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来不及的告白》自己如我

4、三

　　三
　　“‘你怎么了？’一个声音忽然传来，我惊慌得抬头看，一个女生出现在我的面前，与我相仿是年龄，白白净净的脸庞，利落的短发，很瘦，比我高些。
　　她虽带着疑问，但表情淡然，目光淡定，有着一份同龄人少有的沉着。
　　我忙擦了眼泪，侧着头，不予回应。
　　她上下打量了我，没有再多问，随口说了句‘走吧！’
　　我表面没有反应，心里却反着嘀咕：她是什么意思？是让我跟着她走吗？她又是谁？
　　见我没有动，她停下来蹲在我面前，又仔细打量了我，问‘你受伤了？’
　　她的声音变得温柔，轻拉起我放在脚腕上的手，她的手很暖，细长白皙，很漂亮的一双手，被她这样忽然的关心，我不禁有些紧张，心跳加速。
　　我抽回手，向后撤了撤身体，脚踝处传来巨痛，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她顺着看向我的脚，又望了望四周，轻轻抬起我的脚，她似乎很懂的样子。
　　她与我同龄但身上的那份沉着让人感到信服。
　　她认真检查了我的脚，轻叹了声说‘没伤到骨头，这里下山的路不好走，我们今天可能下不了山了。’
　　我并没有感到任何担忧，总觉得她会有办法的，我似乎开始对她产生了信赖。
　　她蹲在我面前背起我，我没有多问，那张脸上与同龄人不同的沉着让我感到心安。
　　她很瘦，却很有力量，背着我走山路毫不费力。
　　我趴在她的背上，听着她的呼吸声，心脏跳动的声音，在逐渐天黑的山间感到从未有过的心安。
　　走了将尽一个小时，我们进入了一个山洞，天已经完全黑了，她将我放下来要去外面找些树枝，周围漆黑一片，我害怕得抓住她的衣角。
　　她回头看我，黑暗中她的双眼更加闪亮，她淡定的对我点点头，让我放心，我迟疑着放开了手，看着她消失在洞口，心中似乎失去了某种支撑，泪水瞬间充溢了眼眶，双手紧握环抱住双膝，蜷缩成团，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四周的一切声响，不敢动弹，周围不时传来‘吱吱’的声音，原以为是风声，可后来却发现不是，声音离我很近而且方向却来月明确，我确定那是活物。
　　黑暗中 ，我瞪大了眼睛，努力想看清些什么，又怕真的会看到什么，我害怕的呼吸停止，忽然有更大的声响从洞口传来，是她，我急切得望过去，心中无比渴望她立刻来到我的身边。
　　我尖叫地扑进她的怀里，她单薄的怀抱让我感到了巨大的安全感，她丢了树枝抱住我，轻声安慰我说是山老鼠，已经跑了，我更加恐惧地尖叫，我从小最怕的就是老鼠，它竟然还里我这样近，想想就浑身发抖，我双手抱得更用力了，不听任何劝慰，她无奈只得一手抱着我，一手将树枝摞好，黑暗中摸索着刚才掉落的树叶，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双手拥抱着我，在我背后划着火柴，划了两下停下来，将我的头发轻抚到一侧，我抬头望着她，火光中，她细心地样子真的好温柔。
　　终于她点燃了火堆，我知道我该放开她的，可是不知为何，那一刻，我对那个怀抱无比依赖。
　　她低头看我，面无表情，我也低下了头，不舍地放开双手，仍不敢离她太远，不远不近地靠在她身边，未防止再听到什么声响，可以立刻扑进她的怀抱。
　　我们一直保持着沉默，火光中，她始终面无表情，似乎遇到任何时都能处变不惊，沉着应对。
　　我拿出包里的水和糕点给她，她表示感谢，只接了水，没有吃糕点。
　　我又将糕点放在她的面前，她摇头说她不吃甜食，我问为什么，她没有再说话，侧身躺在了地面上铺好的树叶上，看着她闭上眼睛，我没有再说话，自顾吃了些东西，背过身躺下，很久都没有睡着，或许是环境，或许是背后的这个人，让我始终心绪不定。
　　我转过身，面对着她的背，不禁将脸贴过去，听着她的呼吸声，心跳声慢慢睡去。
　　今天早上醒来时，身上盖着她的外套，她坐在火堆旁，火堆烧得很旺，一夜未灭，她不知何时就坐在那里了，我起身将外套递还给她，她拉好衣服蹲在我面前要背我，我想试着自己起身走路被她拉住，她低声说今天脚会更疼，之后便将我背起。
　　下山的路她走得很稳，我安心地趴在她的背上，什么也不去想，只静静的听着她的呼吸声，心跳声，路途经过我昨天停留过的地方，记得我是用了两个多小时才爬到的地方，趴在她的背上，时间过得很快，仿佛转眼间便到了山脚下。
　　她问我住在哪里？我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子，她点了点头，向房子走去。
　　她仍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没有惊讶或欣喜，就连终于不用再背着我走很远的路的轻松都没有。
　　我想她或许不知道那座房子里住着谁，或者根本就不在乎，我想她是后者，因为刘嫂说过方圆百里没有不知道这所房子的，看她对山里的情况那样熟悉，应该是住在附近的人。
　　走近大门时，我让她放我下来，我是背着家里人出来的，现在天尚早，父母未归，我想趁机溜回家里。
　　父母刚宽心下来，我实在不想他们再未我担心。
　　她将我放下，没有多问，转身离开。
　　‘我叫梁辰！’我急切地想让她知道我的名字，‘你叫什么？’
　　她似乎没有听见，没有回答我。
　　我踉跄着上前两步，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她停住没有回头‘景乐一’，说完向着阳光照耀的地方直至消失在我的实现都没有再回头。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抬头迎着金灿灿的晨曦。
　　我期待着与她的再次相遇，至少能再见到她，只这样想着，心里不觉满满的暖意，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回头看，不知不觉已经写了这么多了，昨天的一切，一时一刻的细节我都想要把它详细地记录下来，因为那是我近段时间最开心的一天。”

