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系列》漓渟

11、绽放的黑百合2下

　　线条流畅优美的白色奔驰熄了车灯停在一幢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前。穿着一身黑的游息宴走下车，扣上小西装的扣子看了眼手机上的信息，对迎上来的穿着淡青色旗袍的女人说道：“蓬莱。”
　　“好的先生，这边请。”面容姣好的女人挂着得体的微笑欠了欠身，在前面带路。
　　仙客居是纯中式风格的装修，原木的色调配着挂在墙上的水墨丹青，古色古香，就如同真的生活在古代一样。
　　游息宴跟着女人穿过一个回廊，入眼处是一个深棕色的格子门，门旁上的长方形小木板用隶书写着蓬莱两个字。女人做了个请的动作后看到游息宴点头，抬手敲响了门。
　　屋里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三个人听到敲门声一同抬头，门口一脸淡漠的游息宴走了进来。
　　飖飔放在膝上的手下意思的攥紧裙子，突然就有些紧张，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看到穿的这么正式的游息宴不习惯，还是因为在对方妈妈在的场合见面而感到尴尬了。
　　游息宴第一眼就看见一身白色连衣裙的飖飔，表情松动勾起一抹微笑，十分自然的走到飖飔右手边的位置陈宇觞的对面坐下。看着她系在腰带上做装饰的蓝色丝带本来被逼着来吃饭的心情好了不只一星半点，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帮她绑伤口的带子。顶着对面陈宇觞要杀人一样的目光非常自然地摸了摸飖飔半扎的公主头，夸奖道：“飖飔穿白色很漂亮。”
　　飖飔脸一红，小声说道：“谢谢。”在对方母亲面前做亲密动作，压力超大的！！
　　陈宇觞感觉都要炸了，分分钟想打当他面和他妹妹做亲密动作的臭小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妹妹什么时候都漂亮。”
　　“是，宇哥说的对，飖飔一直都是最漂亮的。”游息宴从善如流，顶着一张淡定的脸夸女朋友。
　　“……”陈宇觞咬咬牙，手好痒想打人，怎么办。
　　“我还是第一次见宴宴夸女孩子呢。”顾蘩萱笑道，“宴宴来了也不和妈妈打招呼，妈妈好伤心呢。”
　　“…妈。”游息宴冷冷淡淡地看了顾蘩萱一眼，有些不情愿地开口。
　　顾蘩萱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儿子的冷淡，对站在一旁的女人点了点头，示意上菜。这一顿说不上有多温馨的晚餐就在不尴不尬的气氛中进行。
　　仙客居作为梅市数一数二的馆子，味道先不说，光是一道道菜的摆盘就足够让人眼前一亮也对的起比别的馆子高出来价格了。不过，再怎么色鲜味俱全的佳肴在座的四个人也没有把多少心思放在上面。
　　飖飔自不必说了，从见到顾蘩萱开始整个人都是处在紧绷的状态，就怕哪一句话哪个动作做的不好，让顾蘩萱不喜。游息宴本身就是个话少的，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飖飔说话，面对一桌子的绝大部分都是素的菜，他真不愿意动筷子，又不是兔子吃那么多菜干嘛。至于陈宇觞怕是这一桌子吃的最堵心的一个了，对面的臭小子不停的和他宝贝妹妹献殷勤，旁边坐着他不得不好声好气谈事情的合作对象同时又是对面臭小子的妈不出意外的话会是他妹妹未来的婆婆，有那么一瞬间陈宇觞都感觉吃进去的蔬菜都变成一段段的木头直戳心肺。
　　顾蘩萱饶有兴趣的看着其他三个人一副食难下咽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情瞬间成倍的上升。地方是她选的，菜是她点的，都是她喜欢的，合同也是按照她意愿签的，一切都按照她的预计来的，她完全没有理由不高兴不是。心情好好的顾蘩萱打算发发善心，帮她儿子一下，说道：“宴宴，你和飖飔吃完就先走吧，我和宇觞还有些公事要谈。”
　　陈宇觞抬手看了看腕表，八点二十，这难熬的晚饭居然吃了一个多点，伸手拍拍飖飔的头，恶狠狠地瞪着游息宴说道：“消停的把我妹妹送回家，不准拐跑她，知道不。”
　　游息宴一张脸仍然没有什么表情，点了点头，“放心吧宇哥。”然后牵起飖飔的手对顾蘩萱点了点头离开。
　　飖飔跟着游息宴走在回廊上，紧张过度的大脑一下子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有些懵懵的，游息宴好笑地捏了捏飖飔的手，看着她傻乎乎的眼神，闷了一晚上的心情瞬间回升，“怎么傻了？”
　　“才没有。”飖飔嘟嘟嘴，娇嗔道。
　　游息宴唇边的弧线越拉越大，拉着飖飔走出回廊，刚要抬脚走进大堂，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对上飖飔不解的目光，将口袋里的车钥匙放到飖飔手里，说道：“你先去车上等我，我回去一下，马上来。”
　　飖飔晃了晃手中的钥匙点点头，和一旁的穿着旗袍的美丽女人离开。
