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汜》微辣小米粥

58、卷轴

　　结界阵散去，众人身处之地由石阶变成了湖心岛的一角。
　　湖心岛中的生死树也被风雪染白，盘根错节的老树根被积雪掩去大半，只有接近树干之处还能看出点点褐色。
　　临清心情极好，坐在树枝上荡着双腿，火红的“裙摆”垂落在地，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的扫着积雪。
　　“奚成颖拜见郡主。”
　　成颖如常请礼，却惹来临清不满。赤色火球自其指尖飞出，飞向了成颖脸颊。
　　他微微侧身躲过，随后便听见嗤的一声，火球落在刚结薄冰的湖面，融出个圆孔，化烟消散。
　　“你若是真想以原本的身份与我交谈，便不该躲这一罚。只因为我是皇族，而你是臣属。”
　　“在神君丢出那枚火纹石之后，此时此地，只有魔物朱雀和为民除害、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的奚成颖。”二人现下处境身份皆不同于之前，自然也不用再遵循刻板礼数了。
　　“做我的敌人，你够格吗？”
　　临清说完一挥衣袖，数枚雀翎自袖中落出，绕着众人身处屏障打旋。
　　“咔咔”数声自屏障之上传来，成颖看着眼前扎进屏障的雀翎皱了皱眉。如蛛网一般的裂缝覆盖在屏障之上，临清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方圆屏障便碎成数块，消散在空中。
　　寒冷西风少了遮挡，卷挟着雪花吹向众人。
　　隽堂缓缓将手举到肩头，握紧刀柄警惕看着临清；倩容藏在袖中的双手凝聚着妖灵之力，只待成颖一声号令。只有朱孱脸色未变，静静站在三人身后淡淡扫了一眼树冠，又看向临清。
　　他缓缓呼出一缕白雾，用蚊鸣大小的声音说出一句：“孽缘。”

　　二字顺着西风飘进了临清耳中，惹得她脸色骤变。握紧卷轴自树枝之上欺身而下，直指朱孱死穴。
　　临清动作极快，隽堂拔刀出鞘的时候已来不及，卷轴早已点在了朱孱额角穴位。男人纹丝不动的站着，古怪一笑，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成颖借此机会念出一道口诀，掩藏在积雪之下的落叶接连飞出，相伴织成一道缚灵网，自上而下笼罩住了临清。
　　临清握着卷轴稍一转腕，一道赤色如利刃一般划开了粗略编织的缚灵网，将落叶尽数斩成两段，颓然散落满地。
　　“我原以为你会同我好好说上一回话，未想你会如此直接。那我便同你玩玩吧。”临清微垂着头，话语里甚至是带上了一点宠溺。
　　可一转身，那点宠溺便消散不见，赤红眼珠中只能让人感觉出嗜血二字。
　　她攥紧了手中卷轴，抬手抛出一枚火雀翎。呼呼破空声传来，紧接着的便是清脆一道铁器响声，径直刺向成颖胸口的火雀翎撞在了出鞘的观颐剑上。
　　火雀翎被赋予了灵力，行动受阻却不退缩，而是变换攻势与成颖缠斗，每一招都是致死招数。
　　雀翎飞转速度极快，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倩容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她自觉无法帮助阁主，便将心思放在了临清身上。她身子未有移动，嘴中毒牙却露出了尖，朝着临清所处之地呲的射出一道毒液。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遍。”临清未给倩容一个眼神，轻轻弹指，一道赤色便射向了倩容。隽堂见了，赶忙拔刀出鞘，立在倩容身前替她挡下这一击。
　　“哇。”隽堂咳出一口乌血，将跟前寸步雪地染成了黑红。
　　剧毒血液腐蚀着积雪，嗤嗤声与白烟不断，倩容慌乱神思一下被拉了回来，搂着隽堂一下下的喊他：“呆子！隽堂！你醒醒！”
　　临清最是讨厌这样男女相拥哭闹的场景，挥了挥手，一道赤色至其指尖飞到了倩容脖子上，那是一道封音锁，让倩容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揽着男人无声哭泣。
　　“你一心求死便罢了，为何还要拉上其他人来与你陪葬呢？”临清语气轻蔑，一脸玩味的看着成颖与雀翎相斗。
　　成颖心里惊叹临清术法精进之快，握紧手中剑将灵力注入其中，微微后仰，挽出一个剑花，将纠缠的雀翎劈成两半。