　　“1989年 3月6日 星期一 晴
　　我因为脚伤延迟了入学的时间，我被安排在一个文科班，临近高考，班级紧张的学习氛围让我感到压抑，选择文科班是母亲的意思，我没有反对，现在的我除了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大学让父母放心别无它想。
　　大半年的时间没有进过学校，我有些不适应心的学习进度，虽然我一直在家自学，但仍有些跟不上进度，为此我只能花更多的时间在功课上。
　　学校里有很多人愿意主动与我交朋友，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与任何人交流，对于男生我有着本能的抗拒，他们总让我想起那个已逝去的男孩，想起我们那次妄为的代价大到让我无法承担，对于女生，她们莫名的激动，浅显的艳羡都让我觉得无趣。
　　我自顾的独来独往，不予以理会任何人的或善意或试探的搭讪，感觉到不被接受，那些主动接近的人也自觉的退开了。
　　在他们眼中我有高傲甚至孤傲的资本，他们仍是心思纯朴的，即使对我看不惯也不会有任何伤害的恶作剧行为，他们单纯的样子让我感到自己的多虑，因为经历过一些事情，我已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对于他们的欣喜、快乐我都无法轻易的感同身受，无法融入。
　　我时常一个人躲在教学楼后的角落，那里有架简易的秋千，当我感到累的时候就坐在秋千上，抬头望着日渐葱郁的高树，偶有鸟儿从头顶飞过，自己也会跟着感到快活，只是再无法轻易的笑出声来。
　　今天我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整天身上都极不舒服，浑身发冷，头晕目眩，独自也疼到无法支撑，下课后便走去秋千坐着，那里阳光充裕，晒着后背，我舒服地闭上眼睛，依着麻绳感受着阳光的温暖，睁开眼，远远看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心里不禁颤抖，仔细看了后确定就是她。
　　我呆呆的望着她，她回头好像看到我了，我很高兴，起身刚想招手，她被一个人揽入怀里，是一个女生，身形与她相似，同样的身高，短发，扬着爽朗的笑容，她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容，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似这初春的风般温暖，只是不是对我。
　　我有些失落，转身离开，鸟儿又从头顶飞过，我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嘲笑着自己的胡思乱想，肚子又一阵坠痛，头晕眩得厉害，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住，我惊慌地回头，看到了她的脸，‘别动。’她轻声开口，令我心悸的声音贴在耳边，我刹那间脸红心跳，低下了头。
　　她用外套抱住我的腰，在我小腹前将袖子系住。
　　我瞬间明白了什么，将头垂得更低了。
　　‘放心，没有人看见。’
　　我小心地点了点头，想对她表示感谢，刚一抬头，眼前一片黑暗，腿软倒在了她的怀里，失去意识前再次听到了令我安心的心跳声。
　　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母亲在旁边陪着我，她抑制不住的喜悦，不断嘱咐刘嫂为我煲汤，这是我生产后第一次来生理期，她终于不用再为我的身体担忧了。
　　躺在床上，耳边不断响起她低沉的话语，心底不断泛起暖意，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只想把与她的每一刻都详细的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