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凡人启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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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芝做了个梦。
梦里是自己住了很久的村子，爹爹在花圃里研究菜虫性别，阳光下的绿树看上去尤其舒展，连构造的阴影里头都是美得不似凡间的春意盎然。小紫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上她嘴唇，然后对她说“我会回来的。就算是真的毁天灭地，我也会回来找你。”
然后镜头忽然变为鲜血淋漓，从小紫浑身伤口不断流淌，小紫对她微笑、想让她放心，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将视界浸没在血腥之中，小紫化为灰烬……
“……！”
桃芝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喘气。
又做噩梦了，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但梦里的景象却近得仿佛昨日。被褥上一声迷迷糊糊的“吱”，小肉四脚朝天被她坐起的动作甩翻，转个身又继续睡。
桃芝推开门，便见到翘楚在后花园里钓鱼。
这回翘楚没有变装，还是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淡淡的青色沉在眼睛下，总也睡不醒的缓慢步调，他揽着根鱼竿，正巧坐在桃芝的房门前，边打着哈欠边盯着一尾鱼儿也不见的荷花池。桃芝走到池边，总觉得这荷花池好像和昨天有什么不一样……难道是荷花变少了？她摇摇头，觉得是自己多想。
“大叔，”
桃芝从后头冒出脑袋。
“唔，桃芝啊，什么事？”翘楚头也不回地问。
“大叔，”桃芝又叫了声，欲言又止的模样。
“唔，什么事？”
“大叔……”
“……”
翘楚搁下鱼竿，转过头好好地盯着桃芝，“说吧，什么事。”
“其实说出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桃芝挠挠头，从衣襟里摸出了中孔树叶，“这个……莫不是真的不要了？”
翘楚看一眼被从中间打穿的树叶，沉吟，“你昨日说这树叶是那个昏迷的小子打穿的？”
“是的是的，大叔你看也就一片叶子，不如你再給一片，我们再送一次吧。”桃芝继续嘿嘿笑。
“……唔，”翘楚抚着下巴，一副思索的模样，又看回他钟爱的荷花池：
须知这树叶到底不是凡物，里面加了咒术，专用来传信。凡人当是解不开，要想损伤，便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哪知这个斯篱倒是一矛下去便捅了个对穿；昨晚上那两个男子乘着桃芝睡着，又在荷花池边那番折腾，弄得荷花池空了一半，他这气还没消下去呢，这丫头居然又拿出这叶子在他面前晃悠。
“成？”桃芝看翘楚一副思索的状态，满怀希望。
“不成。”翘楚想了想，摇头。
这传信物好歹费了他不少精力，最近眼看天下的魔道似乎逐渐活跃，也不知是应了那百年前的预言“玄凤将出”，还是不多年前那魂飞魄散的妖孽回神报复来了，他不确定，便搜罗了好些个证据想让袁水通过水路传递下讯息，谁知这耗费了心里做出来的叶子倒是毁在一个凡人手里。掩藏了自己的妖气那么多年，凡人到底以为自己也是一介匹夫，却不知自己的“变化多端”偏就不是靠了什么人间凡物，而是本身习的变化术。
再要做一片实在耗费力气，弄不好妖气盖不住，若让几个半分本事的小道士嗅到了什么味道，到时候可是百口莫辩的事情，他翘楚别的不图，想要化个凡人混迹人间，可是追求了一辈子的事情。好不容易这十数年混了个人间的好名声，不想功亏一篑。
桃芝被拒绝，肩膀就跟焉了的菜头一般垮下来，“大叔……”
“其实是有个别的事情，”翘楚瞟她一眼，接着说，“只是地方远些，东西也贵重些，到不知你们送得送不得……”
桃芝看了翘楚一副为难的样子，胸脯拍得倒快，“交给我们交给我们，一定帮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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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应了？”声音冰冰凉的，手下动作却是很温柔，撕开老旧的绷带，换药，然后缠上新绷带。桃芝被那飞鼠咬到的伤口好得很快，但是他看着透出粉红色泽的指尖，心里却隐约觉得这只从蛋里孵出的啮齿动物有哪里不对劲。
啧。
慕容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抿了下：自己的人生似乎真的就从遇见桃芝的第一秒钟，开始扭曲了。这也算是宿命吗？他漆黑的眼睛里镀上一层无奈的暖意。
“……唔。”桃芝不知为什么，每次只要在慕容面前，就觉得自己很气短心虚，“我想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过穿过一个有点混乱的地界嘛，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你这么相信我们啊~”斯篱凤眼微眯，对她，“我们小桃芝倒是放心得很。”
