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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陆长旻拥她在怀。

      等了十余年,终于等到她愿意主动言明身份。好比撬动了她封闭的心门一角,终有一日,他会将这扇心门彻彻底底打开。

      他道:“只要你愿意说,我都信。”

      面前的怀抱宽大,花姣姣才发觉他早已不是最初所见的病弱少年。一晃十年,他已然长大。

      而他身上的温度竟有那么一刹那与记忆里的温度贴合,恍如师父正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她时常警醒自己,脆弱是最无用的情绪,应当摒弃。可此时,他怀中的一丝温暖就能轻易融穿她心脏外包覆的冰层,触碰到那寸不堪的敏感和脆弱。

      她有些动摇了,她想在陆长旻的怀中彻底放松下来,不舍这个怀抱。

      可这个念头不过在脑中闪过一瞬,就被她扎扎实实地摁入地底,不见天日。

      花姣姣推开陆长旻,抬头已是一脸冷漠。“你猜对了,我找你修魔,根本不是为了继承功法这种毫无益处的理由,复仇才是我唯一的目的。”

      “我忍辱苟活,天天盼着复仇之日。我无数次立誓,终有一天要亲手斩杀背叛过我的人,取出他们的魔元,剜出他们的心脏!碎成尘埃,焚烬肉身,绝不允许半点复活的机会!”

      花姣姣心中积压的不甘犹如漫堤的江水,一股脑地宣泄而出。而她竟有几分释怀。

      修炼可以强健体质、延长寿命,只有如此理由才能让凡人欣然接受。可若是成为帮她复仇的工具,当然避之唯恐不及。这世上怎会有人心甘情愿地为他人冒险送命,更遑论帮一个大魔头。

      所以她一开始就骗了陆长旻,只说诚心找人继承功法,又可助他治愈肺疾。

      陆长旻最初仅仅被她视作一颗可以为助她夺回王位而牺牲的棋子。经历过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她更不需要对陆长旻心存一丝半毫的感情。

      她还曾计划,等陆长旻修炼出魔元后,就对他设下噬心咒,以防他知道她的身份和目的后反悔逃跑。

      却不想,十年后,竟会因为一颗棋子而心软,做出对自己并不利的决定——放弃陆长旻,让他远离是非危险。

      据金狐讲述,蓝莲岛的外围有十里之宽的迷雾阵法,一不小心就会葬身海中,普通人万难登岛。要想打听到鳞翅的消息,不会那么顺利。

      陆长旻只不过修魔十年,即便功力日益见长,可是魔元未成,他也仅仅是个功力强一些的凡人。

      预计前往蓝莲岛会有不可估测的凶险,她本打算暂将陆长旻留在家,再带着扉华和金狐去岛上寻寻风声。倘若能找到鳞翅最好,若是打听不到,再回来从长计议。

      但徐丽华的离世彻底改变了她的决定。

      徐丽华临死之前含泪将陆长旻嘱托给她,与她倾谈整宿。纵观这十年,陆家待她如亲人,她既应诺了徐丽华的遗言,岂能言而无信。

      一旦顾虑陆长旻的安危,就意味这十年所做皆是徒劳。而她要再找到一位三阳聚顶的好根骨,难似大海捞针。

      她每次心软都不会有好结果,这次亦然。

      花姣姣自嘲地哼了一声,端着药碟走向窗台下的桌椅,道:“趁着还没被我设下噬心咒,最好远离我,如此才能保命。”

      陆长旻随她走过去,坐了下来,将受伤的手放在桌上。

      夜深人静,一个仔仔细细地埋头抹药,一个面无表情地盯着正给自己抹药的人。

      花姣姣没听见他一丁半点的痛呼声,就连药膏碰到伤口时,他的手掌都没抽动一下。

      她拿起纱布帮他缠上,半打趣地问道:“你这肉是长在别人身上吗,一点不疼?”

      “不及心痛万分之一。”他回道。

      花姣姣以为他是因为她隐瞒了复仇的目的而难过,笑道:“自从修魔后,你肺疾好了,身子骨也强壮许多。而我不仅达成了你父母的心愿,还帮你解决了秋盈这个祸害。反观我,失去一位复仇的帮手,一切或许得重头再来,怎么看都是我吃亏吧?”