　　游息宴往回走的脚步有些急促，他突然想起来顾蘩萱可能没开车来，陈宇觞要是先离开的话，她就没法回家了。仙客居建在郊区，难打车的很，虽然她和她妈关系冷淡，但那毕竟是他妈，不能不管。手刚搭在蓬莱的门上，就听到里面传来陈宇觞含怒的声音，游息宴手一顿，靠在一旁的实木柱子上偷听。
　　“顾总满意了？”陈宇觞温润的眉眼紧紧皱起，微怒道。
　　“本来挺满意的，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宴宴这么在乎你家那个小丫头。”顾蘩萱的手指绕着杯口，笑道：“百分之十还是少了。”
　　“呵。”陈宇觞冷笑道：“顾总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不过这合同已经签完了，顾总打算撕毁？”
　　“怎么会，我顾蘩萱还是很讲信用的。”顾蘩萱抬头，漂亮的眼睛带着算计，看着陈宇觞难看的脸色，缓缓笑道：“陈家，我很满意呢。”
　　游息宴低着头，脸色难看，眼中是难掩的震惊、难堪和愤怒总总情绪，最后都化为一抹苦涩和失望，双拳用力攥紧又松开，攥紧松开，反复几次终于克制住推门进去质问的冲动，咬咬牙，抬步离开。
　　月色清朗，满天繁星。梅市著名的约会圣地情人滩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小帐篷，一对一对的情侣在沙滩上散步聊天，丝毫没有因为夜深昏暗的困扰，反而增添了暧昧的气氛。飖飔坐在车头上，看着远处一无边际的藏蓝深海，吹来的海风中带着腥气，耳边是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提了大半天的心脏总算彻底的放松下来，整个人反而懒洋洋地不想说话。
　　沉默的气氛在飖飔和游息宴两人中蔓延开来，让本来心中就藏着事的游息宴愈加烦躁，他抬手搭上飖飔的胳膊，白色蕾丝下的皮肤冰凉，懊恼的皱眉脱下小西装外套搭在飖飔肩上，张开手臂将整个人揽在怀中，“冷了怎么不说呢，感冒了怎么办？走吧，回家吧。”
　　“没事啦，我一点都不冷的。再呆一会吧，好不好～”飖飔闻着游息宴身上的冷香，感受着这具身体上传来的热气，一时间不想放开，就想这么呆在他的怀中。
　　“那就再呆一会，就一会会。”游息宴对上飖飔的撒娇永远都没有辙，只能小小退让，身子侧了侧，站在风吹过来的方向，想了想，问道：“我妈和你说什么了？”
　　“……”飖飔唇角抿起，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提了提。她成长于单亲家庭，就算是爸爸和哥哥加倍的宠她也是没有办法弥补母爱的，更何况再细心的男人还是会多多少少有些粗心的，尤其是在感情方面，所以，飖飔更加敏感，更能及时的探寻到其他人对她的感觉。她敢肯定，顾蘩萱不喜欢她，甚至是有些看不起的，她也大概能猜出是因为什么，可是知道归知道，现在她在乎的人问起来，她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
　　“也没什么，就是闲聊几句。”飖飔低着头，盯着她裸粉色的小高跟鞋，忐忑地说道：“哥哥好像找顾姨有事情，他们一直在聊事情。”
　　游息宴摸摸飖飔的发顶，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不想放手，安慰道：“不用管她，她说什么，她对你什么态度你都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离不开你就够了。”说出的话霸道又蛮不讲理，却恰到好处的安慰了飖飔忐忑的心，这也是游息宴的目的，他可不希望他的傻丫头又因为这些完全不必去在乎的东西又来和他提分手，那他一定会疯的，绝对会！
　　飖飔眨眨眼睛，抬起头，想和游息宴说这样不好，那是他妈妈。话没说出口，就看到游息宴放大的脸，唇上贴到一个温热的物体，脸一红，慌忙闭上眼睛。
　　游息宴紧紧搂着怀中的女孩，他们很少接吻。但每个吻就像是蜜糖一样，甜到心坎里。明明该是最美好的，游息宴却难堪羞愧的想跳进海里。他对她的喜欢从来不参杂一点杂质的！却因为他妈妈的突然插手，他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变了！他该死的再也说不清了！他知道怀里敏感的女孩感觉到了什么，却只能用接吻的方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多么卑劣啊！

　　游息宴走进空旷的客厅，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咔咔”的声音，完全可以感觉到它的主人有多愤怒，手上的外套狠狠地摔在沙发上，三步并两步走上楼梯，一把推开书房的门，看着坐在棕色实木办公桌后面穿着黑色天鹅绒长裙披散着长发的顾蘩萱，脸色阴沉的问道：“妈，我都听见了。你真的拿我的感情去换了公司的项目？还是和宇哥？”
　　“对。”顾蘩萱的目光离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游息宴。
　　“……”游息宴深吸了口气，双手撑在桌子上，眯起眼睛冷冰冰的看着顾蘩萱，“你怎么可以拿我的感情当筹码去和宇哥交换利益呢？”