　　临清见此不恼，嘴中飞快的念出一道口诀，握着卷轴朝空中一抛。
　　未有束缚的卷轴缓缓展开，让成颖看清了画中景色。
　　画中所绘他是见过的，在医馆那道屏风之上。原以为是普通的梧桐青鸟图，此刻得了光照才看得明白，原来不是青鸟而是朱雀。
　　青松石眼珠也变成了红宝鸽血，被日光一照，又生出几分活气来。
　　一声短促鸟啼自画中传出，卷轴上绘就的朱雀鸟振动羽翅，昂头飞出，拖着长长尾羽盘旋于临清头顶。又俯冲而下，附身于临清。
　　临清身子一颤，略微溃散的瞳仁又汇聚在了一处，侧目紧盯着成颖。
　　“我原是不想使出这招的，可你这个小家伙，总会带给我惊喜。我不知道你的好师父是否与你一同前来，不过即使他来了，得到的也只有你的尸骸。”
　　成颖听临清提到秋拾桑，心头焦躁少了几分，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了临清。他想起自己答应过师父，要平平安安的回去，又想起一同前来的玄冥师叔，自己一人无法应对朱雀，要马上发出灵识告知他。
　　临清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因着二人灵力的天差地别，她早已未将成颖的蝼蚁灵力放在眼中，自顾欣赏起了画中景色。
　　她拍了拍手，卷轴极速的抖动着，散出无数彩色光点，将二人身处湖心岛缓缓变成了画中之境，盖满白雪的生死树也变成了画中孤零独立的参天老树。
　　成颖伸出左手握住了剑身，利刃划破了皮肉，点点鲜血顺着剑尖所指滴落，染红了碎裂的落叶。
　　“去吧！”成颖低喝一声，染血的落叶便缓缓飘向湖面。在四周景色尚未完全变换的时候，在孔洞上打着旋，被水流卷入了湖底。

　　等到四周景色变成画中景的时候，临清才用正眼瞧着成颖：“小子，你想怎么死？”
　　“若我说不想死，神君会放过我吗？”
　　临清嗤笑一声，手中幻化出陵光剑，提剑刺向成颖。
　　初时成颖还能格挡，几招之后便总使不上力，手臂腿脚被划出数道伤口，鲜血的流出使得他手脚变得冰凉，动作也缓上几分。
　　剑招无用，成颖便动了心思，使出法术。
　　二人足下土地忽然龟裂开来，粗壮的带着湿泥的树根自地底伸出，缠绕住了临清脚踝，并缓缓向上攀爬，包裹住了她的小腿、膝盖。
　　临清挥舞手中陵光剑，将树根斩断。失去灵源的断枝变成了干硬枯枝，稍稍动作便从腿上剥落。
　　临清或许也觉得没有意思，收剑化掌击在了成颖胸口，将人掀飞数丈远。
　　成颖好不容易站稳，一抬头，便看到临清朝其抛出一团巨大火球。
　　“离离老树，愿求庇荫。”此诀念出后，高树便受到感召，无数枝条缠绕垂下，供成颖攀登。
　　成颖攀至树腰，忽然感受到一股力量拉扯，整个人被拉到了侧边树干之中。
　　“是我。”冰冷声音激起了成颖一背心的鸡皮疙瘩。
　　紧随成颖步伐的火球还未攀上树干三寸便消散不见。被火舌舔过的枝叶颤抖着，抖落灰黑，生出嫩绿新叶枝条。

　　“陵光神君的脾性还与百年前一样急躁。”
　　朱孱缓缓说出这句。临清抬头看来，才发现朱孱并非魂消魄散，而是使出一招金蝉脱壳，变幻到了树枝之上。
　　“原来还是故人。”
　　“你我不过是有一面之缘罢了。”朱孱足尖轻点，从树枝上跃到了地上，落地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枯叶依旧松松散散的堆在地上。
　　他与临清对立，脸上未见怯意：“神君是又要重犯百年前的错误吗？”
　　临清微微眯了眼：“此话何意。”
　　“那个叫暮洲的少年，你害死了他一次，还要害死他第二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