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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万里相寻 ...

  •   杨逍自诩不是君子,所以他打算食言了。
      七年之久,唯盼为时未晚。即便她远在天涯,亦或是真的狠心嫁作人妇,亦无妨。他只想远远瞧上一眼,知晓她喜乐安康便好。若是所幸她未遇良人,他愿厮磨着,做那良人。
      这一次,他不想后悔。
      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也许他早该看破那小女子给自己设的网,那样自己也不必自缚了七年之久。心里紧着欢愉,把遇见她后的一万种可能都演算了遍,却始终相信,他的晓芙和他一样,只影七年,只为等候那浅薄的缘分。
      杨逍不作停留。夜里想清摸透了心后便摸黑启程了。可是天下之大,又该往哪里去找?
      自己和晓芙的共有回忆便是那间小竹屋。当初掳她至此后才有了后来的刻骨铭心。但那儿,她必然不会再回。杨逍曾守在那大半年,就想着她是否会突然想通,或者是舍不得那温馨的点点过往而再次归来。也只需要她纪晓芙回头那么一次,表现出她有那么一点的不舍,他杨逍便愿意被她恨着而强留下她。
      可是她没有回头。很是决绝。
      再度被回忆打乱,杨逍的心口隐隐作痛。自己从来就不是纪晓芙的唯一归处。
      她说过,她最放不下的便是那峨眉。她也说过,她将嫁武当。
      杨逍的眸子亮起又低沉。他怕她不在峨眉。早先自顾的欢愉又点点星散。他害怕,她不再是七年前的她。
      七年,会因为听到峨眉,杯间一抖。因为那是她住的地方,他深怕,自己会忍不住去将她捉回来。他更怕听到武当,担心所有的喜都与她有关。所以,除却必要教务,他已经脱离江湖许久。他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要听到。
      光明左使,一直高傲出尘的款款之人却也因为女子而形如埃土,再不复以往的洒脱不羁。
      可其实,杨逍也从来不是自由的。
      囿于世俗,所以匡扶明教;囿于情爱,所以痴缠七年。
      当真是什么都放不下的。

      坐望峰和峨眉,千里阻隔。
      杨逍换乘三匹快马,将紧随自己的赛克里远抛身后,披星赶路,日露梢头也不肯多加休息,终是在那日落时分抵达了山脚。
      白衣稍许凌乱,眉眼疲乏难掩风尘仆仆。望着不远处的峨眉,双脚却犹如覆上了千斤玄铁,沉重的迈不开步来。眼里亦是难以掩饰的慌乱和激动,他的晓芙,也许会在那里。
      当初寻回倚天剑送回峨眉时,也是在这里,怅然若失。当初他想着,要是他帮着找回了倚天剑,晓芙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他身边了?他也曾在这里纠结过,要不要再去见她一面,让她再选择一次?也许自己还有丁点机会。可是,他终究是怕了,怕他的姑娘会因为选择而难过落泪,毕竟他的姑娘是那么单纯那么傻。
      从昨夜的自信满满,再到现在的情怯,杨逍自嘲,自己终是败给了纪晓芙。
      手心冒着冷汗,眸光深长,杨逍的心剧烈地打着节拍。周身的无数毛孔悉数怒张、叫嚣,无一不在呐喊:杨逍,去见她,去见她。
      终是下了决心,拖着脚迈出了第一步,却好似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夕阳落了底,峨眉山看得都不真切了。
      杨逍一步一步缓缓地上行,这,曾是她走过的地方。他愿意去感受她走过的所有地方。
      峨眉山三个大字晃在眼前,杨逍终于更靠近了些。
      守山门的弟子身着弟子服,杨逍有片刻晃了神。初见晓芙时,她也是这么打扮的。可她比她们可好看的多了。
      不敢轻易打草惊蛇,杨逍悄悄潜入了后院。生平第一次,欲意闯女子们的闺房。顾不得许多的礼教条法,他必须这么做。
      杨逍武功出神入化,在峨眉自然也是来去自如。可是,哪里寻得那纪晓芙的身影?杨逍蹙着眉头,那丫头,莫不是真的嫁去武当了?这么一想,心里顿时五味翻腾。
      实难相信纪晓芙会如此辜负自己,杨逍便随手挟来一峨眉弟子,钳制住她的喉头,威胁着她莫要出声,否则就要弄死她。可怜的小弟子哪里还敢有什么动作,只能唯唯诺诺,任由杨逍处置。
      “贵派纪晓芙可在峨眉?”
      弟子颤巍地摇了摇头。
      杨逍心一沉。
      “那她去了何处?”
      那弟子依旧摇着头。纪晓芙这个名字师傅曾说过,峨眉不准再提及她,她是被大魔头杨逍羞辱而自尽的。
      杨逍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弟子急忙求饶,她是真的不知纪晓芙身在何处的。
      杨逍手一松,将那女弟子打晕了。
      纪晓芙,难道你真的在武当?

