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凡人进城 ...
-
江湖上始终流传着一个传说。
——
“唤醒九天玄凤者，得天下。”
不过现在的传说就好像是“全国制霸”或者“天下第一的剑客”这种东西一样，没什么人特别在乎了，我们要说的不是关于开国、宫廷、女强惑人的故事。很不巧，这是一个局势尚算稳定，可惜生意难做就业难求的年代，所以大大江湖里的小小人物各做各事，无非求个生计，为个“钱”字。而在这个妖怪与人共存的年代里，那些隐匿在人类之中的妖精，于是也就成了再平凡不过的云烟尘海。
。
。
。
。
但凡成为传说的故事，总少不了一个优雅无比的开头，而这个故事的开头同样是荡气回肠。
……
时光倒流一阵子的话。
——话说几千万年前，人类以第一次的猴子状态出现在这个地球上的时候，并没有所谓的江湖……
咳咳，好吧，时光有点倒过头了。
总之那是一个拥有很美好天气的日子，桃芝被她爹爹叫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昨晚上吃的那盘玛瑙提子，脸上笑眯眯，连带脚步也轻盈，推开门“吱呀”一声，却不料三分钟后一切都变了样
——
“桃芝……咳咳咳咳……”帅气爹爹脸上淡淡的笑容，抚着乖乖女儿的脸，“爹爹的时间到了了……你的娘亲当年铁石心肠扔下爹爹，现在你也已经长大，何不去你娘亲那里，寻找她的踪迹……？”
“爹爹……”
桃芝看着他爹爹漂亮得不似凡人的脸，惨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狼狈地用袖子抹了抹泪水，小小声地嘀咕，“爹爹，那以后我肚子饿了怎么办……”
“……”
帅气爹爹抚着自己的额头，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脑袋，语重心长得连咳嗽都忘记：“我说桃芝啊……爹爹教过你好多次了，拜托你听话听重点好不好……”
“好……”桃芝闷声回答，伸手扯了扯爹爹的袖子，“那爹爹……以后桃芝一定听你的话，不要丢下桃芝……”
“我没有要丢下你……”扶额头，他怎么就生出个这么脑残的女儿？
“那爹爹为什么要桃芝去找娘亲？”桃芝抹了抹小脸，扯着爹爹的袖子不放手。
“切，”爹爹听到“娘亲”两字的瞬间、想到那个冷血无情的该死女人，眉毛一抽，又摸摸桃芝的脑袋，嗯，手感很好，没有长“那个东西”的手感就是不一样，微一吸气，然后抽着脸大喊：
“因为你爹爹我要闭•关•修•炼！！等闭关个十几年后自然来找你，所以现在给我去找你娘！
就当我已经死了！！！！！”
——
“嘭”地一声。
当村里的巨大石门在面前轰然关闭的时候，桃芝嚼着嘴里作为旅途干粮的大饼，背着行李简单的包包，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找娘亲？
去哪里找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娘亲呢？
桃芝耸耸肩，别过身离开了自己住了许久的村子，一路嚼着大饼，一边好奇地张望第一次独自外出离开村子的景色，一边吃的满嘴都是芝麻碎片：……嗯，这里和好几年前跟着爹爹一同出来时候比，看上去变了很多呢……话说回来……刚才想到哪里了？
“啊！！”
桃芝顿步，突然地大叫起来，几颗芝麻喷出嘴巴：“对了！！锦囊！！爸爸临行前给我的锦囊！！！”
手忙脚乱地从包包底部掏出锦囊，已经被压得扁扁的外形也丝毫不影响它华丽外表，不愧是爹爹做出来的锦囊，就是气势十足。手忙脚乱地从锦囊里翻出第一个同样扁扁的纸团，打开，上面却只写了六个字：
“你娘叫重菁菁。”
“……重菁菁……”桃芝慢慢地念了句，觉得这名字似乎也挺平常的，不像自己想象过的美得惊天动地，随即她发现纸条下方还带了一行小字：
“相认的信物在大饼里。”
桃芝边念边咬下手里的大饼，随后“哎哟”一声惨叫，低头一看，被自己华丽丽地咬了一口的大饼里，赫然露出半片纯洁的竹简。竹简？！
桃芝眉毛一皱，当下决定大义凛然地解决了这个大饼，好一探其中秘密，待到她啃完了饼、抽出了签，这才终于发现饼中的这根竹简上，歪歪扭扭的篆体刻了一行字——
