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怪谈》猫一壶

3、第 3 章

　　尹霖舌头在嘴里打个转，想着该怎么开口，倒是少年先开了口：“重吗？”他说的是尹霖手里的袋子。
　　尹霖刚想说不重，他却动作自然地伸手帮提了一袋。“走这边？”接着也不等尹霖回答，便已经提步走了。
　　尹霖急忙跟上了。
　　“你喜不喜欢画画？”少年没有走很快。他看起来不大，人却很高，长腿一迈就能走很远，但是还好尹霖也不矮，几步便跟上了。听到少年这样问，尹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行吧。好像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他偏头看了看少年，问出心中疑惑：“我们是不是高中的时候认识？”
　　少年垂了眼帘，答非所问：“我叫牧青。”说罢抬头看向尹霖，“这个名字你熟悉么？”
　　尹霖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然后无奈地摇头：“没印象。”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说完这句，牧青的嘴唇抿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开心。
　　“我们不认识？可是我……说来有点奇怪，我翻出了一张我过去画的画，上面的内容是你昨天画的。”
　　牧青兴致欠缺：“巧合吧。”
　　尹霖：“……”

　　到家楼下的时候，尹霖问他要不要上来坐坐。
　　牧青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袋子勒出的勒痕，淡淡地说：“行。”
　　尹霖其实是有点忐忑的，但是觉得，这个少年也不可能对他做什么。
　　更何况，最近这些事更是奇怪，让他想知道层层迷雾下的真相，既让他激动，又让他感到惶恐。

　　泡好茶端出去的时候，牧青正在他的客厅看他的奖杯。
　　无非是公司的一些年度最佳个人，或者全勤奖之类的。
　　把茶杯放桌上，尹霖提醒他茶烫小心，却听见牧青问：“你开心吗？”
　　尹霖对这个没头没脑的提问有点懵。
　　“这些年，你开心吗？”牧青又问。
　　尹霖笑了笑，“有什么开心不开心，就这样过日子呗。”
　　牧青哦了一声，也坐下来喝茶。一时之间，只有两个人喝茶的声音。
　　尹霖其实很享受这个时刻，牧青安静喝茶的时候，身上冰冷的捉摸不透的刺才会稍稍收敛一些。他偷偷看了一眼牧青的侧脸。不得不说，牧青长得真的很好看。五官的线条比例都非常完美，简直漂亮让人着迷。尹霖的目光贪婪地从他的额头，滑下鼻梁，人中，嘴唇，脖子……
　　“我很好看吗？”低头喝茶的牧青冷不丁地开了口，吓得尹霖被茶呛到窘迫地咳了半天。牧青明明一直在低头喝茶，他自以为自己看的小心，不会被发现的。
　　牧青扭头倒是一脸淡然地看着他：“喜欢的话，我可以当你的模特。”自然是指画画。
　　尹霖被这个提议震得有点懵，摆着手拒绝了：“不了，我……我很久没画了，画不好……”
　　牧青打断他：“你想画吗？”
　　想画吗？尹霖被这个问题问到了。
　　说不想是假的。牧青这么提议的时候，他除了吃惊和惶恐，还有一种欣喜，好像心里被什么撕开了一个口子，里面慢慢冲出了很多东西，在他的心房炸开一朵朵烟花。
　　在尹霖还在考虑的时候，牧青已经帮他做的决定：“选个时间，在你家。”
　　他吹了吹水面上的花瓣：“酬劳就花茶吧。”

　　尹霖下班正准备拿东西走的时候，同事叫住了他，上前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来，坦白从宽，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尹霖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没有。”
　　“没有？没有这段时间下班那么早？”说罢还勾了勾尹霖的下巴，“脸上最近还充满了春风，嗯？”
　　尹霖给他的回答是一记下勾拳。

　　到家的时候，牧青已经到他家门口了，估计已经到好一会儿了，此时他正用自己修长的手戳在墙上划来划去，脸上的表情认真严肃，可是让尹霖有点忍俊不禁。
　　因为画笔给了尹霖，他这会儿无聊想画画，也只能凭想象了。
　　尹霖曾经也提出要把画笔还给牧青，他听到后，只是端起茶杯喝口茶，再不紧不慢地说先寄存在尹霖这儿。
　　“那你想画画的时候怎么办？”有这样的画功，一天不画肯定不舒服吧。尹霖注意到，不管什么时候，牧青都很喜欢画上几笔。
　　“我现在…”他低头摩擦着茶杯的杯口，“有比画画更想做的事。”

　　“回来了？”冷淡但是好听的声音打断了尹霖的回忆，少年转过身来看着尹霖，手背在了身后，可能为刚才的行为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尹霖装作没看到，举起了手里的菜：“今晚做糖醋里脊。”
　　看到眼前的少年眼睛一亮，尹霖就知道自己选对了。

