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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来者是客 ...

  •   他们容成一族,本家族人住在祖寨,以容成为姓;其他的外族成员居住在桑青镇以及周边的几个村子,去繁从简,以容为姓。容老爹便是上任族长亲自任命的外族话事人,老族长去世后,容成朗月继任族长,仍让容老爹掌管桑青镇。

      出于私心,伯安野藏匿在自己家里这件事,容老爹并没有上报给容成朗月,镇上的人问起来,容老爹也只说“祝阿大”不过是一个在外面惹了事的江湖游子,等伤好了风头过了,就会自行离开。

      这样的说辞能否骗过所有人,容老爹的心里也没底,好在过了一月又一月,祖寨那边始终没有传出什么动静,容老爹便逐渐放松了警惕。

      此时此刻,伯安野一语点醒梦中人,容老爹惊得冷汗直流,但他再想做什么,已经来不及了,通过饭馆敞开的窗子,可以望见渡口的林荫树下人影晃动,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容成朗月。

      容成华烨在听到容老爹和伯安野讨论什么“毒”啊、“命”啊的时候,自顾自地屏蔽了两人的声音,仿佛他们在说的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无人注意的时刻,一只黑斑白足的狸猫闻着烤鸽肉的香气跃进窗内,跑到容成华烨的脚下,抱着他的腿又蹭又挠,夹着嗓子可劲撒娇。这只猫是几个月前伯安野出去遛弯的时候在林子里捡到的,至今大约刚满一岁,长得膘肥体健,四肢肌肉坚实有力,威猛非常——兼之活泼好动,脾性顽劣,伯安野促狭,为它取名“狸不乖”。

      容成华烨将烤鸽肉撕成一条一条的,自己吃一条,喂猫一条,一人一猫,边吃边玩,自得其乐。

      有趣的是,花字甲一说容成朗月到了,容成华烨却又听懂了,“啊”了一声,快速站起身撑着窗台探出头望了一眼,看到哥哥后立刻吓得缩缩脖子,毫不犹豫地转身跳到伯安野身后,蹲下身假装自己是一只蘑菇,嘴里念念有词:“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哥哥看不见我……”

      “怎么了这是?”伯安野蹙眉,立刻安抚小疯子,“怎么吓成这样?别怕,有我在,你哥哥不敢打你。”

      “哥哥才不会打我呢,”容成华烨揪着伯安野的麻布外衫不让他乱动,说话的声音可怜兮兮的,“但是哥哥不让我出来玩,我都好久没有出来玩了,我不想被哥哥抓回去,抓回去就要天天练功,天天练功好闷的……”

      容成华烨的时间概念确实非常混乱,一会以为自己还是十五岁,一会却知道自己好久没有出来玩了,伯安野忍俊不禁,继续耐着性子哄他:“不会让你哥哥把你抓回去的,我保证——你先放开我的衣服,你手指上撕鸽肉沾的油还没擦干净呢,我现在穷得很,就这一件衣服,你把它弄脏了,我明天就没的穿了……”

      “小气鬼!”容成华烨气鼓鼓地把手指上沾染的油脂全都擦抹在了伯安野的麻布外衫上,“我有私房钱,我赔你衣服!”

      “真的?你有多少私房钱?”伯安野笑盈盈地和容成华烨开玩笑:“不如先借我一些,我还欠花字甲三百多两银子呢,这王八蛋天天催我还钱,烦人得很。”

      花字甲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爷,麻烦您要点脸,您现在就还我钱,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催了。”

      “你家安爷可是价值三十万两黄金的男人,还能欠钱不还不成?你等着,不出两个月,我必连本带利还给你。”

      “一言为定,”花字甲喜上眉梢,连忙应允,“到时候爷可不许赖账。”

      容老爹慌里慌张地把荣哥儿推进饭馆后院,叮嘱儿子无论前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来,再转回身一看,伯安野和花字甲竟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插科打诨,容老爹也是不知道该说他们什么好了。

      街道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容成朗月不疾不徐地迈步走入饭馆,这位年轻的族长衣着素雅,容貌俊美,气质沉静,单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来是那种会给亲弟弟下蛊的人。

      容老爹汗湿衣衫,硬着头皮勉强向前走了两步,躬身行礼,“族长,您来了。”

      容成朗月淡淡地“嗯”了一声,双目迎着伯安野上下打量了一会,微笑着拱了拱手,“阁下便是血魔君?”