“臭狐狸，去死！”
爹爹既说这是信物，那么八成就是娘亲写给他的东西，不过要是光从这字体来看……娘亲不愧是她桃芝的亲娘，就连“字丑”这么难达到的条件都符合，桃芝耸了耸肩膀，高高兴兴地继续上路，顺手又掏出包袱里另一块大饼，顺着条小道一直走。
村子建在悬崖后面，所以这一路下山倒也顺利得很，桃芝一路走一路看风景，竟也就在天黑之前走近了一座万家灯火的县城。桃芝从没有试过独自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也从没有试过一个人来到那么大的县城里，因此她啃着手里的芝麻饼，格外兴奋。
守城的见着这个一手拿着大饼猛啃，进城来东张西望的女子觉得很是可疑，便一把拦住她，厉声喝问：“哪里来的！”
“……！！”正专心看风景的桃芝被这一吼吓得立马呛到，原地咳嗽好半天，才噙着眼泪双眸闪闪地回答，“我……我是村子里来的……”
守城的原本想喊回去，“胡说！！这里方圆几十里都是山林，西边还是个没几步就到头的断崖，最近的村子可是要马车一整天的路程，看你细皮嫩肉的样子哪里像是干农活的村里人？！老实给我交代！！！！”
不过。
他一看到桃芝眼睛闪闪烁烁（呛得），看着自己的小脸通红（憋的），再加上她娇小的个子，突然心一软，出口的话于是就变成了“这样啊……但是你总得说说你究竟是那个村子的啊，我们这里可是大县城，最近又赶上将军府夏家小姐大婚，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放进来的，你说，你在这县城里可有熟识的人给你引荐？”
桃芝不明白，怎么进个城还要熟人引荐。
却不知这夏将军家是当今朝廷命官，虽说这和平年代也没什么战事、年轻时候驰骋疆场的老爷常年在京办职，偶尔才回来一次，不过这次嫁女儿的大事别说这县城，就是几十里外的京都也是人尽皆知，毕竟夏小姐的婚配对象就是当今左相最得意的二儿子。
左相和将军一文一武，他们的子女联姻也算是朝堂上一件大喜事，虽说背后牵连的利益优劣少有人能道得清，不过百姓们图的不过就是个热闹，所以这作为主办方的县城当然更不能随便放个不明不白的人进城，坏了这一桩婚事。
桃芝对此大事一无所知，嘴巴一撅，响亮的“没有”两字刚刚出口，突然就听到背后一声吼：
“成何体统？！竟敢挡在城门阻了夏夫人的路？！！”
身边守城的被这声吼惊了一跳，转身就见到身后一顶华丽沉重的轿子，条件反射地报告回去，“这、这个女子说是在城里没有引荐的人，小的、小的正在盘问她！”
“……没有引荐的人？”
桃芝跟着回头，发现华丽丽的轿子里传出了好听的温婉声音，轻得如同春日里一朵轻染的花，却温柔得很，让人听了从心里觉得舒坦。
“是，”刚才嚷嚷的开道人对着轿子里的夫人回禀，“是个姑娘家，看长相倒也白净，年龄大概同小姐差不多岁数。”
桃芝耐不住，随即好奇地从守城人背后探出脑袋，问道：“难道你们这里进城还要引荐的人吗？”
轿帘厚重一丝不透，轿子里的夏夫人不回答她，反倒是问起她问题来，“你在城里没有认识的人？”
桃芝眨了眨眼，乖乖答，“是啊。”
“……王管家。”
“是，夫人。”开道人随即应道。
“就算是我引荐的这个孩子，既然她没有认识的人，便就住到我们夏府吧，莫让人说我们将军府欺负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夏夫人说完，命人抬轿继续。
守城人和桃芝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那王管家上前来，对着桃芝说，“没听到夫人说的么？小姑娘，你可真是好运，今天算是遇到贵人啦！跟着我回夏府吧。”
“……”桃芝看看守城人，再看看王管家，最后看了看那顶渐渐走远了的轿子，心里牢记着爹爹的训言，“不跟陌生人回家”，于是决定测一测对方的诚意度，想了半天才诺诺地问了句，
“夏府……夏府有好吃的么？”
“……”王管家一愣，看着面前一脸担心的桃芝，她脸上还粘着大饼的芝麻碎屑，然后突然笑开，“有、有！夏府可是有好多好多吃的！”
“哦？！”桃芝一听到王管家如此承诺，立马就跟上了发条的兔子，笑眯眯地猛点头，“那走吧走吧！收留我吧！”
