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偷亲

7、第 7 章

　　头顶上空艳阳高照，何宗泽呼了口白雾，眯眼瞧着一片片缓慢漂浮地云，白白软软，像绵羊，像棉花糖，像莉三那一大截坦白的腰腹。何宗泽猛地闭眼，他被自己突如其来地比喻句给吓到了。何宗泽把烟碾灭，埋进土里，然后身子往后倒，睡在草地上伸了个懒腰。

　　王梦坤不知什么时候窜了出来：“昨晚没睡好吗？”
　　何宗泽眼睛眨了眨：“没。”
　　王梦坤挨着他坐下：“你挺厉害。”
　　“为什么这么说？”
　　“你总有信心迎接每一件事，一点也不谦虚，骄傲自大的家伙。”
　　何宗泽忍不住笑：“你这是在夸我吗？”
　　王梦坤点头：“不过莉三的事情，我很意外。最开始你答应我，那满不在乎的语气和神态，我以为你在敷衍我。”
　　确实是在敷衍你。何宗泽心想。
　　王梦坤继续问：“前辈还在里面吃饭，你不进去吗？”
　　何宗泽摇头：“没意思。”
　　王梦坤叹了口气：“你看你，又来了。说句实话，你的教学方式是很优秀，但前辈们的也不差，偶尔小聚下，在一起讨论讨论，也是件很不错的事。”

　　何宗泽不说话了。

　　等吃过饭，何宗泽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烧烤店，他有些口渴，上次陪莉三吃饭，他记得那里貌似有卖冰银耳和绿豆汤。顶着炎炎酷暑，直走，穿过十字街口，再拐个弯就到了烧烤店，还未等何宗泽走近，穿着超短裙的莉三便撞进了他的眼睛，她正靠在街灯下和一骑摩托车的男人谈笑风生，高高扎起的马尾愉快地在她双肩舞动，紧身短袖，包裹着她干瘪但不失韵味的身材，鲜活的绿色，衬得她整个人生机勃勃，察觉到有人来，莉三侧头，马尾也随之抛起，在低空中画出一美好的弧度。

　　在看清来者是何宗泽后，她脸上的笑意炸开了。
　　“老师！”

　　何宗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团绿色的影子便飞奔了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何宗泽下意识地想后退，胳膊就被拉住了。

　　“老师怎么会到这里来？吃烧烤还是找我？”

　　说话时莉三的喜悦，肉眼可见的活跃在那张明媚的小脸上，两双白嫩似藕的小手考拉抱树般环着何宗泽的胳膊，裸-露在外的锁骨也一并紧紧黏上来，何宗泽可以感觉到她头顶洗发水的香气和心跳搏动的声音，一下，两下，愈变愈快。

　　“我来这儿喝绿豆汤。”何宗泽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出来。

　　莉三昂头看着他，这个角度，显得她眼睛格外大格外水灵，莉三咯咯笑，粉嘟嘟的嘴唇翘起：“我去帮老师点。”说完便一阵小跑着跳进烧烤店，何宗泽愣在原地，呆呆注视着莉三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忽然加重了几分。

　　白天的烧烤店生意并不景气，何宗泽随意找个位置入座，刚刷了会儿手机，莉三就端着碗冒着凉气儿的绿豆汤来了。
　　“上次对不起。”她说。
　　何宗泽把手机搁到一边，抿了口绿豆汤，掀起眼皮子看她。
　　“我以为你不是老师，所以才对你动手动脚。”莉三语气真诚。
　　何宗泽有些想笑：“后来知道了，你还不是照样动手动脚。”
　　他指上次在办公室，她突然凑过来，瞧那架势，还以为要强吻他。
　　莉三一本正经：“都怪老师长得太帅，我没把持住。”
　　何宗泽差点一口绿豆汤喷出来，他抿了抿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莉三见状连忙缩头缩脑地吐了吐舌头：“老师我错了。”

　　何宗泽面色缓了缓：“你怎么天天混在烧烤店？”
　　莉三：“我在这里打工。”
　　何宗泽疑惑：“你一未成年，打什么工…你父母知道吗？”
　　话音刚落何宗泽就后悔了。
　　他忽然记起快餐店老板娘说的八卦。
　　何宗泽不自然地咳嗽几声，刚想转移话题，莉三突然笑了一声，语气淡淡说：“我没有父母。”

　　何宗泽愣住了
　　莉三无所谓地看着他：“他们在我六岁那年就死了。”
　　何宗泽低头看着手里的绿豆汤。
　　隔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问：“你作文写了吗？”
　　莉三摇头：“不知道怎么下笔。”

　　莉三六岁那年，瘸子爱上了酗酒，每天清晨，天还未全亮，他便踩着露珠上路，摇摇晃晃去附近的棋牌室喝酒赌博，深夜再披着满身的月光回来，家里的白炽灯坏了，光线忽明忽暗，莉三缩在床边的小角落里，听着瘸子在外面咒骂，踹门，嚷嚷。莉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布满血痕的小腿害怕的直哆嗦，她听见瘸子说：“你跟你妈一样，都是不要脸的烂货。”“快点，把门打开。”莉三忍不住哽咽，她是生活在下水道的驱虫，是腐烂掉的玫瑰花，是藏在垃圾桶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的世界是孤寂的，里面充满了鲜血和黑暗，唯独没有爱。

　　如今作文纸摆在桌上，题名为爱，她手里捏着笔，思来想去，在课桌前坐了一上午，可话就跟堵上似的，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你可以试试写朋友？”何宗泽提议。

　　莉三手托腮，心里跟刀子割一样疼得厉害，脸上却挂着笑，轻描淡写回答：“我没有朋友。”

　　毁掉一个小孩子很简单，从打击她的积极性，贬低她的自尊心开始，而毁掉一个有思想的小孩子更简单，只用远离她，漠视她，冷淡她，根本不需要动手。他们把婊字刻在莉三课桌上，拆开的避孕套丢进她的书包，死去的毛毛虫关在她的抽屉。莫名的愤怒如潮水将她淹没，恨一个人是如此容易，将一个人的灵魂碾碎也是如此容易，莉三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病了。

　　周一莉三还是按时把作业交了上来，何宗泽将文章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和上篇一样，句子优美，比喻恰当，不失水准，但整体看下来总觉得少了点真实感，故事尴尬生硬，没有创新。何宗泽叹了口气，红笔在作文纸的留白处停留许久，迟迟没敢下笔，他回想起莉三说自己没有朋友时轻描淡写的模样，心跳不由加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