      “你也可以不用失去我。”陆长旻说得认真:“或许我会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帮手。”

      花姣姣却佯装没听见,起身将擦干净的药碟拿回柜子,叮嘱道:“以后你每隔两日叫春茵帮你换一次药,伤口不要沾水,若要擦身子,就叫春茵帮帮你。”

      陆长旻走过去挡住她的路,低头看着她:“别的女子为我换药擦身,你不生气?”

      花姣姣不以为然:“春茵又不是别的女子,她本就是你的丫鬟。何况她做事细心,我才放心。”

      “......”陆长旻觉得自己是否有些盲目自信,他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撬动过她的心门,一丝缝隙也没撬开。

      正往门口走去的花姣姣突然停下脚步,一个转身,道:“既然说到其他女子......等我离开,假如你以后遇到中意的女子,直接娶进门就是,无需顾虑我们的婚约......”

      花姣姣话未说完,陆长旻夹着酒味的气息倏然扑来。他步伐飞快,她还未来得及避开,下巴就被他抬起,一片柔软落在她唇间。

      花姣姣连忙抬手捂住他压下来的唇,使劲推开,结结巴巴羞恼道:“你、你......你亲我做甚!”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触碰,可对于从没亲过嘴的花姣姣,堪称惊吓。

      陆长旻今晚似乎抱上了瘾,右手揽过她盈腰,左手护住她后脑,将她抵在房柱上。

      他咬着牙,颇有些不满:“要我修魔的是你,不要我修魔的也是你。说会一直陪我的是你,如今毅然决然要离开的还是你。你做决定从未问过我的想法,十分霸道。而我不过要亲你,就不许我霸道一次?”

      “这、这能一样吗!”花姣姣嗔怪着抬手要推开他。

      陆长旻突然低头,额头咚地撞在她脑门上。

      “啊!你作何撞我脑袋!”花姣姣痛得整张脸皱成了团。这人什么时候偷偷练了铁头功,脑门都要被他撞开花。

      陆长旻尴尬地皱了皱眉,他只是想轻抵她额头表现得亲昵些,只是没把握好力道......

      陆长旻松开她手腕,抬手轻揉她额头。

      花姣姣本欲抬掌推他,又想起他伤了手,只怕推搡又伤他,便靠在柱子上,闭眼由他揉着。

      短暂沉默后,陆长旻先开口:“你将身份和目的与我说明,却不问我是否要随你继续修炼,执意要离开。是担心我往后修炼不济,复仇之时反而拖累你?”

      花姣姣道:“若要杀回魔界,帮手当然越多越好,怎会嫌少?但你我非亲非故,又岂会心甘情愿继续随我修炼,甚至舍命帮我复仇。何况我答应过你母亲,守你一生安宁。问与不问并无区别。”

      “夫妻之间怎是非亲非故?”陆长旻说道:“拜过堂,饮过交杯酒,你就是我妻。身为你的夫君,助你达成心愿,岂会心不甘情不愿?你说答应过母亲,可你问过我的想法吗?”

      花姣姣握住他手拽离自己额头,抬头严肃道:“你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既然知道我不爱开玩笑,你从一开始就该当真。”他的语气也严肃了几分。

      花姣姣颦着眉,仍然不相信他的抉择是认真的。他根本不知道跟随她将要付出的代价!

      “或许复仇之前会遇到杀我的天兵,或许复仇之时要面对万千魔兵。而我倘若解毒不成功,定会逼你苦炼魔元,你随时会面临被浊气反噬。此间种种,难保你性命无虞。”

      陆长旻面上全无怯色,说道:“若非遇见你,我早已因肺疾而死。你助我续命,这命假若有朝一日能助你达成愿望,也是死得其所。”

      花姣姣平静的心湖,被他这句‘死得其所’给撼了个措手不及。

      陆长旻低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这是我的信物,也是我的承诺。凡间有俗语,夫唱妇随。陆家有家传,妇唱夫随。”

      直到陆长旻离开许久,花姣姣抬手摸了摸额头,仍有热感,像是他唇间残留的余温。

      陆长旻性子素来温和,即便是表现不容拒绝的态度,他依然不怒不吵,也不会强势逼迫。只是等她发现自己被他动摇时,他却云淡风轻地收了场。

      就像温水煮青蛙,他的性子是那盆温水,她是被煮的青蛙。
      ***
      次日早膳。

      陆镇山看着进门的两口子,一个冷着脸不说话,一个右手掌缠着厚重的纱布。

      待二人入座,他指了指儿子的手:“怎么了这是?”

