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难宠》夭桃芊芊

1、初起一

　　北汉朝三十四年五月
　　齐王府内
　　今日，是我与李暨的大婚之日，齐王府的热闹直至夜幕降临才渐渐的安静下来。不过估计相比齐王府的热闹，众人更多的是同情我的凄凉。

　　作为主角的齐王李暨，从迎亲到最后的拜堂，从未出现。一直是一位名为红菱的人代他做了这一切，直到我被领着进入的我以后居住的地方晚凤阁，才听茗儿说，未穿新郎服一身墨紫锦衣的他，带着他最宠爱的妃，瑨娘，出现在众人面前。

　　似乎所有人都以为我没有大闹一场没有委屈大哭，是因为我顾及身份，其实不是，是因为我根本不在意这些。因为对我来说，都只是个过场，甚至这场婚姻也是。

　　七日前
　　凤府内

　　“也不知二哥这酿酒的技术，是跟谁学的，怎么次次酿的都比我酿的好。”偷饮着二哥桂花酿的我满足的打了个酒隔。二哥啊二哥，这次实在不能怪我偷你酒，要怪就怪你酿的酒实在太好喝了。

　　我轻嗅杯中的酒，淳厚的桂花香飘于鼻尖。“茗儿，你不喝吗？可好喝了！”

　　茗儿连忙摇头，“小姐，要不……要不你还是给二少爷留些吧，不然以二少爷的脾气……”

　　“这些酒我自己都不够喝，还怎么留给他。再说……”我眼睛一转看着茗儿道：“二哥他平日里对我这么好，我理应好好回报他才是。”

　　我凤舒羽，有极三爱极三恨。极爱一为酒肉、二为自由、三为海棠花。因为酒肉能带来快乐，自由能让人安全而舒畅，至于海棠花从小就爱得深切。

　　而这极恨一为蛇、二为冬天、三就是二哥凤颐冕，蛇我看见它就全身鸡皮疙瘩，这简直是我见过最可怕的动物。恨冬天是因为我有寒疾，虽许久未发作了但一到冬天还是会特别怕冷，尤其是到了腊月下雪天，如果那时身边没有火炉取暖，我觉得我绝对会冷极而亡，这样就不仅限制了我的行动还限制了我的自由，所以每当到了腊月，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府里，简直又无聊又痛苦。

　　而至于二哥凤颐冕，我并不是一开始就讨厌二哥的，实在是二哥对我过于苛刻过于过分，只要有他在，我几乎不会有好日子过，次次向爹爹告我状，事事看不惯我，更别说我要是被他发现了溜出去玩的后果，他那时估计就差怂恿爹爹对我动用家法了。而且，每次我在他面前说到大哥他就会更加气急败坏，脸色难看到极致，还不就是嫉妒我们都喜欢大哥些而且大哥武功比他好嘛。所以，随着我渐渐长大，且我又是不喜欢吃瘪的性子，我便与二哥渐渐变得水火不容。不过，二哥现在每次再和我吵架或者骂我我都有办法把他气得无话可说，谁让他以前对我那么好而我又是个爱报恩的人呢。

　　“你说，要是二哥回来知道他精心藏好的桂花酿又被我饮了还饮得丝毫不剩，不知会是什么表情。”我小撮一口桂花酿，这酒细喝起来竟然也是这么让人回味无穷。但想到二哥回来要是知道自己好不容易酿的桂花酒，又被我偷喝干净，估计会被气出内伤吧。想到这里我突然笑出声来。

　　“妹妹在吗？”

　　“咳咳……”我差点被酒呛到，芪韵姐姐怎么来了？我慌张地把杯子放下，赶紧用茶水涑了涑口。难道，我在喝酒这么快就被爹爹知道了？这酒香这么浓那能让整个凤府都闻到？还是，我又闯了什么祸……我有些疑惑不安地看了一眼茗儿，结果，茗儿也以同样的眼神回看着我……

　　“呃……姐姐怎么啦。”我姗姗走去给姐姐开门，并给茗儿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收拾好把酒藏起来。

　　芪韵姐姐是萍姨娘生的，但萍姨娘在芪韵姐姐出生不久就不在了。凤芪韵虽然只比我大四个月，但却要比我稳重冷静成熟得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金城第一才女，众家闺秀的榜样。芪韵姐姐就和二哥不一样，二哥是想着法子的各种整我苛刻我，而她就是各种对我好什么都让着我，她是真的从小就待我很好，甚至有时候我觉得她比大哥三哥对我还好，而且每次我闯祸时爹爹要惩罚我时，替我求情时总会有她，或者各种想办法帮着我，正因为姐姐，我几乎都能免于爹爹的惩罚。

