
　　车子到站，我下了车，按照地址找到了门房号，再三确认才敲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女人，她叫尹佩茹，长发随意扎着，放在背后，宽松的上衣外套着围裙，伴着呼呼作响的油烟机声，厨房飘来了饭菜的香味。
　　“阿姨好！”
　　我礼貌的打着招呼，她上下打量着我，展开了笑容，
　　“是一杉吧！长得真漂亮，快进来，还没有吃饭吧，等一下，饭马上就好了，你先和丫丫熟悉一下，我把她交出来，你们认识认识。”
　　招呼着我进门后，她便转身大叫了声，
　　“丫丫，快出来，老师来了。”
　　她对我笑了笑便慌张的跑回厨房。
　　我随之进去，见门口有摆放好的拖鞋便拿出一双换了鞋子。
　　里间的房门打开了，一个约七八岁的小女孩走了出来，她扎着两个羊角辫，带着好奇的笑脸慢步走至我的面前，礼貌的点了点头，有些怯怯的声音喊了声，
　　“老师好！”
　　我弯下腰抓了抓她因低头掉落在肩头的头发，柔声笑着说，
　　“你叫丫丫？不要叫老师，我比你大些就叫姐姐吧！”
　　无论平日里我多么沉默寡言，看到孩子总的欣然的主动攀谈，一则我平日里交流最多的就是补习的孩子，二则孩子总是天真纯净的，不会因世俗的看法对我有任何偏见。
　　丫丫又乖乖叫了声
　　“姐姐好！”
　　我开心的松了口气，我们对彼此的印象都很好，我在轻松的气氛下简单了解了她的学习近况。
　　门被打开了，丫丫起身跑向门口，激动的叫着
　　“爸爸~”。
　　我起身看去，一个精神俊朗的男人开心的弯腰将丫丫抱在怀里，一阵亲昵之后，男人站直了身体才看到了我，竟有些愣住。
　　他呆呆的看着我目光中流露出惊讶，不可置信又有些喜悦的复杂神情。
　　我被那种眼神盯得不知所措，竟忘了礼貌问好。
　　被丫丫拉着走向前，他也才回了回神，问我，
　　“请问你是？”
　　佩茹端着盘子走出来，打断了我的回答，
　　“天民，这是孔老师的外孙女，叫一杉，我请她来给丫丫补习功课的，她以前在老家，表哥家的孩子学习那么差就是她给补的考上了重点初中了！一杉，这是丫丫的爸爸。”
　　我连忙点头示意，叫了声，
　　“叔叔好！”
　　詹天民有些迟疑着点点头，侧身走向了房间。
　　佩茹扬声笑了笑，
　　“快来，坐下吃饭，丫丫带着老师去洗手吃饭。”
　　我不好意思的摇头，
　　“阿姨，不用了，我吃过饭了。”
　　佩茹不满意的摇摇头，
　　“你们这些小姑娘每天都嚷嚷着减肥，就是吃也吃的不多，快去洗手尝尝我的手艺，正宗的淮扬菜，在外面可是吃不到的。”
　　我被丫丫拉着去了卫生间洗了手，出来时詹天民正走向卫生间，见到我又一个愣神。
　　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有来得及多想便被丫丫拉着坐在了饭桌前。
　　佩茹已经将碗碟摆好，招呼着我吃菜，詹天民洗过手走过来，在我的对面坐下，开始低头吃饭，不再看我。
　　佩茹不断为我夹着菜，说着我看着清瘦要多吃些。
　　我点头微笑着谢过，小口夹着菜放入嘴里，佩茹的手艺很好，菜的味道也很好，但我一直拘谨的低着头，没有吃得很多。
　　“一杉，听说你是扬城的文科状元啊！考了多少分啊？”
　　“687。”
　　“哇，那么高的分数啊！可以上b大的，怎么选了b师大呢？是为了继承孔老师的衣钵吗？也是，你婆婆和你嗲嗲都是很优秀的老师。”
　　我将头埋得更低了，没有任何回应。
　　佩茹盛了碗汤递给我，我接过轻声道了谢，
　　“谢谢阿姨！”
　　佩茹倏尔大笑，
　　“被你这样一口一个阿姨叫的我还真的不习惯啊，不过按辈分是要这样叫的，我和你妈妈是同级不同班，你叔叔还和你妈妈在一个班呢！”
　　我心口一紧，手一松夹起的菜掉进了碗里，眼中闪过一丝恍惚，将头垂进碗里。
　　佩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你妈妈从小就很漂亮，学习又好，那是可是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啊~只是后来~~~”
　　佩茹轻叹了声，沉默了下来。
　　我手指止不住的颤抖着，只希望她到此为止，但她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紧张，夹了口菜咀嚼了几下又接着说，
　　“詹天民，你后来不是和她一起考上市重点了吗？你不是也喜欢她的，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她怎么会~~！哎~~还把自己给断送了~！”