      伯安野从容还礼,“世上已无血魔君,容成族长叫我伯安野就好。”

      “尊者未死,重登巅峰,亦非不可,我等乡野之人,怎敢造次。”容成朗月倒是挺客气。

      尊者,是江湖上对于踏入半神之境的强者的尊称,伯安野只要还没死,只要他肯花费工夫再练一次,以他尚且不满二十八岁的年纪,完全有可能再次修练到半神巅峰。

      ——这就是即使他已经功力全无,南国国主伯人凤仍然不惜花费重金满天下追杀他的原因。

      伯安野摸摸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容成族长过谦了,如今我已是丧家之犬,只求容成族长善心怜悯,不要把我交给外面那群坏家伙,我便感激不尽了。”

      “尊者何出此言?”容成朗月笑道:“在下早就听阿烨说过,当年在武城青云大会,阿烨与尊者一见如故,阿烨甚至还曾邀请尊者在大会结束后同来我们家中做客,只可惜尊者最终未能赴约。

      去年七月,尊者驾临本镇,只因尊者未曾表明身份,所以在下也一直不敢过来讨扰。今日阿烨私自离开族寨,在下担心弟弟,才不得不过来面见尊者。尊者若是住得还习惯,尽管在七叔家中安心居住,这是我们容成一族的荣幸,我等求之不得。”

      容成朗月说罢,自腰间解下一枚鸡蛋大小的精致铜铃,手腕晃动,轻摇了三下铃铛,随后温声唤道:“阿烨,还不过来?”

      原本揪着伯安野衣衫藏在伯安野身后的容成华烨听到铃铛声,身体一颤,一双黑眸瞬间变得空空洞洞,他直愣愣地站起身,犹如行尸走肉一般飘荡到容成朗月的身旁,垂手站立。

      容老爹面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容成朗月脚下,以头触地,哀声道:“族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要杀就杀我,放过二公子吧……”

      伯安野微微眯了下眼,神色倒还平静,嘴角仍然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既然如此,容成族长不邀请我到你们族寨坐坐吗?”

      容成朗月对跪地恳求的容老爹视若无睹,却向伯安野再次抱拳拱手道:“山寨简陋,尊者如若不嫌弃,在下必定率领容成一族,扫榻以迎。”

      “好啊,早就听说容成族长擅长蛊术,正好让我向容成族长讨教讨教——不过还请容成族长稍等片刻,待我回去换身衣服,收拾一下行李,再与族长同往贵寨。”

      “尊者请便。”

      容成朗月侧身让开道路。

      伯安野仍然不紧不慢地趿拉着木屐,穿过饭馆小门,来到后面的院落。容老爹家的院子颇大,正房三间由容老爹夫妻居住,右侧厢房租给了伯安野。伯安野扫了一眼院子,没看到荣哥儿,又见正房房门紧闭,想来是待在家里的容大娘知道了前面发生的事,拉着儿子躲起来了。

      推开厢屋的房门,伯安野径直走向自己住的里间,花字甲跟在后面,眼见此时没有了外人,忍了一肚子的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啧啧,容成朗月去年七月就知道咱们来到了朱桑镇,却一直忍到现在才露面,好一招欲擒故纵啊——爷,您当真要如了他的意,跟着他进寨子?您就不担心咱们进的去,出不来?”

      “怕什么,不是还有花统领吗?”伯安野来到床边,弯腰自床底下拉出来一个颇有些重量的金纹朱漆木箱,“花统领都能在十九大宗门门主、长老们的眼皮底下把我背出大漠,一个小小村寨,对于花统领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伯安野的这位车夫花字甲,便是去年单人独骑登上枯骨城头为伯安野送来北都家书的天子特使,伯安野自废武功重伤之际,又是他背着伯安野一溜烟似的跑出了大漠,让伯人凤等人连伯安野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摸到。

      花字甲嘿嘿一笑,道:“爷,您就承认吧,您就是方才见到烨二公子那一副木偶行尸的模样,您心疼了。”

      “不该心疼吗?”伯安野打开箱子,里面装的皆是锦衣华服以及玉冠、金带等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穿戴之物,这些东西都是花字甲带回来的,据说是伯宁域赏给他的,毕竟大冀王朝天子已经承认了他天子皇兄的身份,不能再任由他在外面穿得破破烂烂的丢了皇家的脸面。

      伯安野随便拿出一套衣服,一边更衣一边不以为意地说道:“路边的陌生人遇了难,爷心情好的话都可以出手帮一下,何况阿烨还叫我一声安哥哥呢。”

      哼哼,安哥哥,花字甲只觉得一阵牙酸,忽然又想起一件好奇的事,“方才烨二公子下舟的时候,怎么一眼就认出您来了?”

      伯安野过去以“安里予”的身份行走江湖,是易过容的,甚至换过不止一张脸,薛凉原本和他打过交道,今日见了他的真身,也没能认出他来,倒是容成华烨,一眼就认出了“安哥哥。

      伯安野坦然回答:“当年在比武台上,我一剑斩坏了阿烨的面具,下台后为了赔罪,自然也要摘了自己的易容假面给他瞧一瞧。”

      哎呦,难怪这两个人张口闭口的不是“阿烨”,就是“安哥哥”,原来当年比武结束后,下了台还有过一段“私会”。花字甲对着伯安野挑起大拇指,“小的懂了,小的明白,烨二公子必须救!”

      伯安野很快整理好仪容,但见他:

      头戴束发白玉冠,身穿锦绣金丝袍,腰系二龙夺珠带,足踩祥云软底靴,眉若剑锋,偏冷,眸似桃花,却又情多,端的是龙章凤姿,光彩夺目。

      “花统领,咱们走着?”

      花字甲侧身让步,“殿下,您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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