      下了峨眉之后,杨逍一下子没了方向。他该去武当吗?
      他该知道纪晓芙这个人的,最是正直良善,她一定不会违反师命,即便她内心里再如何不愿意。放走她的那一刻,自己就该知道的。他真的想问问那些个名门正派啊,脸面对你们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杨逍仰天苦笑,她说过,她应该要喜欢的人是武当上的那个人。七年了,不知她是否得偿所愿?是不是自己和她的那段感情真的那么的轻薄那么的不值一提?
      努力把眼睛睁大,盯着零散的星云,杨逍努力地把苦涩压回心底。他从来都很会装,装得云淡风轻,装得事不关己,可说到底,那都不是真正的杨逍。收拾着无处安放的心绪,杨逍理了理衣摆,打定了主意,他势必要闯一闯武当。亲眼瞧一瞧她是如何幸福的。好吧。晓芙,自己终是败给你了。
      既然无缘,那这次能不能好好告个别?如果晓芙你是幸福的,那么我杨逍亦是愿意放手的。

      武当离着峨眉,不近不远。
      杨逍没有再急急赶路。他更愿意多耗些时辰在路上,假装这样,她就不在武当了。
      松脆挺拔的青木叠绕,钟鸣声掠过耳畔,眼前那危耸高大的殿宇,便是那武当山了。
      杨逍还是到了这里。
      该当何心情?
      七年前他很是自信,因为他知道,她并不喜欢那个人。可是七年后,斗转星移万物更迭,他还能一如既往地自信吗?
      守山门的弟子眼尖一眼便看见了驻足着的杨逍。只觉他白衣飘然,温润如玉,气质不凡。大抵是守过几年山,见过些人物的弟子,他一眼便看穿眼前人并不简单。只是这正义凌然又怯畏的神色,难道是有什么急事?弟子恭敬上前询问:
      “不知先生找谁?弟子可代为通报。”
      杨逍回了回神,压住了即将破口而出的纪晓芙三字。缓缓吐出三字:
      “殷梨亭。”

      武当,杨逍敬的唯张三丰张真人罢。武当七侠,他是真的不放在眼里。从纪晓芙口中,他才第一次知道,武当六侠姓殷,再后来,她走后,他才从别人的口中听闻,他叫殷梨亭。
      殷梨亭,这个名字一下子入了杨逍的心了。他真想瞧瞧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叫晓芙硬逼着自己也要爱的人。

      杨逍不入武当,只立在门前。
      他双手背在身后,微垂着头,闭眸不言,神游飞驰。心脏有力地抨击,一下一下地甩打。可杨逍面上却很是淡然随意,实则内心早已激起惊涛骇浪。
      忽闻有力的脚步声朝自己而来,杨逍这才缓缓睁眼,慢慢抬眸。
      眼前之人一身浅灰道袍,乌发束起,剑眉星目,倒是仪态不凡。只是嘴角似噙着一口气,眉眼微蹙,似是惯常如此,倒是叫人生冷的很。明明该是青年活脱的模样,他倒是一副戾气深重的样子。这样的他,如何配晓芙?
      殷梨亭抱拳向杨逍施礼,方才浅声开口:
      “不知阁下是哪位高人?找梨亭所谓何事?”
      殷梨亭行举大方有度,可落在杨逍眼里却是软糯、无一丝男儿气概。他着实瞧不上眼前那人。
      而殷梨亭却并不识得杨逍。他只觉得眼前之人一派书生打扮,模样俊朗,削挺儒雅。只是这般的君子,何以要来见自己?
      “慕名而来,千里求见。”
      瞧不上殷梨亭,便不予更多解释,浅淡之间,杨逍抛下短短八字。
      殷梨亭倒觉得眼前之人谈吐不凡,他虽然不似他五哥博雅,却也最是敬重这种儒雅的先生了,于是乎一行一举之间更是恭敬。只是他从不识得眼前人,况且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也没有其他几位师兄来得响亮,这会儿,居然有人慕名而来?着实不可思议。
      “这..阁下是何人?慕的是什么名?千里之外又是何处?”
      殷梨亭很努力地组织着语言,尽量不显得自己直白。
      杨逍眯着双眼望向殷梨亭,只片刻又立即侧过身去。果然,多看几眼便更添了几分厌恶,索性不看了罢。
      “未名之人自青天白日处而来,慕芙蓉花开之名。”
      殷梨亭私下琢磨杨逍的话,仍是不解。只感叹,书生,果然最会巧言造句。不过看杨逍行举不失风度,便想邀他入武当山,毕竟来者为客。
      “先生不若先进武当坐坐?我..”
      俞二侠听闻山门处的动静便往门外来,便见着殷梨亭和一白衣人说话。因着有些距离,听得看得都不真切,于是便提步朝殷梨亭走去。
      说话间杨逍便已经瞧见了殷梨亭身后不远处的俞二侠。之前山下,他和俞莲舟倒是打过数次照面,那俞莲舟应是识得自己的。只是杨逍此次来还不想惊动其他人,他不想就这么粉碎掉晓芙的幸福。
      “多谢好意。杨某临有要事,先行告辞。再过武当,必登门拜访。”
      言罢,便欲转身离去。
      “杨逍?”
      俞莲舟突然开口叫住了杨逍。他也不甚肯定,只是那身形声音有几分相像。
      殷梨亭俊眉微蹙,面色一变,转望杨逍背影。他竟是杨逍?
      “你是杨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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