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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权臣4 ...

  •   之后几天,倒是没发生什么事情。

      大概是对方发现,事情败露,他们已经提高了警惕。

      一行人顺利的到达了目的地。

      看到当地的实际情形,钟明终于松了一口气。

      的确是损伤不大,除了庄稼,人大都没有事。

      上游决堤的堤坝也已经暂时堵上,待天气稍好一些,新的地方就会修筑起来。

      本地的官员自知失责,再做起事来,都格外小心。

      上次来的时候,钟鸣已经掌握了这里的官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官吏也都熟悉。

      听着这份熟悉,合作起来,都是格外顺心。

      二皇子受了伤,只能先暂时休息。

      好像为了不显得自己毫无用处,他主动提出自己去提审那几个贪污的小官吏。

      难得他有点上进心。

      震灾的灾银到了,这一批带来的粮食也都分发了下去。

      民生的生计问题,都解决的差不多了,钟鸣也难得放松了起来。

      剩下的,就等祁东昀腿好一些,跟他一起去安抚灾民。

      他每天都会,沿着河堤走上一圈。

      一方面是检查是否还有疏漏。

      一方面,是回忆往昔。

      他前几年在河堤上走的时候,水还没有完全褪去,因为死了太多人,决堤的河口也还没来得及补上。

      农田完全被淹没,人们居住的房屋也被冲毁,流离失所的人们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他们的眼里没有希望。

      活人尚且过不过来,更何况一些已经死去的。

      还有家人活着的,勉强将死去的亲人就地掩埋,表情麻木;那些全家都被这场灾难夺走性命的,尸体就那么浮在水里,躺在地里。

      勉强幸存的那些人,因为饥饿和瘟疫,你分不清活着是幸运还是折磨。

      天还下着很大的雨。

      钟鸣没有打伞,一步一步的走在河堤上。

      雨水如瓢泼般从他的头顶淋下,顺着脸颊流进衣衫。

      冰冷的雨水浸透衣衫,冰冷的感觉留在心里。

      他脸上麻木的表情和那些灾民如出一辙。

      这些天他看见了太多的死人,比他过去这么多年所见的加起来,还要翻几番。

      这样痛心的感情,也只有在钟家覆灭的时候有过。

      钟家尚且还有自己报仇,可这些流离失所的,痛失亲人的,全家死光的人呢?

      谁又能,向天问责呢?

      好在现在完全是另外一副场景了。

      因为决堤的口子并不大,也及时堵上了。

      现在除了河道里的水还高高涨起,其他的地方水都已经退去。农田里甚至还有一部分农作物顽强的活着,脚踩着淤积的泥沙,长势喜人枝繁叶茂。

      像是浴血而生的人。

      房屋还留着被水淹没的水印,一片望去,刻度明显,但也都还稳稳的矗立着,还是个挡风遮雨的家。

      因为人员损失不大,这会儿官员带头巡视河堤;官吏忙着加固险区;百姓们也忙着去扶起被水冲倒的庄稼,希望还能多少有点收成。

      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前天晚上,他收到了探子递回来的消息。

      确实是祁燕陵。

      他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这几天动作越发大了。

      他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钟鸣还有一点点抑郁。

      祁燕陵想不想要那些权势他都不在意,他只是觉得,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为人师,为人长,有些失职了。

      这会儿看着这些欣欣向荣的景象,心里倒是轻松了很多。

      请问您安居田野也好,心机勃勃也好,只要是他做出的选择,他想要那个位子,自己便推他上去。

      他开心就好。

      他吩咐自己的亲信,京中凡是祁燕陵用得到的,都让他收过去。

      又过了些日子,祁东昀的腿好多了。

      协商过后,大家安排了合适的日子。

      让他来安慰安慰这些黎明百姓。

      皇室向来都是百姓的信仰,他们总觉得,拥有皇室血脉的人拥有的是龙的血脉。

      像神一样高高在上。

      祁东昀这些日子倒是颇有长进,没出过什么幺蛾子,面对钟鸣似乎也有了些底气。

      他不适合当皇帝,钟鸣知道的。

      一开始的时候,钟明是真心的把他当一个未来的皇帝培养。

      但是他不适合。

      或许是皇后从小对他都不曾好过,养成了他这样怯懦的性格。

      或许他就是天生不适合。

      不适合身居高位,不适合独立的做下决定。

      “但祁燕陵事成之后,就给他个闲散王爷做吧。”钟鸣这样想着。

      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他身上来。

      他是这样想的,却不知道,突然变好的二皇子,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那个地方是水文站,”上次泡的没耐心,钟鸣跟他讲述着“主要是观测河流要道。”

      “嗯”他看向钟鸣,眼神中有一点点眷念。

      其实他很少感受这样的温柔。

      “每年的六月初到八月终都是涨水月”他不答话,钟鸣也接着说:“这段时间官员就要格外注意河流。”

      “工部和户部也要合力进行河堤的防汛措施和加固。”

      “嗯。”

      似乎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钟鸣也好像没看到。

      这时候,一条狗突然跑到他们面前来。

      “这是专门用来报信的狗。”他弯下身轻轻抚摸着狗,“专门训练过,聪明的很。”

      “嗯”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口。

      “太师,感觉伤口有些发痛。”

      她腿上的伤还没好全,钟鸣也不为难他。

      “都差不多了,回去休息吧。”

      “我自己再走走。”

      说完又对随行的官员说。

      “你们也都回去吧,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天都是钟大人在操劳,不敢居功。”他们纷纷答道。

