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二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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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桃芝看着探出头的书生，倒是一下子找不到确切形容来意的语句。
不是说那是个很冷漠很龟毛的书生吗，怎么应门的速度那么快，却又瞬间冷淡了呢？她回头看看身后的慕容和斯篱，两人一个淡漠一个微笑，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桃芝吸气，再看向书生摆出微笑，“我们是翘楚大叔拜托来送匣子给这边的公子的！”
“……”那书生脸色清淡、略微带了点文人特有的苍白，面容幽深如同春日抚柳，但也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我不认识什么翘楚。”说完便要关门，桃芝眼看着木门快速地在自己面前合拢，这个冷面男和刚才那个探头问“是信笺吗”的那一个仿佛不是同一人，想着翘楚曾说“东西送到了，报酬自然也是五百两不会少。”，银子朝她散发热情召唤，她情急之下伸手便揽住门缝，嘴里叫着“你等一下！”
哪知这书生关门的速度如此之威猛，即使想减速也做不到，那厚重门板眼看便要夹断桃芝纤细手指，桃芝吓得闭上眼睛。却听到“咔咔”两声响，门背后来不及制止门板运动的的书生也是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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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余斤重的红纹木门，灰衣男子和那个一脸笑意的男子两人，却伸手稳稳地止住了快要合拢的门板，他们甚至不是用手掌推，而是各自修长有力的手指，堪堪捉住了惯性之下运动的物体，让它保持着打开的姿势。一动不动。
慕容脸上冰凉刺骨，看着门背后的书生却不说话，倒是桃芝的后脑勺被他谴责视线瞪得着火；而斯篱依旧慵懒随意的笑，看在眼里，也是背后一股寒气。若是一般人见到这两人气势汹汹的阵仗也该退缩，偏这书生不是一般人，虽说对桃芝幸免遇难的手指很是抱歉，但他的脸色仍旧是厌烦，
“三位找在下究竟什么事情？！”
这一声质问不得不说气势十足，桃芝来不及看身后两人脸色如何，而是立马伸直双手把木匣捧到书生面前，“大叔说，只要你见到了这个匣子，就会知道的！”
“我说了我不认识什么……
……？！”
书生的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桃芝等不到下文，抬头，恰好看到书生眼里的不敢置信和惊讶，他瞳孔紧缩一下，眼神变得幽暗深浓，手指带着急不可查的微颤，缓缓抚过木匣盖子，如同抚触一件脆弱的珍宝。
——桃芝记得，那上面是上好工艺的镂空雕花，大致是座漂亮竹林，偶尔穿插其中的小兽，右下角还印着个小小的竹叶戳记。
“……是你。”
书生的嗓音干哑，最终轻轻地道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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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你”是谁书生没有再说，桃芝也无心多问，呃……好吧，其实她很有心想多问点，不过对方慷慨激昂地在小镇一家客栈里提供免费食宿，她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当面追问。
几人吃了晚饭，书生一人回房去看他那小盒子，走时脸上的表情介于期待和些微的害怕之间，还关照桃芝他们“在小镇里随意逛逛，在下暂不奉陪”，实在微妙得很，桃芝当时只顾着解决多日未见的香喷喷热食，哪里注意到书生脸上是惊是喜。