“放心放心，当然放心！”桃芝笑眯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不对，我对慕容倒是放心，但你是个欠债的，我可不放心了。”
“哟~真叫人心伤呀，昨晚明明还说得好好的，”斯篱凑到她脸旁，满脸伤心状，顺便朝她耳朵里吹了口气，然后很有趣地发现桃芝果然是只有趣的生物。
“哎哟！”桃芝一皱眉。
“疼了？”慕容抬头看她。
“不疼。”她扁着嘴，摇头。
慕容松了松手里的力道，专心地看那被飞鼠咬得挺深的伤口有无感染红肿，漆黑的眼睛却滑过一道凌厉的光。一边的斯篱接受到他强烈气场倒也不惊慌，反而更加笑眯眯地吃着桌子上的糕点茶水，一派享受的样子。
对于身边两个男人之间发生的冲突丝毫不知，桃芝小心地翻看着手里的东西——这次翘楚指明要送的东西是一个匣子。
漂亮木雕外表，抱在怀里沉甸甸，桃芝仔细看了半天，除了外边落了一道小锁之外也没有什么机关。由于行进路线必须经过一块两城交界的大片山林地区，尤不安定，桃芝的心里总是忐忐忑忑，觉得要发生些什么事情。
怀里的小肉呼噜呼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中度过，它脚蹼之上长着的羽翼很是漂亮华丽，小小地横在背上，远看就像一对翅膀。
“好了。”
慕容的声音拉回桃芝思绪，三人从暂且休息的茶亭里起身，朝着目的地继续前进。桃芝瞧见自己被包扎得漂漂亮亮的手指，眨巴一下眼睛，灵感忽至。她晃晃悠悠绕着S型曲线朝走在两步之前的慕容靠近，一步、半步，哦？手指间碰到衣袖了？
哦哦？抓住了？
哦哦哦？
“饥饿？”走在平行阶段的慕容低头，余光瞥到这傻女孩小心翼翼揪着自己衣袖的手，还有她超惊奇的圆眼睛，于是问了个很书面的问题。
“……”桃芝摇头，看看自己还完好的手，和慕容还完好的袖子，最后看上慕容漆黑眼眸，“我、我其实刚才吃了饼之后没有洗手。”
“哦，”慕容回过头继续走，什么也没说。
桃芝在原地愣了整整两秒钟，盯着自己被慕容包扎完美的手指，有点糊涂：
这么说，就算是吃完大饼碰袖子或者直接接触手指也没有关系了？
……看上去已经康复了呢，传说中被成为不治之症的洁癖王子病。
走在前方的慕容，一袭灰袍还是那么干净无垢，风中幽幽传来一句他淡淡的话，“五两，记在账上。”
“喀拉。”
桃芝碎裂，颤抖得风中凌乱，古人诚不我欺，洁癖王子病乃千古绝症，无药可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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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转眼到了林中一道比较平缓的斜坡上，现在已经时近黄昏，没有临近的村舍，所以决定在露天地方宿营。说要宿营，最重要的莫过于火、食物、水、和铺盖。
“所以，”桃芝很明白地点了点头，对着肩膀上的小肉说教，“说到火，果然捡木柴这种最高规格的事情，只有我能做呢！”
“吱~”小肉瞪着圆圆的眼睛和她对视。
按照惯例来讲，三个人一同出行的话，当然是一人负责寻找水源、一人负责料理食物，最后一个人负责寻找合适的木柴，桃芝很光荣地再次被委任此项工作，熟门熟路地在平地附近开始寻找木柴。木柴也是很有讲究的，粗细适中、不枯不荣，水分太多的枝条在焚烧时会产生大量烟雾，必须舍弃，桃芝一路捡拾一路观察，不知不觉也抱了一大摞。上一次的捡柴经历让她心有余悸，不过幸好附近没有什么湖泊小溪，自然也就免于再次撞见谁洗澡的窘境，桃芝嘴里哼着小调，正是那首爹爹经常嘴上唱着的“狐狸歌”：
“如果耳朵上长了青苔，就是小兔子的福音；
如果爪子上落下尘埃，就是森林狼也无法避开；
狐狸啊狐狸，世上最聪慧的妖精，你会射箭你也会扑腾；
你是……哇啊！”
蓝色的天一下子颠倒过来，瞬间失重和飞速掉落让桃芝闭上了眼睛，直到“嘭”一下屁股着□□周一片漆黑，屁股底下是软绵绵树叶，干枯毛躁刺痛她皮肤。桃芝摸了摸自己迅速肿大的脚腕，“嘶”一声疼得缩脖子——
掉进猎人陷阱还顺便崴了脚，果然是狐狸后代的行径。
这陷阱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顶上居然被树叶藤蔓遮得严严实实，现在落了一只桃芝进来，头顶依旧还是被遮蔽，她目测这高度大概有数丈，就算是平常健健康康的自己也未必跳得上去，更勿论此刻崴了脚的人类形态。
“……如果能变身就好了。”她脑袋里滑过这么个念头，若是拥有妖力，再恢复成小狐狸的摸样，那这么点高度绝对可以轻松逾越。不过现实残忍，桃芝揉揉摔痛的尊臀，稳定心神，抚着下巴思考一会，自救的方法果然只有一条，就是放声大叫——
“慕容！~~~~斯篱！~~~~~~~~~~我在这里啊 啊啊 啊啊……”
小小陷阱里听起来回声澎湃，但是经过洞壁的反复回旋，真正能传出洞外的声音实在不多，桃芝叫了几声，除了从头顶被震下来的层层灰土之外毫无收获，她咽下口水，稍微歇息。
鼓成一个大包的脚踝一碰就痛，桃芝刚开始还企图自学按摩消肿，碰了没两下就在龇牙咧嘴的疼痛中放弃。
“吱吱！！”
洞中安静，小肉却忽然惊叫起来，桃芝望一眼忽然躲进了自己胸口衣料的小肉，不解：“怎么了？你……”
——
“这次又给老子捉到了什么？”
窄小洞壁，桃芝的耳边，忽然传来一个阴冷无比的声音。
桃芝吓得一个激灵，大大的乌黑眼睛恰好对上一双邪气肆意的眼，就算一样是凤目，但为何面前这个人的眼睛，让桃芝看了本能地觉得心寒？
那人似乎对于这次捉到的东西很是惊讶了一秒，随后桃芝只觉后颈上一下猛击，便忽然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凡人启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