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flower》伊觉空

2、高三来临

　　高中最后一个暑假一眨眼就结束了，痛苦的高三开始了，顾依然和田小馨就读的是C市最好的高中——市里一中，这所高中有一个老传统，就是升入高三的学生要搬到一栋与学校其他地方隔离的“小岛”上。
　　这座“小岛”位于学校的最西北的角落，周围有一圈人工河道，中间是一栋U字形三层高的教学楼，中间有一小块空地，是学生课件放松休息的场地，同时连接着出入这座“岛”的唯一通道——架在人工河道上的一座窄桥。这栋U形建筑，在正面远一点的地方看，极像一张巨型大嘴巴，似乎要吞噬掉每一个进入的孩子，光是从旁边经过的时候瞥一眼，都会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恐惧感。
　　开学前，学校安排高三的学生提前一天报道，将个人物品从老教室搬到高三新教室。顾依然和田小馨都是寄宿生，比走读生又提前一天到了学校，先把宿舍收拾了一番，第二天又睡了个懒觉，吃过午饭后，和田小馨一起去教室搬书。顾依然和田小馨不在一个班，顾依然在9班，田小馨在4班，两个人约好谁先搬完就去帮另一个，然后就分头行动了。顾依然本以为一会就能结束，可真正搬起来才发现，书不是一般的多，不是一般的重。顾依然不好意思找男同学帮忙，都是自己来，两个教室又离得特别远，关键新教室在三楼，还得爬楼，所以搬得特别慢。很多同学都陆陆续续收拾完回去了，到最后，教室里只剩顾依然一个人了。
　　八月底，南方依然是暑气逼人，顾依然来回在两个教学楼之间跑了半天，还要爬楼，热得浑身都是汗，黏腻的发丝贴在额头上，汗水还在顺着往下淌，顾依然看着眼前还没整理的小山一样高的书，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要好好歇一会。
　　顾依然环顾了一下自己的教室，除了后墙的板报能看出来是新教室，其他地方看不出和原来的教室有什么区别，教室仿佛都长一个样。顾依然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往外看去，看着教学楼周围一圈“护楼河”，以及那远到几乎望不见的操场和小卖部，瞬间有种被关进监狱的感觉，心情一下子低落起来，她一屁股坐回座位上，头枕着摞得高高的书堆上，发起呆来。
　　突然，一个熟悉的脑袋出现在顾依然教室门口出现，只见那脑袋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教室没有人后，一下跳进教室，嗓门扯起来：“搬完没啊？”
　　在看到那个脑袋的第一秒，顾依然就知道田小馨来找她了，就算是横着看，那圆盘似的大脸也太过显眼，何况这惊为天人的动作和嗓门，也是只她无二了。“是啊，好在田小馨还在，就一年，忍忍就过去了”，顾依然心想着，又恢复了精神，坐直道：“差不多，还有一点”。
　　田小馨这时已蹦跶到顾依然跟前，看着地上散乱的书，嘲笑道：“还没搬完哪，你是乌龟吗，还是我来帮你吧”，说着动手帮顾依然收拾地上的书，顾依然狠狠瞪了她一眼，回道：“你才乌龟呢，别这么好心，现在才来，早看好了我搬得差不错才进来的吧！”。
　　“哟，知我者非顾依然也啊，哈哈哈哈哈……”，田小馨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顾依然被田小馨的笑声感染，也憋不住笑起来道：“谁不知道你，好了好了，田女汉子，把你的笑声收一收，马上整栋楼都要听见了”。
　　“切，听见就听见，怕啥，反正教导主任不在，嘿嘿”，田小馨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心里想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顾依然则不同，总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而纠结半天，搞得自己很累，看着田小馨每天无忧无虑的样子，顾依然总是会生出许多的羡慕来。
　　就在顾依然一愣神的功夫，田小馨已然收拾完毕，顾依然看着眼前码的整整齐齐的书，暗自后悔就不该自己一个人累死累活的干，坐等田小馨过来不就好了吗？
　　田小馨仿佛看穿了顾依然的心思，坏笑道：“说你是乌龟还不承认，要不是本小姐今天大发善心帮你一把，你是吃屎都赶不上热得了”，田小馨嘴里又开始没把门了，顾依然说不过她，只能对她干瞪眼，想用眼神杀死她，田小馨也知道她这一招，头一瞥，杀伤力瞬间为零。顾依然有时会想，自己这么不善言辞的人，怎么就交了田小馨这么一个巧舌如簧的朋友，每每吵架都毫无还嘴之力，竟还成了铁闺蜜，真是天意弄人啊，顾依然不禁在那哀叹起来，田小馨看顾依然吵不过自己干生气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过去搂顾依然：“好了，不气你了，回头你不理我，就没人听我叨叨了，对了，我来的时候看见楼下那河里好像有好多金鱼，可漂亮了，一会带你去看”。顾依然一听有金鱼，也来了精神，高中生的生活，一条小鱼也是难得的欢愉，“真的吗？”，顾依然问。
