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的回忆》简一墨

1、回忆

　　望着面包店里雅各布和奎妮相拥的身影，一街之隔的长椅上，邓布利多牵起嘴角，不由自主的笑了。

　　“祝你们好运，年轻人。”他裹紧围巾，径直站起身来，走进纷纷拂拂的大雪中。纽约的冬天总是这样冷，正逢经济大萧条，往日繁华的街道变得异常冷清，长街两旁，红砖公寓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空气里有蛋糕的香气，他们大概在开香槟，纽特肆无忌惮的笑声盖过了所有人，也许在打趣新娘吧。邓布利多对这一切都没有兴趣，到他这个年纪，早已失去对爱情的憧憬。

　　这时候，应该回到猪头酒吧，点一杯黄油啤酒，和阿不福思坐在壁炉前烤烤火，把酒畅谈，趁机修复下失和多年的兄弟情。可他懒得这么做了，此时此刻，他只想沿着一望无际的雪路浪游，走到天涯尽头，走到能忘记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地方。

　　世界上有这样的地方吗？没有。

　　他听见嘲笑声在心底泛开，荡起一层层波澜，回忆在翻涌，无声又无息。

　　“现在还有谁会爱你？邓布利多。”格林德沃的声音像诅咒，挟着低喃的风挥之不去。那一刻，在彼此的瞳孔中，他们都看到深不见底的失望。

　　也许还是爱的，只是失望占了上风。

　　两个月后，格林德沃重新出现在奥地利街头，消息一经散开，就登上各大报纸的头条。斯卡曼德兄弟如临大敌，冲进霍格沃兹校长办公室时，邓布利多正靠在窗台前，搅动着一杯咖啡。

　　“教授，他又回到纽蒙迦德了，无论如何，你要阻止他！”忒修斯急切地说。邓布利多抬起眼来，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这世上没人阻止得了格林德沃，包括我。”

　　“为什么？”纽特挑起眉毛，“血盟不是已经破了吗？”

　　邓布利多啜了一口咖啡，姿态雍容而雅致：“我很了解格林德沃的性格，不达目的之前，他是不会罢休的。”

　　忒修斯抬高声调道：“所以你就允许他为祸人间？教授，你还放不下你的老情人是不是？”纽特听见瓷器碎裂的脆响，想制止已经晚了，只得难堪地僵在那里。

　　咖啡溅上柔灰色的衬衫，邓布利多像被这句话蛰痛了神经一般，再抬起头时，湛蓝的瞳仁里反衬出冷澈的光。

　　忒修斯没有因此退缩，反而继续道：“格林德沃杀害了莉塔，就在我的眼前，亲手杀死了我的未婚妻！你知不知道，多少次我从噩梦中惊醒，看到莉塔在黑暗中哭泣。直到现在，我都不敢去莱斯特兰奇墓地，因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邓布利多看着这位年轻的傲罗像一团失控的火焰，全然失去了往日风度。他眼中湛蓝的光逐渐黯淡下去，用近乎平板的语调说：“我会尽力的，请放心。”

　　纽特松了口气，自觉鲁莽，连忙给老师道歉，将忒修斯拖出办公室。空旷的房间只剩邓布利多一个人，白色的窗幔飘来飞去，在风中鼓荡着，像无数游魂的影子。

　　忒修斯的愤怒让他想起二十年前，阿利安娜死的那天，阿不福思也是这般满腔怒火，用同样的语气质问他：“阿不思，瞧瞧你干了什么蠢事，你为了你的情人害死自己的挚亲，你根本不配当一个哥哥！”

　　这句话就像一个诅咒，让他终生为此愧疚。而格林德沃在慌乱中逃走，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血泊中的残局。阿利安娜的葬礼上，阿不福思挥拳打断了他的鼻子，并在众目睽睽前高喝：“滚开，你这个凶手！”

　　我不是。

　　他想从口中轻易说出那个“不”字，却什么都说不出。漫长的忏悔之后，邓布利多终于领悟到，他人即地狱。一段错误的关系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一开始就走向地狱，而这地狱却营造出天堂的假象。

　　他和格林德沃，是在不同频率中生长的两个人，注定走不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