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经年》喵可言

15、忆前

　　回到家给小猫添了水和粮，清理了下猫砂，再把地上撒出来的砂打扫干净。
　　最近诺诺爱上了扒砂，每天她回家都得打扫一遍才行。
　　刚清理完，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执着地响了好几遍，铃声刺耳地回荡在小出租屋里。
　　黎诺依稳住心神，按下接听键。
　　“喂，我在你楼下，下来。”
　　果然是黎天祥，今天那个影子她没有看错。
　　她悄悄装进兜里一个小喷雾剂，里面装着辣椒水和芥末的混合汁液，然后下楼了。
　　“叔叔。”
　　黎天祥见她来了，还很礼貌地叫他，也赶紧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依依，叔叔要不是有事，真不想来找你。”
　　“叔叔，发生了什么事？”
　　“叔叔上次在医院呢，话说的重了，你别见怪啊。”他假模假样地道个歉，又说，“但我确实急需用钱，你就当帮帮叔叔吧。反正那房子你也不回去住，空着也可惜，不如就让我租出去，还能收点租金不是挺好的嘛。”
　　“可是，叔叔，那房子是我爸妈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舍不得出租给外人。”
　　她尽量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希望这个叔叔能看在她父母双亡的可怜份上，对唯一的侄女保留点最后的善意。
　　她从兜里拿出一张卡，递给黎天祥。
　　“这个卡上有两万块钱，是我所有的工资，你先拿着用，以后每个月，我发了工资都给你打过去行吗？”
　　“才两万？两万够干什么的？”黎天祥嫌弃地说。
　　“那你要多少？”
　　“一百万！”
　　“什么？”黎诺依不可置信地看他，“就算房子卖了也不可能一百万。”
　　“你父母的保险金这么快都花完了吗？”
　　黎诺依尽力压下心里的愤怒，低声说：“根本就没有多少保险金，连手术费都不够，这些你不都知道的吗？”
　　竟然还想要保险金？
　　黎天祥对她“嘿嘿”笑两下：“我看你最近交了个男朋友啊，小姑娘不错，傍上大款了。我看光他那车，就得几百万呢吧，你问你男朋友要钱不就行了？”
　　黎诺依愤怒得手脚都要发抖了，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无耻！
　　“他不是我男朋友，也不会给我钱的。”
　　“听说还是什么集团的公子呢，这点钱对他来说不是小意思？陪他睡一觉不就要过来了．．．．．．”
　　“你滚！”黎诺依简直听不下去了，“你真的让我觉得恶心，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个无耻龌龊的人！”
　　叔友侄恭是再装不下去了，黎天祥干脆撕破他虚伪的假面具，恶狠狠地瞪着她。
　　“我告诉你，这个钱要不到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给你三天时间，要么钱，要么房产证，你自己看着办！”
　　“我都不会给你的！”她咬着牙说。
　　“你可以试试，你上班的地方，你住的地方，还有你那个男朋友，我可是都一清二楚。”黎天祥像个魔鬼一样磨着牙，“不给我钱，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黎诺依知道，他说得出就能做得到，为了钱，他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深深的无力感把她压得站不起来，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涌，她拼命地止住，攥着卡的手勒出深深的印子。
　　果然没有什么东西是能永恒的，除了痛苦。
　　今天明明是很开心的一天，却被黎天祥这个恶魔毁掉了。
　　黎诺依抱着猫坐在窗台，小猫好像能感知到她的情绪一样，异常乖巧的窝在她的怀里，像安慰她似的舔她的手。
　　要怎么办？一百万，难道真的要把爸妈的房子给他吗？
　　不，她情愿把房子一把火烧掉，也不要落到那个渣滓手中。
　　还是，再搬到另外一个地方，或者干脆出国，这样他还能跟过来吗？
　　看看怀里的小猫，果然还是养不长的。
　　黎诺依想了很多很多，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
　　梦中，她被黎天祥狼狈地追着，黎天祥不停地喊着“给我钱”“给我钱”；画面一转，是陆森温柔地牵她的手，带她去坐旋转木马，她还没坐稳，又一转，黎天祥在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眠无好眠。
　　第二天天气不错，太阳不是很毒，办公室空调温度开得正好，舒适惬意地让人想睡觉。
　　陆森今天心情不错，早早来了公司，看一眼黎诺依的工位，还没来。
　　小懒猫，还不来。
　　他发个短信过去，等了一会没有回复。
　　应该在路上了，他没多想开始打开电脑工作，一忙就停不下了。
　　中午开完会，又过了饭点了，悄悄到她桌子边顺几包零食，等了半天还是不见她。
　　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高经理，说是请了假，但打电话也不接。
　　他抓了钥匙奔下楼，一路飙到她楼下。