小镇的夜晚也算得上是热闹，各处张灯结彩，偶尔还有摆出“雷人冰糖葫芦连锁摊位”，桃芝很想边吃便逛，好歹正经地领略一番小镇美景，哪知道那书生实在体贴还不够到位，这三人身无分文，除了双腿用于压路之外毫无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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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地走到一条纤细热闹的小街，两旁酒肆林立、偶尔还有被各种鲜艳色调的纱绸覆盖全貌的小楼，二层里往往有些个衣着……呃，贴身露骨、轻飘飘飞扬的女子探身娇笑，处处飘荡着浓郁脂粉气。
桃芝当初虽是被掳到花楼，但她却从未有机会一睹花楼全貌，如今看到了，倒是对这“红彤彤”的小楼非常好奇。
好奇就要问，刚经过一位水蓝色衣着的柔美女子对着斯篱骚首弄姿，桃芝便扯了扯身边慕容的衣袖，在接受到他视线的时候问道，“这里是哪里？”
“……”慕容由着桃芝性子乱逛，走到这种花街柳巷已是皱起眉头，每每经过那花楼门口，所有女子在自己身上游走的目光，和那企图附上来的柔软身躯看在他眼里更是平添几分郁闷，如今桃芝乌黑的眸子亮晶晶，问出的话却叫他一下子噎住。慕容一闪身、掠过又一只柔软无骨，企图攀上他臂膀的小手，完全忽视耳边那声娇嗔的“爷~~~”，嘴角微抿，低头想对桃芝解释，“……唔，这里是客栈。”
“那我们为什么不住在这里呢？”桃芝果然不是普通人，很热血地继续问。
“这里的收费比较昂贵，物不美价不廉。”慕容依旧表情淡定地解释道。
身边斯篱对于慕容信口开河的本领早就领教一二，如今听到他那么说，只是嘴角扬起，对着桃芝乌黑的双眼暧昧地笑，“这么说~丫头也有兴趣？”
“兴趣？”桃芝想了想，再看看那些柳条腰木瓜胸脯的女子，各个脸上浓妆艳抹、笑容魅惑，再看看自己小笼包式的胸，喃喃，“确实想看看呐……可惜没有银子……”
“……”斯篱笑意盈盈的凤眼里更加暧昧，伸手揉了揉桃芝脑袋，“想看还不容易？”
“你有办法？”桃芝兴奋雀跃，准备窜到斯篱跟前，却听到慕容忽然淡淡地开口，
“桃子。”
“……！”桃芝大惊，大王开口，这这、这是在叫自己么？！这称呼丝毫没有旖旎味道也很白，但是听在桃芝的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瞬呐惊雷！仔细想来，慕容似乎从没有正经叫过她的名字！
“……”慕容手指修长漂亮，伸手一指，便是这花街末端的一处角落，隐在黑暗里，“那里有卖桃子，”转头再看桃芝，询问，“你要吃桃子么。”
“呼……”心里莫名地放松却又莫名失落，桃芝被他这么一搅和，完全忘记了自己对于“红彤彤客栈”的兴趣，“好哇，吃桃子去吧！”
身边的斯篱揉揉桃芝的头发，没再继续怂恿她参观花楼，对着身边纠缠不离的花姑娘一个微笑，也跟着一起走向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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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花街最后的一段距离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没什么店家也稍显冷清，桃芝一行走进，果然在街道的末端见到一个买桃子的摊位。摊主是个头发灰灰白白的老人，约是眼神不太好，看到桃芝几人上前也不招呼，只自顾自地扇着那柄破扇子。
“这里是卖桃子吗？”桃芝笑眯眯地问。
“……”那老人仿佛刚刚才看到有客人在，睨了桃芝一眼，貌似不怎么感兴趣自己这桩生意，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扇子，“自己看。”
桃芝倒也不生气，还真的伸了手东摸摸西摸摸，却发现竹篓里的桃芝有些烂了有些还没熟，她有些为难，对这样的水果完全提不起兴趣，“大叔，这里的桃子好像不好吃也……”
“……？！”那老人听到她这句话，稍微一愣，随后很不屑地瞪回去，“什么不好吃，”他伸手掂起一只半边烂掉的桃子，“这种皮薄又水灵灵的桃子，你敢说不好？你倒是看仔细些！”
