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一横故事

3、第三章

　　我以为我是所有人的天使，其实不然，因为命运告诉我，我没有翅膀，不能飞翔，以致无法让人们看到我。

　　我也想有一个人，能看穿我的害怕，带我走出荆棘，然后告诉我，暴风雨过后仍然有彩虹。

　　其实，对于有人，这样主动地邀请自己成为朋友，顾晓薇是感到惊讶的。毕竟她习惯了去迎合别人，去讨好别人，也生怕给别人增添麻烦，过得小心翼翼的。而对于帮助她的人，她也会感恩，并且她心中还拥有着一点儿的正义感。

　　这样的一个她，是因为一个贫穷而破碎的家庭造成的。

　　顾晓薇的父亲，是长子，父亲有一个弟弟，也就是顾晓薇的叔叔。母亲和奶奶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加上母亲生的是女孩，让重男轻女的奶奶，更加不喜欢母亲了。面对叔叔家生了一个男孩，奶奶表现出是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喜欢到不得了。

　　所有人以为日子，就这样安然地过下去的时候，意外已经悄无声息地赶来了。

　　顾晓薇11岁那年，在外打工的父母，在一次坐车回家的时候，由于大巴司机疲劳驾驶，导致出现了车祸。而顾晓薇的父母，就在这场车祸中，意外地去世了。

　　她得知这个噩耗后，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瞳孔放大，嘴巴无法闭合，喘着气，双肩在抖动，双手也在微微地颤抖。

　　她的世界轰然倒塌，心情犹如台风过境一般的满目疮痍。没人懂得安慰，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在树洞里自己舔着伤口，然后独自走过冗长的岁月。

　　从此以后，她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奶奶和她的关系不算亲密，但也不太差，因为奶奶的心思，几乎全放在了孙子身上。她当然不会指望那市侩、自私、势利的叔叔和婶婶会长期收养她，而且在与他们来往的时候，还要顾及他们的心情，否则连偶尔的施舍也没有了。顾晓薇在这样的生活中，过得既小心客气，又要迎合讨好他人，生怕被讨厌。

　　失去父母的顾晓薇，小时候常被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嘲笑她是个没爸妈疼的孩子。那些嘲笑声，刺耳得像是在反复地提醒她，你没有了父母。这让她幼小的心灵，感到很受伤。奶奶那辈人，关注如何生存的问题，却不曾关注过心理状况。因此，没有人教她，要怎样排解这些坏情绪，她年纪尚小，也不懂得如何去释放。

　　坏情绪只能是日积月累，当超过了她的心理防线，她就哭。奶奶还怪她哭衰家门，她便停止了哭。也因为哭过，所以心里又有了容量，可以装下外界给予的嘲笑。就这样一直循环，直至她长大。

　　于是，在成长过程中，她的内心缺乏安全感、渴望被爱，同时她的生命力变得坚韧。

　　当她19岁那年，便跟随村里的女孩子们，来到了外县坂浪镇的一间电器厂打工。那感觉，像是逃离，可以自由地呼吸。

　　当她20岁的时候，奶奶跟随爷爷和父母的脚步，去了另一个世界。之后，对于那个家，她不敢过多的去想，也甚少回去。

　　2012年，22岁的顾晓薇，原本不想投靠在舅母的娘家，也就是在晴安村上平湾开饭店的舅舅，因为舅母是个小气、难相处的人。可是，她还是想有个亲人在身边，所以最后还是来了，并在饭店里当起了服务员。但实在是不想住在舅舅的家，所以就在村里租了一间房子。

　　这些年来，穿着一身甲胄的她，以为自己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很精明了，但实则是直率、善良的内心下，藏着一片往日的废墟。

　　曾经，她不知道为了谁而活，现在想清楚了，她要为自己而活，她想要一个家。她对生活没有多大的盼望，只希望遇到一个男人，组一个温暖的家庭，然后有可爱的孩子，这样她就满足了。长期漂泊的心，家是她想停留的地方，她期待这样的时刻赶快来临。

　　她曾遇上过一个男人，开展过一段感情。

　　那时候，顾晓薇和一个叫谭家乐的男人相恋。

　　谭家乐是一个有家室的人，这个人懒散，好色，没责任感，不过喜欢装着有上进心。那个人模狗样、道貌岸然的样子，让人看起来，像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青年。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假装是单身与顾晓薇处了男女朋友。他靠的是伪装出来的样子、小浪漫的手段，加上一张口甜舌滑的嘴巴，让缺乏安全感的她，渴望被爱的她，自认为没有闪光点的她，接受了他。