      陆长旻淡淡回道:“昨晚情绪一时激动,手力没控制好,扭到了。父亲无需担心。”

      陆镇山琢磨他这话,老脸一红,又瞅了眼依旧冷着脸喝粥,似乎心事重重的媳妇。

      他长长叹了口气,放下碗筷,语重心长地劝道:“若是旻儿的隐疾治不了,你们便放弃吧。为父实在不忍见旻儿遭这等罪,竟得用手来......”说到难言之处,他一度哽咽,止不住腮边落泪。

      花姣姣一口粥险些喷出口。陆镇山若没开口,她都不晓得陆长旻方才那番话有那么个羞耻的隐意。

      她伸长脚,猛踢了一下他腿肚。陆长旻没有防备,入口的茶水直接呛在喉咙,掩嘴咳个不停。

      陆镇山却以为是自己的话令儿子难堪,又委婉地说:“我与你娘其实早就想通了,孙儿随缘。我们唯一的心愿,便是你与姣姣夫妻好合,一生顺遂。”

      “我与姣姣不论有没有孩子,也会厮守一生,不离不弃。父亲只管照顾好自己,无需操心我们。”说着,陆长旻伸手握住花姣姣的手,微微一笑,以示夫妻恩爱。

      花姣姣下意识要挣脱,又没法当着陆镇山的面使劲甩开。她心中忽生一计,翘起拇指挠他掌心,一边挑衅地朝他扬起嘴角。

      陆长旻顿觉掌心奇痒,不好发作,只得咬牙隐忍,忍得手臂发颤,却才将她的手松开。

      见他们夫妻二人含情脉脉,感情笃深。陆镇山深感欣慰,笑着执帕拭去眼泪。

      待情绪缓和下来,他道:“为父今日有事要与你们商量。昨夜梦见你娘,我们聊了许久,清晨方梦醒。你娘曾说等你长大成家,她便与我回老家种种田地,摆弄果园,每年等你们回家团圆。老了嘛,总惦记着落叶归根。昨夜她提及此事,甚感遗憾。”

      “如今你有姣姣陪伴左右,我也安心。遂想回去安度晚年,余生就在那一亩土地间陪你娘亲,也算完成她的夙愿。只是如此一来,就得辛苦姣姣与你一起打理店铺。”

      “母亲既有这等遗憾,我自是支持父亲回去完成她的心愿。”陆长旻转而看向花姣姣,温软一笑:“姣姣也定是支持的。”

      被点名的花姣姣笑着点点头。

      陆镇山见他们都不反对,才然放心。用过膳后,即吩咐顾管事将其儿女——顾森平兄妹喊来,一块讨论日后店铺经营的事宜。

      回到屋中,陆长旻便与花姣姣谈及她离开一事,希望她等陆镇山离开再走,如此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花姣姣并没反对。原本她还发愁,应该编个什么理由出远门,如此倒是省了事。
      ***
      十天后,陆长旻将陆镇山、春茵及顾清河送上了马车。折返屋中,花姣姣正在收拾行囊。

      她将扉华变作的环佩系在腰间,又将封印金狐的碧玺珠嵌在环佩上。嘱咐道:“将她裹牢些,可别掉了。”

      扉华从环佩中张开大嘴,一口将碧玺珠吞了进去。
      “啊!脏啊!”金狐嫌弃地叫着。
      “再嚷嚷就把你吃进肚子再拉出来!”扉华威胁道。
      金狐委屈地将声音给咽了回去。

      进屋的陆长旻从身后将花姣姣抱在怀里,埋在她耳边,说:“务必要回来。”

      柔软的语调听在扉华和金狐的耳中,就像是一位盼君回家的小媳妇。

      花姣姣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指了指桌上的蔽月剑:“别再发疯去折剑。”

      陆长旻却是笑着将她抱得更紧了。
      *
      深夜时分,花姣姣提剑出门。

      送到门口,陆长旻又是依依不舍将她抱在怀中。花姣姣一动不动,已经懒得再推开这个得了抱妻上瘾症的男人。

      直到花姣姣离开陆宅,陆长旻身后不远处,一道身影渐渐由透明变得清晰。待身形模样完全显现,竟与陆长旻一模一样。

      那人缓步走来,抬手拍在他肩头,一脸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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