      钟鸣不多跟他们纠缠。

      官员们也很快各自散去。

      他沿着河岸漫无目的的走着。

      好像在等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事。

      他便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来。

      “带他过来吧。”他说,“悄悄地,别惊动别人。”

      很快就有人带着祁东昀过来了。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那是一种计划败露,觉得无法挽回的表情。

      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钟鸣说话的语气还是和刚才一样温和,不过在温和里带了一些惯常的嘲讽。

      “你站的这个地方,这块土地。”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下面全是尸体。”

      “你真该看看那样的场景。”

      “起先,活人都救不过来,也没有能力来管这些尸体。”

      “在水面上泛白,发臭,顺流而下,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他们身上黏住泥沙,越来越多,越来越重,逐渐朝水里沉下去,泥沙一层一层堆积。”

      “等稍微有点余力的时候,这些尸体也再也掘不出来了。”

      “只能在里面安家,只能望他们安息。”

      听到这儿,祁东昀掩面蹲了下去,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在哭。

      这个样子丢脸的很,不过他也不怕,他丢脸的时候不少。

      钟明看了他一会儿,接着说。

      “有个年逾八十的老婆婆,按理说也算高寿了。”

      “我每次来都看见她。”

      “一脉单传。”

      “他儿子孝顺,水来的时候,先把她救了上去。又折回来救其他人。”

      “结果她家里除了她,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全都淹死在水里。”

      “尸体捞不上来,后来又被泥沙压在了河底。天天来往,其实什么也望不到。”

      讲到这里,钟鸣似乎有些讲不下去了。

      低头望了望河岸边的一块地,又接着说。

      “不过还好,得了瘟疫,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没过几天,就没熬过去。”

      “我把她埋在地里了”他伸手指了一个地方“隔得近,好歹算个念想。”

      钟鸣又指了另外一个地方。

      但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

      这个地方多的是故事,哪里讲的完呢?

      “回去吧。”

      说着,径自走了,也没管祁东昀还蹲在泥地里。

      他捂着脸,不停的颤抖。

      刚刚到事情败露的时候,他其实是想解释的。

      “因为半路上遭的行刺,他真以为钟鸣想除掉自己。”

      “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本来也不想的,那几个小官吏一直怂恿他。”

      “跟他说,都安排好了,只需要把它们偷偷放出来,串通一下信息。”

      “自己也没有办法呀,又懦弱又害怕,永远都自己下不了决定。”

      “所以就答应他们。”

      “沿着河道巡视的时候,自己先走,安排的人就把堵好的缺口炸开。”

      “钟鸣,每天都绕着河岸走几圈。只要他淹死了,就没有人会问责了。”

      这些话怎么解释得出口呢?

      就像这些事,怎么是人干的出来的呢?

      今天他们出来安抚民众,除了钟鸣,官员,两岸尽是夹道欢迎的百姓。

      要是真的决堤了。

      自己大概就会看到,钟鸣描述的那种场景。

      他昏昏沉沉的哭了许久,似乎决定了什么,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回去了。

      回到驿站的时候,钟鸣正在处置那几个出主意的小官。

      他们在筑河堤的材料上打主意,谁会发声的时候,多少也死了些人。

      本来就是必死无疑。

      他们怕死,三个臭皮匠一起,竟然真想出了这么个鬼主意。

      “本来是可以给你们个痛快的。”

      钟鸣的人找来几口大水缸,把人绑了按到水里。

      “不过,你们也该尝尝,在水里呼吸不得的滋味。”

      “我特地命人,去河道里取的混了泥沙的水。”

      水缸里的水本来就是满的,把人摁进去更是漫出来了。

      盖上盖子后,他们就彻底的淹在了水里,扑腾,挣扎,呼吸不能。

      那种窒息的感觉,使人难以承受的。胸腔发胀,体温升高,脑子里发出嗡嗡的空鸣。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吸一口气,可是一张嘴,一大口混着泥沙的水就迫不及待的涌进肺里,火辣辣地疼。

      等挣扎变得微弱的时候,又把盖子揭开。

      因为挣扎,长发散乱,衣服也不再整齐。没有了围观时衣冠楚楚,人面兽心的情形,更像是一个个爬起来的水鬼。

      等他们起来呼吸几口气,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的时候。

      再摁回水里。

      等到揭开盖子,他们都不想再挣扎的时候。

      彻底让他们溺死在水里。

      “大人,大人!”

      一个信使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有急报!”

      “皇上,驾崩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水灾真的挺可怕的,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就会年年都发大水。
    但是不会淹到我们住的地方,但是年年都有人会去送,就是明知道那个水很大,不能过河,他就要去。
    然后一个大浪拍过来,死亡率100%
    如果水不消的话,是没有人敢去捞的,就会泡得发白发臭,他的家人看到他,哭都哭不出来。我看到过好几次,很难形容那种场景给人带来的冲击。
    这还是运气比较好的,运气不好的,就真的会被泥沙压住,找都找不到。
    然后我家的玉米地年年种年年淹,年年淹年年种。如果水不是特别湍急的话,即使被淹了把它扶起来,也能活下去,特别顽强。
    如果水流特别湍急,就会连地皮一起冲走。
    再说一个比较沙雕的事情。
    就是我在描写人被淹的感受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写,也不想看别人的。
    因为家里靠河,游泳是生存技能,我记忆中学游泳水都没呛过一口。为了写的真实一点,也是一时兴起,我TM就去打了一盆水,然后把自己脑袋……
    还原度非常不够,但是只能说不要轻易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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