　　“黎诺依，开门！”
　　砸了两下门，没人，再砸，还是没人，又砸，终于开了。
　　黎诺依毫无生气地站在门里，看着面前的人。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他急切地看她。
　　“没有，我没事。”她的脸有点浮肿，嗓子也很沙哑。
　　“没事为什么不上班？”
　　“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我陪你。”
　　“不用，你回去吧。”
　　她想关门，陆森一个闪身进来。
　　出租屋里空空荡荡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诺诺呢？它在哪？”他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小猫的身影。
　　“我把它送走了。”她淡淡地说，“它最近太吵了，晚上总是吵得我睡不好觉。”
　　“送到哪了？”他不敢相信，她会这么突然地说送就送了。
　　“在网上找了一个领养的人，上午他过来把它带走了。”
　　黎诺依说得很平淡，就好像丢了一袋垃圾一样自然。
　　陆森生气地质问：“为什么不跟我说？”
　　“有必要吗？”
　　“我们两个一起捡到的。”
　　“但那是我的猫，跟你没关系！”黎诺依陡然提高了音量。
　　陆森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大声吼自己，以前她都是很小心翼翼，很怕他似的。
　　“好啊，黎诺依，你厉害了。”他反倒笑了，笑得不带一丝温度，不想再看她无所谓的脸，摔门而去。
　　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发脾气，明明昨天他们还很开心。
　　陆森觉得自己像个傻逼，饭也没吃，就跑过来听她吼一句“跟你没关系”。
　　让她弹妈妈的钢琴，教她怎么照顾小奶猫，他真的是头一回做这些事情。还有那天在西餐厅里没能说完的话，带她去见自己的朋友，在车里吻她，陪她去游乐园玩，所有这一切，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还是女人都是这样，只是想要得更多？
　　黎诺依疲惫得靠着墙坐下来，他摔门的声响像根针一样扎在心房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他知道，那些不可言说的、肮脏的不堪。
　　也许他只是之前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特别又有些同病相怜的女孩，就像在寒夜里肚子取暖的小狗，看见另一只同类就忍不住上前分享一点暖意。
　　而对于黎诺依来说，在她最灰暗的那段时间里遇见陆森，就好像在大海中浮沉时看见的一根稻草，即使救不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抓住。
　　但她偏偏是那种看不到希望就宁愿放弃的傻子，她不愿意带着稻草一起沉底。
　　陆森铁青着脸出现在吧台的时候，程良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怎么回事，头一回大白天的过来喝酒？”
　　陆森不理他，手撑在吧台，按在酒杯上骨节突起，像要把酒杯捏碎一样。
　　程良觉得肯定和前天带过来的小姑娘有关，看他这样不敢问，又怕他真把酒杯捏碎了，赶紧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陪他一起碰杯。
　　“来来来，舍命陪君子。”
　　陆森一口灌下。
　　“我还是头一回见你这样。”程良抽出一支烟递给他，见他接了，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再给自己点上一支。
　　“看来你对她还真是上心了，既然这么在乎，就别自己生闷气，去找她说清楚。”
　　“我有吗？都是随便玩玩而已。”
　　“别骗自己了，我还不知道你之前什么德行？”程良真想一口烟喷他脸上。
　　“以前上学的时候就那样，看见姑娘就要撩，不管人家到底有没有意思，先撩再说，哄得人家芳心荡漾了甩手就走，剩人家姑娘自己心碎一地，十足的一个渣男。”程良忿忿不平，就他这样还都是妹子往上凑。
　　“她好像也说过我渣。”陆森眯着眼回忆一下。
　　“看吧，你这种花花公子哥，脸上就印着三个大字：不靠谱。”
　　程良越说反而越替黎诺依感到不值了，这样的渣男，碰不得啊碰不得。
　　“我要是人家姑娘啊，那我肯定要离你远远儿的．．．．．．”
　　“哎哎，怎么越说越来劲了。”陆森嫌他烦，“上一边去，别烦我。”
　　怎么听着都是他的错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之前那些姑娘自己愿意凑上来的，他又没对她们怎么样，怎么就成他渣了？
　　他现在倒是想好好正正经经地对一姑娘了，又好像自己一厢情愿似的，他陆少爷什么时候被姑娘这么甩冷脸了。
　　打个电话过去，想着要不要道个歉，一阵忙音不接。
　　“靠。”
　　胸中更是烦躁，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因为除了妈妈之外的第一个女人，心中起了山呼海啸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