　　“没骗你，我们下去看，”说着，拽着顾依然往楼下跑。
　　顾依然和田小馨的相处基本就是这种上一刻拌嘴下一刻和好，然后没两分钟又开始拌嘴的模式，然而，两人感情却在这种“历练”中越来越好。她俩相识于幼儿园，此后一直混在一起，虽然田小馨常常把顾依然气得不行，但是从小到大，帮顾依然最多，哄顾依然最多的，也还是田小馨。顾依然记得小学有一次考试，数学没考满分，伤心的坐在教室哭，田小馨跑过来不停的安慰她，看安慰不好，自己也急的哭起来，顾依然看田小馨一哭，也被吓到了，就不哭了，田小馨就破涕为笑了，顾依然便也笑起来，两个满脸鼻涕和眼泪的小孩在教室里哈哈大笑，顾依然现在每每想起这事，都会觉得很温馨。初中的时候，田小馨还和欺负顾依然的男生打过架，虽然完全打不过，最后还是靠嘴炮“制服”了那男生，还是把顾依然感动到不行。顾依然常常会觉得田小馨是上天派来保护她的天使，知道她脾气性子太柔弱，会被欺负，虽然这天使气人的功夫一流，但顾依然还是很感恩。同时，田小馨其实也很庆幸有顾依然的存在，理由很简单，能长久忍受她这种除了睡觉时时刻刻都在说话的怪胎的，除了顾依然还真没其他人，因此很珍惜顾依然这个朋友。两个秉性完全相反的女孩，能够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识相知，最后成了铁杆闺蜜，现在看来也是缘分颇深。
　　两人一路跑到“护城河”边，顾依然趴在栏杆上探出头去看，发现果真有不少金鱼游来游去，田小馨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包虾条，往水里一撒，鱼儿蜂拥而至，你推我，我挤你得抢着吃，白色、红色、金色、黑色混杂在一起，翻涌滚动着，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彩色的光线，整个水面也波光粼粼起来，顾依然心情大好，从田小馨手里抢过零食，也争着喂，两个人又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引得过路几个学生也凑过来看热闹，十几岁孩子们欢快好玩的本性，借着这些个小金鱼，挤在护城河边一阵叽叽喳喳起来，原本沉寂的高三部，难得地有了青春的气息。
　　过了一会，田小馨提议要带顾依然去看她教室，顾依然才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田小馨在哪呢，以后得经常找她，不早早勘察好地形可不行，于是跟着田小馨返身往教学楼走去，就这几步路的功夫，田小馨又扯开了：“我跟你讲，我这个教室位置特别好，就是一楼最靠近桥的那一间，以后下课吃饭，我能最先冲到饭堂去，不过，我是不可能等你的，等你从三楼挤下来，黄花菜都凉了”，田小馨就这毛病，每次话说着说着，就习惯性开始气人，顾依然回过头来，发动眼神共计，田小馨忙又改口道：“哎呀，我第一个过去帮你打菜占座啊，你过来坐吃就好啦，嘿嘿”，说着说着，已经走到3班的门口了，顾依然进班级参观一下，可腿没抬一半，田小馨不知发什么疯，猛地一把给她拽了回来，顾依然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跤：“你干嘛？——”，顾依然话没说半句，嘴突然被捂住，然后稀里糊涂地被拽跑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和田小馨两个人正蹲在教室窗户下的走廊里。顾依然被这波突如其来的操作给整蒙了，一头雾水地看着诡异的田小馨。只见田小馨做贼似的偷偷露出半个脑袋，朝里头看了一眼，又赶紧蹲下来，然后一副纠结不定、心神不宁的样子。顾依然看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田小馨突然如此反常，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话也不敢说，只好先静观其变。不一会，腿就酸了，此时走廊里有几个同学走过，看着蹲在地上这两人，一脸无语和汗颜的表情，顾依然有些忍不了这样的眼神，决定开口问，田小馨先开口了：“额，那个，跟你说个事，你可不能传，我跟谁都没说过的”。看着田小馨极少见的严肃表情，顾依然也不自觉地郑重其事起来：“额，好，你说”，“就是，就是，我喜欢上一个人了。”
　　这句话一出，惊得顾依然不轻，记得上一次田小馨跟她说这句话时，已经是两年前的高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