　　我为了给茗儿争取一些时间，开了门后挡在门口满脸带着笑着的看着姐姐：“姐姐你怎么这么晚了来找妹妹？”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左右看了看，神色复杂。我回头看了看茗儿，发现她已经收拾好了。

　　“茗儿，你们先退下吧。”看来，不是我闯了祸就是姐姐遇到了什么事……

　　我赶紧把姐姐拉进了屋，看着茗儿退下掩上门后，我有些紧张地拉着姐姐的手：“怎么了？是……是我又闯祸了吗？”

　　所幸姐姐摇了摇头，我才松了口气。

　　“那是……姐姐你怎么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姐姐看着我许久，没有说话。她突然跪下，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姐姐头已经重重磕在地上。

　　“请妹妹帮帮姐姐。”姐姐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

　　“你干什么！快起来！”我被姐姐突然的动作吓到了，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我从未见姐姐这样过，我赶紧去扶她，可是她却丝毫不肯动。

　　“妹妹，请你帮帮姐姐。”她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到底怎么了？你起来说，能帮到姐姐我肯定会帮的！”我弯下腰再一次去扶她，我向来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对我跪拜磕头更何况还是姐姐！

　　我安抚了姐姐好会儿，她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眼睛带着些水雾，“妹妹，你可知晓，两天后的万艺宴？”

　　“那其实是……为齐王爷选妃而设。”

　　“知道，府中天天在传。”

　　姐姐眼睛更红了，颤声道：“父亲他，他让我去参加这次宴会并献艺……他想让我成为齐王妃……！可妹妹你知道的，我和闵御……”

　　“怎么可能？爹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知道你和闵御哥哥的事吗？”姐姐与御哥哥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他们甚至都已经谈论终身了，御哥哥也已经准备在姐姐生辰那日向姐姐提亲了的，这些，爹爹不应该是知道的吗？而且爹爹和娘亲不也向来比较疼姐姐吗，至少我觉得比疼我更疼姐姐。

　　姐姐满脸悲戚地苦笑：“我的傻妹妹，事情又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世家子女幸福多少能由自己做主？况且此事是太后独自找父亲说的，父亲本就是太后的人，在乎权势荣耀，有这种机会父亲大人他又怎么会放过！”

　　姐姐说的话如惊雷轰顶让我彻底震惊到了，我知道爹爹对权势的在乎，可真的会到这种地步吗……哪怕是葬送自己儿女的幸福！亏我一直天真地认为相对于名利富贵爹爹更爱的应该是我们……

　　“姐姐，你可以让闵御哥哥带你走！！”

　　姐姐摇头，“不，我不能那样做，这样我们两家都会得罪太后。如今我虽不懂朝堂局势，但父亲说我凤家最大的靠山是太后！”

　　“那……那我这就去帮你跟爹爹说……对，还可以找娘亲，娘亲她也一定会帮你的，总会有办法的！”娘亲肯定比爹爹疼我们，娘亲也绝对不会让我们，成为爹爹权谋路上的牺牲品！

　　姐姐她抓着我摇摇头，带着泪痕，眼里满满是忧伤和无奈，“没有用的，没用的，母亲已经为我劝过了。但这是太后的意思，凤家又哪敢不从！凤家，必须要有一人嫁去齐王府的……”

　　“……我思前想后，只有一种方法……也只有妹妹你，能帮我，请妹妹帮帮姐姐……姐姐……不能嫁给齐王啊。”她哽咽道。

　　“难道……姐姐是想，让我……出席万艺宴？”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看着我，泪光闪烁的眼眸里满是祈求，似乎，我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了。我感觉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姐姐的眼神让我既心痛又茫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让姐姐嫁给齐王，姐姐已经有生死相依的人了，这样做简直会让她痛不欲生，可是，我也不想嫁给什么齐王，我不想，我不想用我的幸福为爹爹所谓的权谋铺路，我更不想就这样葬送了自己的自由。但是如果我不这样做，姐姐她该怎么办……

　　“姐姐从来没有求过妹妹什么……但这次姐姐真的求求妹妹帮帮姐姐……我真的不能出席宴会。”她突然摸着自己的小腹带着母爱般的温柔，“就算不是帮我……也望妹妹能帮帮……他。”