“……”桃芝很仔细地凑上去再看，确实是烂掉半边，怎么会是“水灵灵”呢？“可是这里半边都烂掉了呀……”她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老人大惊，起身。
没想到坐高尚算正常的老人，站起来居然有那么高，桃芝仰起头，看到老人的脸上真正摆着惊悚表情，“你、你说你看到这个桃子是烂的？！！”
“……它确实是烂的……”桃芝小声嘀咕。
老人用力地将桃芝从头看到脚，然后一起打量了她身边的斯篱和慕容，在看到慕容脸上些微皱眉的表情之后，却是忽然一下惊叫起来，“妖气！！你的身上有妖气！！！！难怪看破了我施下的障眼法！！！！”
被这一声尖叫喊得心花怒放的桃芝本以为是自己终于基因突变修成正果，却不料那老伯手指颤抖的方向并非朝着她，亦不是朝着看上去长相更趋近妖孽的斯篱，而是慕容爵。
慕容爵连眉毛的弧度都不曾改变，淡淡地重复一遍，“……你说我身上……有妖气？”
“慕容你是妖怪？！”身边的桃芝惊叫起来，满脸兴奋。
不过这兴奋看在慕容眼里却仿佛他是个异类，慕容略微地皱了眉毛，“……我不是妖怪。”
“他当然不是妖怪，”那老人将桃子扔回筐里，摇着那把破扇子念念有词，“这位公子周身气脉平和稳重，并无妖孽之相，但是他的印堂发黑，显然是最近才被妖孽侵蚀过精神的样子！”
“哦……”桃芝虚心点头，就差没拿笔记来记上，她从小生活在妖怪横行的村子里，倒是第一次见识到像老者这样的说法。
老者见到桃芝如此虚心求教的模样，心中一高兴，更是来了劲头，“唔，你们倒是仔细想想，最近是不是遇到过什么奇怪的随身携带的小物什，或者遇到过什么特别奇怪的人？你倒是莫害怕，说出来了我这里有平安符……”边说便开始往包袱里掏弄。
“……啊！”桃芝右手握拳一下敲上左手，顿悟：说道物件那不就是翘楚大叔拜托我们带的那个木匣，“你是说那个……唔唔！”话没说完，便被斯篱宽大的手掌捂住了嘴，慕容一个眼神，三人连拖带拉携着桃芝撤离。
“喂！你们别走啊！我说真的！！那是雪白的动物妖气，我以后都在这里摆摊，到时候要是有事情一定要来找我啊……啊…………啊………………！”
身后的老人精神矍铄，隔着老远仍旧那么不死心地叫嚷着，直到拐过一个弯，再回头也看不到他的踪影。
斯篱放开桃芝的嘴，低头看她。
“……为什么不让我说话？”桃芝撅起嘴巴，不满。
“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的，傻丫头，”斯篱揉揉她头顶柔软头发，笑得痛惜又温柔，完全没有刚才在花街柳巷里那种性感魅惑的味道。
“如果我看到一只红色的咕咕鸡，难道那咕咕鸡不是红色的吗？”桃芝不解，从小她就被教育“只有亲眼看到的才是真实”，可是为什么面前的男子却要对自己说“亲眼看到的未必是真实”呢？如果连自己的眼睛都不能相信，那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追求、值得放在心里的。
看着沉默的桃芝，斯篱却不知如何解释，在面前这个女孩生存的世界里，欺骗和伪装都只是传说故事中才有的东西，她如同一块璞玉未经雕琢，没有经历过痛苦而显得如此纯粹的心灵，除了细心守护之外，也再没有其他的想法。他凤眼里是无奈而怜惜的神情，却不知从何说起。
——甚至连被她当作伙伴的自己和慕容爵，也恐怕都不止现在的他们那么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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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各有心思，却未来得及细想，就见巷子口慌慌张张跑过一个小厮，后头跟着一位背着药箱的郎中，两人皆是神色紧张步伐混乱。
“大夫，你再快些吧！”
“总叫我快些，到底是哪边的人家得了重病？！”
“东边街的那位书生！”
“……哦？你说前年开始得了气喘病的那个？”
“是啊，刚才抱着个木匣子，昏倒在自家门口啦！！”
——两人的身影一晃而过，朝着书生的府邸跑去。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二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