　　詹天民放下碗筷，喘着粗气，胸口上下起伏着压抑着情绪，奋然起身，冷声说了句，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再提了，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
　　詹天民离开前看了我一眼，神情复杂，愤然走回了房间。
　　佩茹强忍着怒火，窘迫的笑了笑化解尴尬，
　　“怪阿姨多嘴了，不说了，你们快吃饭！”
　　佩茹暗暗冷笑了声，眼中闪着哀怨，看得出她是有意提及的。
　　她似乎心中早有积怨，刚才那样说似乎也未得以发泄，又无奈的继续隐忍着，还好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又对我挤了挤笑容。
　　丫丫说，
　　“我吃饱了，姐姐我们回房间吗？”
　　我早已没有了食欲，一顿饭吃下来如坐针毡。
　　走进房间后，丫丫一脸无所谓的拿出书本开始写作业，好像对刚才父母间压抑的气氛早已习以为常。
　　我指导丫丫写完作业便准备离开了，第一天主要是认门和熟悉，并不会算进课时里，佩茹有些不好意思，感激的表示了谢意。
　　直到我离开詹天民都没有再出来。
　　下来楼走出小区我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轻松下来。
　　詹天民长相英俊，轮廓明朗，五官深邃，眉眼间拖着成熟稳重，年近四十，是一个男人心境阅历最好的呈现，虽身材有些发福了仍掩盖不了成熟男人的气质，想来年轻时更加俊朗，反观佩茹身材已经严重走形了，蓬头垢面，衣着庸俗，毫无形象可言，看人满眼的质疑，言辞咄咄逼人，与詹天民沉着气质极不相称。
　　我并不是一个只注重外表的人，但她已经将女人中年危机感表现的十足明显，且不分场合，毫不掩饰。
　　让詹天民感到了厌烦又无可奈何，逃避只是为了不引起更无休止的战争。
　　一路上的风稍稍有些清凉，我的心里仍满满的沉闷，失神的低头向前走着，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车灯闪过，广告牌玻璃上映出一张清秀柔和的面容，标准的瓜子连，光洁的额头，不算高挺的鼻梁，线条却是好看的，厚薄适中的嘴唇，淡淡的粉色，笑起来应该很好看吧，只是我真的极少笑，不算惊艳的五官却让人感到舒服的，只是眼中满是彷徨无措的忧虑，少了母亲的坚定果敢，关于母亲的只言片语是从姨婆那里听说的，婆婆是从不愿提及关于母亲的一切的，对我也是极其冷淡的态度，有时甚至不愿多看我一眼，只因我与母亲张着一张极相似的脸，会让她随时想起曾令她引以为傲的女儿是怎样一步步走向深渊，直至死亡的痛苦，她唯一的女儿残忍的摧毁了她这一生的骄傲。
　　婆婆做了一辈子教师，恪守本份，严以律己，教育了无数优秀的学生，女儿本是她教育成功的典范，但这一切都毁在了那一个夏天，高考时母亲以全市最高分考入了b师大，那是婆婆最为欣慰的事情。
　　暑假期间母亲执意要在市区做暑期工，她向来坚毅，做的决定连婆婆都无法随意更改。
　　也是在那个暑假，她认识了一个混混，我的亲生父亲，我甚至都不曾听说过他的真实姓名，只是在邻里亲戚背后窃窃私语时听到过，因为都是以“混混”代替，或许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也不会关心他究竟叫什么，只知道他是毁了母亲的那个混混！
　　他们从无休止的议论与带着一样的白眼伴随着我成长的每一个时刻。
　　我总是习惯隐忍着，逃避着，封闭自我，我是被母亲未婚先孕生出来的来路不明的孩子，在那个风气落后的年代，一个女孩未婚生子是多么大的谈资，对于极看重名誉的婆婆和嗲嗲教出来这样的女儿是极大的羞耻，嗲嗲一气之下重病住院，最终母亲死于难产，嗲嗲也撒手人寰，婆婆一夜之间失去了丈夫和女儿，只留下了一个刚出身的婴儿！
　　无论多么坚强的人受到这样的刺激都难以承受，但婆婆撑下来了，只是变得更加冷漠，对人也越发严厉，尤其是对我，这个毁了她幸福家庭的罪魁祸首，所以从小我便被冷漠以对，孤身一人在各种流言蜚语，厌嫌白眼和无故指责中长大，导致了我极其敏感，善于察言观色，很小的年纪便知道了要快点长大，独自起来，要尽快学会养活自己，不要再成为婆婆的负担，为从未谋面的父母赎罪，我一直坚定着这样的目标努力着。
　　在我看来婆婆没有把我丢弃，饿死便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我从不怨恨，心存愧疚的忍受着一切。

　　后语：那时的我目标坚定，还算是乐观向上的，现在竟有些怀念那时的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