　　“姐姐你……！”我彻底地震惊到了，姐姐竟然已经有了闵御哥哥的孩子！

　　“此事爹爹知道吗？！”

　　“不，绝不能让父亲知道，否则以父亲的脾气不仅我的孩子不保，我和闵御也……”

　　我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看着双眼哭得通红，带着无助和不安的姐姐。她说得没错，她怀孕这件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爹爹，也更加别说去参加万艺宴。否则，这是欺君与戏弄太后之罪。

　　如此，唯一的办法，只能让我替姐姐嫁给齐王李暨，但嫁给齐王就相当葬送了幸福，不过也许姐姐说得对，世家的女子少有选择幸福的权利，大多都会成为权谋的棋子，况且这次爹爹明明知道了姐姐已有喜欢的人，却仍让姐姐去参加这次宴会，也许对爹爹来说权谋确实大于一切吧，那我呢？是不是也终究，难逃这种命运……

　　或许，替姐姐嫁给李塈，也没有很坏，至少成就了姐姐幸福，还救了她的孩子，救了她和她的闵御哥哥。

　　“是姐姐太过分太自私了……没有考虑到妹妹，姐姐收回这个请求便是了……”

　　“我答应你。”我的声音很低，我不知道我的这几个字等待的将是怎样的结果，我只知道，这是现在救姐姐还有她孩子最好的办法……

　　姐姐盯了我很久，她的泪水再次从她眼眸里哗啦啦地一涌而出，用力地紧抱着我。

　　“对不起，妹妹，对不起，是姐姐……姐姐太自私了。”

　　我松开了她，盯着她的眼睛说，“姐姐，你不必道歉也不用内疚，反正我的婚姻，以后也多半是这种结果，现在这么做至少姐姐你还能幸福。再说，嫁给人罢了，又不是让我去死。怎么说，还是挺值的，再说，可是嫁给一个王爷呢！”我替擦掉了姐姐的眼泪对她道。

　　“可……可我听说那个齐王残忍嗜血，性格古怪……我怕妹妹以后嫁给齐王会……”

　　“残忍嗜血？残忍嗜血就残忍嗜血呗。若真成了齐王妃，也是太后钦点的，他还会吃了我不成，我才不怕他呢，而且你妹妹我，也那么好欺负啊。”

　　她牵着我的手道，“如果妹妹真的嫁给了齐王，妹妹以后要是想走，姐姐到时候一定会寻办法带妹妹离开！”

　　“好。”

　　“不管怎么说，以后我会想办法派人保护妹妹你的，不过……为了不让父亲怀疑，万艺宴上我仍会出席宴会，但我不会献艺。只是还请妹妹在宴会之前，此事一定不能让父亲知道。否则父亲大人一定不会饶过我……”

　　我对她点了点头。

　　“姐姐放心，我会的。”

　　“父亲大人向来多疑，若是宴会没见到我肯定会怀疑，在此之前，我也会为妹妹安排好一切的，妹妹的此次的恩情，姐姐必永世难忘。”她看着我眼中满是感激。

　　送走姐姐走后，我唤了茗儿进来。

　　茗儿在我六岁时就跟着我了，她是吴管家的女儿，母亲见她聪明伶俐便安排她做我的贴身丫鬟。我要嫁给齐王，可是却对他毫无了解。而茗儿她喜欢八卦，很多事一问她便会有答案，所以关于齐王茗儿或许知道些。

　　“小姐是问齐王？”茗儿睁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仿佛不相信我刚刚所问。

　　“对啊。”我认真地看着茗儿，“你也不知道吗？”

　　“不不不，茗儿当然知道！茗儿与那些婢子聊天的时候经常听讲。只是，第一次听见小姐问有关男人的消息……”她停了下来，带着奇怪的笑，“莫不是，我家小姐你……也喜欢齐王？”

　　“想什么呢，我只是感觉最近都在讨论万艺宴，听说是为他选妃而设，所以有些好奇罢了。”见都没见过的人又怎么会喜欢，茗儿这脑袋都在想些什么……

　　我假装好奇的看着她，“不过，什么叫也喜欢？”我调侃她道，“”难道我家茗儿喜欢他？”

　　茗儿直摇头：“茗儿那才不是喜欢，是敬佩，再说茗儿也不敢喜欢啊，他可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齐王啊。”