　　的确，这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对她表达爱慕之情，让她受宠若惊。浪漫式的表白，大大地满足了她那小小的虚荣心。她享受着恋爱中的甜言蜜语，给她带来了耳听爱情的快乐。毕竟，她还年轻，在她的心里，也有着一颗向往美好爱情的少女心。当她看到一对恋人在卿卿我我的时候，她也会羡慕。只是过往的经历，让她妄自菲薄。

　　而说到谭家乐与顾晓薇的相遇，是谭家乐到晴安村上平湾的一家饭店办事时，看到刚来到饭店工作的顾晓薇。

　　当谭家乐看到顾晓薇那一瞬间，她刚好低下头，抿着嘴，将扎着马尾的头发，解下来，然后抿着的嘴巴叼着发圈，双手在撩头发，最后扎上一个新的马尾，就是这一套动作，惊艳到了谭家乐。谭家乐觉得，这个女孩跟他以前见的女孩都不一样，白白净净的，没有浓妆艳抹，让他充满了新鲜感。

　　顾晓薇本是一个耐看、可爱的女孩子，乌黑的秀发，白净的皮肤，姣好的身材，偏鹅蛋型的脸，大眼睛，一个刚刚好的鼻子和嘴巴。只是不会打扮的她，习惯性素颜，穿着也过于朴素，以致于没男人看上她。而这一次，谭家乐很幸运地欣赏到她的美。

　　也许是新鲜感过了，或者是厌烦了，当顾晓薇跟他表明，她想要一个家，然后才会将自己完全地交给他的时候，这个男人忽然就不见了，好像一下子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但她不哭不闹，也没有怨天尤人。她习惯了失去，只觉得这是命。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顾晓薇也没有料到，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

　　回到住处的顾晓薇，洗去一身污秽与疲惫后，整个人放松下来。

　　她拿着电吹风，来在镜子前，想要吹头发，手指缓缓穿过秀发，轻轻拨动，脑海里不断循环回放刚才发生过的事。右手举着电吹风机，却忘记了将电吹风机的开关打开。

　　忽然，正在想得出神的她，被自己拿着的电吹风机，不小心砸了一下头，然后清醒过来。她愣了一下了，随即大笑起来，然后说：“怪人”。

　　很快，她不再想这件事，立即动手吹干头发。

　　然后，她来到桌子旁坐下来，摊开日记本，写了起来。

　　她也不是天天写，遇到一些特别的事、奇怪的事，或者是发生了一些温暖的事，值得纪念的事，又或者是自己想写的时候，她才会动笔写，唯独不写伤心事。

　　她喜欢文字，喜欢写，并且写得一手好字。她觉得，幸亏有日记本，不然自己的情感，就会像旧巷子的猫，在叫嚣着，却不知最终寄居在何处。

　　这，其实是她的发泄途径之一。生活中，就算没有人听她说话，至少还有日记本做她的听众。

　　她一边回想今晚遇到的这件怪事，一边写着：今晚有两个人，在饭店吃饭喝酒。其中一个人喝醉了，在唱着歌，好难听。下班的时候，还看见他们在海边停留，他们可是喝了酒的，有一个还喝醉了，不会出什么事吧？不能让他们离大海那么近，只能上前去问问了。后来才知道一个叫陆正宇，另一个叫卓大民。那个叫卓大民的，还邀请自己，成为他的朋友，这感觉，陌生，也很……，反正说不清，总之很奇怪。

　　陆正宇和卓大民的名字，已经被顾晓薇写进了她的日记本，并说明：这两个是怪人。还要写上小酌怡情、大喝伤身。

　　她在心中，其实定义这两个人是：有趣的人。

　　不觉间，窗外的夜色正浓。

　　为什么晚上睡觉前，会有这么多话想说呢？特别是睡不着的时候。是睡不着，脑海里想的事就会越多，还是脑海里想的事越多，才会睡不着？写完日记的顾晓薇，躺在床上，在回想着过去。寂寥的夜晚终究是打开了她心中的往事，然后一遍遍在她的脑海里浮现。那些过去，像电视回放的画面一样，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地跳帧。

　　时间，果然是最厉害的治疗师。这时候的顾晓薇，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歇斯底里的痛楚，对于父亲、母亲这两个称呼，也不再那么的忌讳。只是缺乏安全感和渴望被爱，已经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植入骨骼，拔节生长，使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快乐的人，并且做事是谨小慎微的。因此她对陆正宇这样的行为，才觉得是如此之大胆、奇怪。

　　黑夜在流逝，思绪在暴走。沉浸在回忆当中的顾晓薇，想着想着，随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热爱生活、热爱文字的陈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