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境之门》江筱玥

3、第 3 章女娃上学没用

　　张岚将积攒了将近一个月的脏衣服堆到林菲菲面前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出了月子的张岚又恢复了元气，开始对她大呼小叫，像指使奴隶一样指使林菲菲做事，她的脾气变本加厉，稍稍不顺她的心意，就会大发雷霆，林家上下常常被她闹的不得安宁，可林家父子却不问是非，处处依着张岚，对林菲菲吹胡子瞪眼睛。
　　林忠祥将自己多年的积蓄拿出来，林天福的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而林菲菲只能望着自己带着布丁的衣服发呆，对林大力的恨意不断加深。
　　林菲菲七岁那年，肖阳和同龄的孩子都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开学的头一天，肖阳带着自己的新书包来找林菲菲，两人坐在柳树下，肖阳有些激动的将自己的新书包展示给林菲菲：“这是我妈给我买的新书包，漂亮吗？”
　　林菲菲将自己的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他的书包，双目放光：“真好看。”
　　“菲菲，明天我们就要去上学了，你不跟我们一块去上课吗？”肖阳问。
　　“上学？”林菲菲有些茫然，天真的口气：“上学有什么好处？”
　　“上学可以学到好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还能帮我们实现我们的梦想。”肖阳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跟林菲菲解释，只能用自己的理解。
　　林菲菲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肖阳，起身跑回林家，气喘吁吁的对正在给孩子洗尿布的林大力说：“爸，我要上学。”
　　林大力手中的尿布顿了顿，诧异的目光投向林菲菲：“你说什么？”
　　“我要上学。”林菲菲的声音略微提高。
　　“一个女娃，上学干啥？”林忠祥从里屋走出来说。
　　“我就要上学。”林菲菲期望的目光投向林大力。
　　“菲菲，我觉得爷爷说的有道理，你一个女娃，上学没用。”林大力彻底将林菲菲心里的梦给击碎。
　　“爸，我也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可以花钱给林天福买那么多好东西，就不能满足我这一个小小的愿望？”林菲菲抓着林大力的衣角，哀求着。
　　还没等林菲菲反应过来，一只强大有力的手几乎是将她腾空拖起来的，随着这只大手的力度，林菲菲瘦小的身子在院子里摔了一个屁堆。
　　随后就是张岚那张令她厌恶至极的脸和那刺耳的怒吼声：“你就是林家吃白饭的白眼狼，你妈肚子不争气，生下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女娃，还想跟天福比，你也配。”
　　林菲菲呼吸变的急促起来，嘴角微微颤动，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样，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大卸八块。
　　林大力明显的感觉到林菲菲的身体里正有一股可怕的恨意在徐徐升起，那股恨意令人毛骨悚然，让他心头不由一惊。
　　“张岚，算了，算了，何必跟一个孩子发这么大的脾气。”林大力和颜悦色的上前劝说张岚，随后平和的语气对林菲菲说：“你赶快向你阿姨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林菲菲的手掌紧紧攥成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钳进肉里，有血丝流出。
　　“你还愣着干啥？赶紧的。”林大力对她使了个眼色。
　　林菲菲身体微微发抖，使出浑身的力气对着他们咆哮：“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话音落下，林菲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出林家大门。
　　张岚像是一条疯狗一样开始对林大力吼骂，林忠祥的目光变的凝重起来，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女娃留不得。
　　林菲菲跑到柳树下，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明明是阳光明媚，可她却感觉特别的冷，瘦小的身子紧紧的依靠着大树蜷缩在一起，那股寒意从她内心深处一直蔓延到四肢，就连她的骨缝都不放过。
　　大概是哭累了，不知不觉中，竟然依靠着大树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林菲菲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望着四处黑漆漆的夜晚，心一下子就慌了。
　　一阵风吹过，树叶彼此拍打的哗哗作响，不远处传来怪声，林菲菲蜷缩在一起的身子紧了紧，目光慌乱的环顾四周，小小的眉头皱到一起，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
　　一声尖叫，拔腿就往村里跑出。
　　“菲菲，你怎么了？”突然一只手拉住了林菲菲的手臂。
　　林菲菲慌乱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看清肖阳的脸后，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菲菲，不哭，不哭。”看着林菲菲哭成了泪人，肖阳的心酸溜溜的，抬眼望着自己的母亲：“妈，这是我的好朋友，林菲菲，我能请她去家里做客吗？”
　　虽然肖阳的母亲是后搬过来的，但对于林菲菲的身世，也听那些没事磕着瓜子，爱嚼舌根的人说过。
　　“可怜的孩子，跟阿姨去家里坐。”肖阳的母亲是真的觉得这孩子可怜。
　　林菲菲浑身冰冷，肖阳的母亲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还特意为她熬了姜汤，虽然仅仅只是一碗姜汤，却戳中了林菲菲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抱着热乎乎的姜汤，泪如雨下。
　　“孩子，别哭了。”肖阳母亲人长的漂亮，声音也特别好听，而且那双慈爱的眼神，让人感觉特别亲切，林菲菲开始羡慕肖阳，渴望自己也能有这样一位妈妈。
　　“孩子肯定还没吃饭，你去给孩子煮碗面。”肖阳的爸爸开了口。
　　“肖阳，你陪着菲菲，妈去下面。”肖阳的母亲转身进了厨房。
　　林菲菲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肖阳的母亲：“肖阳，你妈妈真好。”
　　“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经常到我家来，我爸妈人都特别好。”肖阳说。
　　林菲菲垂下眼眸，握着姜汤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林大力望了望墙上的挂钟，又望了望迟迟未归的林菲菲，拿起手电筒：“天都这么晚了，菲菲还没回来，我得出去找找。”
　　张岚不悦的目光投向他，像个疯狗一样的怒吼：“林大力，今天你要是敢出这个大门，我就跟你没完。”
　　“大力，上炕睡觉。”林忠祥在门口开了口。
　　“爸。”林大力一副不管怎么说，林菲菲都是自己的女儿，这么晚了，应该出去找找的神情。
　　“上炕睡觉。”林忠祥声音略微提高，命令的口气。
　　林大力放下手电筒，拖鞋上炕，背对着张岚躺下。
　　“肖阳，我明天不能陪你一块去上学了。”林菲菲的语气中充满了失落。
　　“为什么？”肖阳也跟着失落起来。
　　“我爸说女娃读书没用。”林菲菲嘴角微微下垂：“可是我真的好想上学呀！”
　　“菲菲，你也不要难过，既然你爸和你爷爷不让你去读书，那我就偷偷的教你，我会将老师在课堂上讲的东西一字不落的讲给你听。”肖阳说。
　　“真的？”林菲菲的嘴角终于由下垂变成上弯，对肖阳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勾勾，以后每天我都会在村口的柳树下等你，你放学后就去找我。”
　　“好。”肖阳爽快的同她拉钩做保证，暗黄的灯光下，两个孩子一脸天真的笑容，将整间屋里的气息都变得温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