　　茗儿的眼睛突然发亮，满脸倾佩：“小姐你知道吗，齐王他可厉害了！在北汉他就有战神之称，只要边寇一听到齐王的名字，无一不胆战心惊魂飞魄散的，就如见了那冷血魔刹，吓得直哆嗦。小姐知道为什么他会有战神之称吗？”她看着我，眼中的倾佩之情又重了几分。

　　我摇摇头。

　　“那两年前的边寇之乱小姐可有听过？”

　　“这我倒是听过，后来听说，被王上派人平定了，至于是谁就不知道了。”

　　“那人，正是齐王李塈！茗儿听说啊，当时王上只派了六千兵将给齐王，而途中，又由于旱灾折了两千兵将。可是边寇有三万兵将啊！所以四千对三万，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不可能啊。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此战齐王肯定会输得很惨，连齐王甚至都可能会无命回朝。可是，齐王他却成功的了！他先是单枪匹马找到他们军营，烧了他们粮草。后来……”

　　“停停停，我知道他是战神了，我要听一些其他的。”我看着茗儿讲得眉飞色舞越来越激动，若再不阻止她怕一整夜都谈不完了。茗儿这口才真的是厉害，我反省，绝对是我耽误了她，她更适合去说书。

　　茗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刚刚过于激动了。“且我们北汉的黎民百姓都敬他尊他，所有大臣都会敬他三分，有时候连王上都会。不过让太后忧心的还是齐王如今已二十有三，可仍未愿选正妃，但现在才有一侧妃唤为瑨娘，且这位齐王对瑨娘更是万般宠爱。最让太后生气地是这个瑨娘并不是哪个世家的小姐而是一个地位卑微齐王从战场上救回来的俘虏。不过若不是因为瑨娘地位卑微不能为正妃，恐怕这正妃之位必然是瑨娘了。”

　　茗儿长叹了口气继续道：“真是让人羡慕啊。毕竟齐王不仅文武全才，还拥有绝世容颜啊，听说目睹过齐王容颜的女子都说此生已经足矣，多少大家闺秀都千方百计的想嫁给他呢。不过估计也就只敢想想，应该没有多少女子敢真正的接近他。”

　　“为什么？”我倒了杯茶给茗儿，难道真的是因为姐姐所说的齐王性格古怪，残冷嗜血？

　　茗儿接过茶，凑了过来对我低声说： “听说，想接近他的女子结局都很惨。恐怕这世上的女子，除了太后与瑨妃，就没人能接近他了吧。”茗儿叹了口气。

　　“哦？有多惨？”

　　“虽说这齐王，受黎民百姓爱戴，但也是个极为冷血残暴之人。听说，欧阳家的二小姐，为了接近他，去跟太后套近乎，结果后来被赐婚给穆家那个残了一条腿傻了的大少爷，这位二小姐受到了这种屈辱后过不了多久，就上吊自杀了。”

　　“这还算好的了，有的更惨，瑨娘旁的一个丫鬟，因为爱慕齐王千方百计地去接近他，结果不久，就被暴尸三天三夜，想想都可怕。但即使如此仍有不怕死的想接近他。”茗儿微微颤了一下身子无奈地摇摇头。

　　“但是万艺宴，就不一样了，它是太后亲自为齐王选正妃准备的，也就是说，去参加万艺宴的胜出的就是太后钦点的准王妃，名正言顺的齐王妃。齐王不可能残暴到自己妃子都杀吧，再说还是太后钦点。而且，就算不赢也没事，至少还能目睹一次这齐王的容颜。所以众家闺秀都拼了命的在为此次宴会做准备，毕竟这可是她们唯一能接近齐王的机会。”

　　茗儿突然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要不，小姐到时候也准备准备，以小姐的琴技绝对可以惊艳整个宴会，的人。而且还可以赏歌舞，说不定还能看见齐王呢！”茗儿激动道。

　　我轻咳了两声，“到时候再说吧，若是我心情好就去看看，反正也闲的无聊。”现在可不能让茗儿知道我会出席宴会还可能会替姐姐成为齐王妃。不然，以茗儿这丫头的性格，此事还不得让父亲知道。

　　这么说来，齐王，是个体愠百姓，心系天下，但却冷血残暴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战场上带回来极为宠爱的妃子名为瑨娘且只爱她一人。齐王不想选正妃多半也是因为他不想负了瑨娘……那齐王妃，岂不是成了他们的爱情插足者？！这简直……

　　沐浴后的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我知道，我仍有些害怕，害怕那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