　　虽然牧青酬劳只要一杯花茶，但是尹霖还是提出多加顿餐，反正也就是加双筷子，自己总一个人吃饭也怪可怜的。只是犹豫牧青每天都到他家，家里人会不会有意见。
　　牧青没有异议，只说他家里人都放手让自己生活，多的也都不再解释。尹霖想着可能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脑补了一出全家人感情冷淡父母离异，使得少年小小年纪便自力更生的苦情大戏，更是决定要好吃好喝招待一下这个美少年，于是就这么定下了。

　　吃饱喝足，尹霖把东西收拾好后，客厅已经没人了。举步进了书房，果然看见少年在桌前拿着画笔在画着什么。
　　他走过去看到画的内容的时候，有点哭笑不得。
　　是一盘看起来就很美味的糖醋里脊。酱汁鲜嫩欲滴，里脊酥软饱满。
　　从细腻的笔触上可以看出画者有多喜欢它。
　　牧青已经画完了，顺手就把笔递给了尹霖。
　　尹霖拿过画笔，往新的画纸上画去，果然还是黑白色。
　　这支笔尹霖已经研究不过上百次了，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出它任何一个细节。笔身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打磨得很光滑油亮，通体呈黑色，在灯光下闪耀着冷光。笔毛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手摸着的时候柔软舒适干燥，上画笔的时候又能顺滑地画出笔墨。
　　但是尹霖只能画出黑色。
　　“为什么？”尹霖拿着画笔看向牧青。
　　牧青：“想画出颜色来吗？”
　　尹霖：“想啊。”
　　牧青陷入沉思，半响面不改色道：“那你亲我一下。”
　　尹霖：“…黑笔就黑笔嘛，我觉得挺好。”
　　牧青只是笑，自然的走到书房中间的椅子上坐好：“记得阴影变化。”

　　一转眼就已经11点了，尹霖稍微停下来看时间的时候有点震惊。
　　牧青也适时地打了个哈欠：“今天就结束了吧。”
　　尹霖有点后悔自己一下子就忘了时间：“这么晚，我送你回去。”
　　牧青拒绝了，拿起外套就要走,但是尹霖很固执,牧青无奈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没有地铁回去了，你送我你也晚,不如我就住你这里吧.”
　　尹霖有点呆：“那你明天赶得上去学校么？”
　　牧青摇头：“我不需要，不用担心。”
　　尹霖再问，牧青只是打哈欠，竟然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尹霖只能拿出毯子仔仔细细给他盖好。少年呼吸平稳，已经睡得很沉。经过内心一顿天人交战，还是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牧青的脸颊，内心不断响起的内疚心让尹霖真正触碰到后更是如气球一般迅速长大，仓皇地缩回了手离开，只留一声细不可闻的晚安。

　　“小霖。”有人在身后叫自己。尹霖想回头的时候，那人已经气喘吁吁地跑上来，长臂一张拦在他面前了。 “你要去哪？”
　　尹霖皱了皱眉：“上学啊。”
　　“...你不来了吗？”
　　“来？来哪里？”尹霖很疑惑，眼前的人似乎是自己认识的，可是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那人看着自己好一会儿，慢慢地往后退，然后转身跑了。

　　尹霖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但是旁边开了个小台灯，牧青站在他旁边，也不知道站多久了，见他睁开眼看见自己，解释道：“我听见你在说梦话。做噩梦了？”
　　“一个奇怪的梦。”尹霖内心忍不住想，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有人在旁边盯着自己，那才叫噩梦吧。要不是你开了小灯，怕是我要尖叫出声。
　　“哦。”牧青抱着手垂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介意我坐一下么？”说完也没等尹霖回应，便看着尹霖侧身在床上坐下来了。
　　天还没亮，四周都很安静，能够听到彼此之间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尹霖脑子里想着那个梦，感觉梦里叫住自己的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身形和身边的少年很是接近，于是忍不住开了口：“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或者咱们高中一个学校的？”
　　牧青总是不喜欢回答这个问题：“你觉得呢？”
　　尹霖小心着自己的措辞：“我觉得，我们以前可能是认识的，但是...我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我曾经也在猜想，是不是因为我忘了，可你这么特别的人，我又怎么会忘记。”
　　牧青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情绪，直到尹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才稍微有了些许波动。
　　他伸手拨开了尹霖额前的碎发，轻轻擦掉了他的汗水：“你曾经也说不会忘记我。”
　　尹霖张了张嘴，一时语塞。这句话已经是告诉他，他们之间曾经是认识的。可是为什么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那个梦又代表了什么？他心里有太多要问的了，想要问，心里却有点忐忑。
　　牧青收回了手，在床上挨着他躺下来侧着身看他，然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睡吧，梦里有答案。”
　　明明还很精神，但是手一被握住，尹霖就奇怪地感觉自己的双眼皮卯足了劲打起架来。
　　他甚至来不及说什么，就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