既是“有好多好吃的”的地方，便就不是陌生人，而是饲主了。
++++++++++++++++++++++++++++++++++++++++++++++++++++++++++++++++++++++
爹爹有句话说得好，“吃人的嘴软，拿人的爪短。”
桃芝坐在床上任人摆布，脖子上被硬套上一根红绳串起的小小玉戒的时候，心里反反复复就只有那么一句话而已。左右的小丫鬟卖力地往她脑袋上摆弄样式复杂的发髻，她认真地咬着手指甲，脑袋里的浓浓睡意尚未褪去，心里纳闷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
“这是夫人吩咐的，小姐既是要参加婚宴，自是不能让人瞧不起去，所以奴婢前来为小姐好生打扮。”带头的大丫环一句话就把桃芝堵了回去，她撅了撅嘴巴，被头上不断增加的饰物压得晕晕乎乎，仔细回想起来是这样的……
——
自从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好运气的桃芝被夏家夫人仁慈收留，于是就在夏府过上了米虫一般的日子，这几天她只要担心的唯一重要事件就是：今天要是再吃撑了怎么办。夏夫人收留了她之后，其实总共也就来看过她一次；那时她被丫鬟按在浴池里梳洗了好半天，刚抬头、便正对上了夏夫人的视线。
看到桃芝愈发光洁白皙的小脸、墨黑色的大眼睛，当时的夏夫人着实地为这尚未成熟的美丽小小呆愣了一下，随即便是脸上盖也盖不住的欣喜，嘴里喃喃着，“很好、很好，没想到我遇见的小丫头，倒也不是凡人的长相。”
桃芝看着夏夫人笑眯眯的眼睛，心里感觉好似看到了村里那位千年道行的婆婆，温柔体贴待人也好，不过被她笑眯眯看着的时候，心里总是不踏实。最近夏府小姐的大婚临近，府中处处皆是红色喜庆的气氛，繁忙异常；本以为再没有兴致来顾自己死活的夏夫人，今天算是特例，夫人特别吩咐了丫鬟来给桃芝打扮一番，说是婚宴上也要出席，不能丢了夏府的脸。
好吧。
桃芝心里认命。爹爹说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饲主。”于是她决定乖乖地任人摆布，好歹人家也喂了她大半月的饭菜，就当犒劳饲主吧。终于靠着华丽丽的厚重床头柱昏昏沉沉地坐着睡了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小小疑惑：
……装扮就装扮呗，婚宴明明在明天，干吗今天半夜就把人从床上弄起来呵？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香薰，惹得桃芝猛打喷嚏，虽说胸前的那枚玉戒磕得她不很舒服，不过最终桃芝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去。
。
待到她终于醒来、揉着惺忪睡眼的时候。
“咦？！咦咦咦？！！”
红色的幔帐、红色的桌布、红色的蜡烛、红色的悬灯。
这是在夏日的深夜里，弄得化不开的红色组成的世界，就算桃芝平日再怎么迟钝，“新房”和“宴厅”的装饰区别，她总还能分辨，更况且……她现在坐着的这张床，上面龙凤呈祥的绣品，还有一对漂亮的鸳鸯枕。
毫无疑问，她现在呆的地方，正是今夜这婚宴的最后一道关卡：
婚房。
桃芝忽然心惊胆战地想起爹爹闭关前反复关照的那段话：“桃芝啊……爹爹闭关结束前，你可千万不准嫁人，要是有谁敢缠着我们家可爱的桃芝，爹爹就算是爬、也要爬出去阉了那小子！”
“腌？可以吃的吗？”桃芝眨巴眨巴眼睛，满怀期待地问。
“……”爹爹表情怪异地清咳两声，揉揉桃芝的脑袋，“桃芝啊……反正记着爹爹的话，不能让男人给骗去了就是……”
爹爹那笑眯眯的凤眼还在她脑海里晃悠，这婚房的雕花木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桃芝慌忙地往桌子底下一钻，由得这长得拖到了地上的桌布，将她小巧的身形完全掩盖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凡人进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