　　“怎么可以？怎么就不可以？”顾蘩萱叠抱着胳膊，勾起一边嘴角，笑道：“我不去算计，谁去算计？指望你爸？我们一家要去住天桥要饭吗？别说笑了，宴宴，你是我儿子，你就要为这个家做出贡献。”
　　“贡献？贡献就是算计我身边的人？算计我？”游息宴冷笑道：“你把我当什么了？嗯～妈？！”
　　“当什么？”顾蘩萱嗤笑道：“当儿子呀，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就该听我的！真是的，你要能有你姐一半听话就好了。”顾蘩萱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眸子里带着不屑，“我也是很好奇，这陈家到底有什么魅力，我俩孩子都栽在姓陈的身上了。难道是遗传了他们那个不三不四的妈，所以魅力才这么大。”
　　“妈？！”游息宴失声喊道，猛地站直身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向优雅自持的母亲竟然用那么不屑的语气说着那么低俗的词汇。
　　“少拿那种眼神看我。我说错什么了？当年那女人可是这圈子里有名的交际花，陈君麟的绿帽子多高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吧。哦，对了，还有她那个当人小三的妹妹，姐妹俩可真都是极品呢。他们俩到底是不是陈君麟的种都不知道，你和你那个没出息的姐都上赶着载着那俩货身上。”顾蘩萱冷哼道，语气里满满的不屑和鄙夷。
　　“妈！”游息宴面无表情地看着顾蘩萱，有那么一瞬间他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了，这个是他妈妈的人，“我不准你这么说飖飔！我不在乎她到底是谁家的女儿，是不是陈家的人，有没有钱，我喜欢我爱的我要的就是陈飖飔这个人而已。”
　　“呵呵，爱情？”顾蘩萱冷笑着，站起身，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拍拍游息宴的肩，嘲讽道：“幼稚不幼稚？谈爱情？什么是爱情？嗯？能当饭吃当钱花？能给你身份地位？嗯？我啊，不管你喜欢的是谁，爱的是谁，美貌天仙也好漆身吞炭也罢，只要能给我带来利益给游家带来利益我都成全你。本来嘛，我看好郦家了，可惜一个死了，一个看上端木家的小子了。不过，陈家也不错，儿子同性恋以后有孩子也不是亲生的，全家把一个小姑娘当眼珠子宠…”
　　“够了！”游息宴打断顾蘩萱的话，身子克制不住的一阵一阵发颤，一拳锤子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我用不着你来插手我的感情，也不用不着你的成全，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少管？！”顾蘩萱被逗得直笑，缓了口气才说道：“宴宴你净会逗妈妈开心。你现在有什么？吃的花的用的不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是我儿子，你就该听我的！还让我少管你，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
　　“妈，那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把我当儿子看了吗？把姐姐当女儿了吗？”游息宴认真地看着顾蘩萱，终于把压在心底几年的话问了出来。
　　“我怎么没把你们当儿女了？！我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你们啊！”顾蘩萱提高声音说道：“是你们一直太不乖了，宴宴，尤其是你。”
　　“我不是我姐！不是任你摆布的玩偶！”游息宴吼道，那一直在他心中绷着的重物被割断了绳子，有些崩溃，在他看来，他姐姐就是个笑话，仅仅因为他妈说要乖要优秀，这样才配做她顾蘩萱的女儿，做游家的大小姐，就拼了命的优秀，活的没有自我。
　　“真是不乖啊，算了，男孩子嘛叛逆一点很正常。画画别学了，没前途的玩意，高考也不准考什么美院，我不同意！能成为毕加索啊还是梵高，我告诉你，高考志愿报商学院。”
　　“妈，别说笑了。考商学院？不走美术我怕是大学的门都摸不着吧。”游息宴疲惫地转身摆摆手，“我去睡觉了，累了。哦，对了。”游息宴转头，看着顾蘩萱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直笑的顾蘩萱感到身上发冷，才缓缓说道：“妈，你有时间看看公司的股权吧，我现在吃的花的用的可都是自己的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甩上门离开。
　　顾蘩萱愣了几秒，不顾身上发毛的感觉和那一阵诡异的害怕，疯了一样扑倒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上。
　　【签名档】
　　你问我什么是喜欢？我想了想，大概就是在漆黑的夜晚，正在睡觉的你突然被一阵鸣笛声吵起来，你睡眼朦胧不知身在何处，甚至不知道是那辆鸣笛的车在哪里？但那声悠扬的笛声却一直萦绕在你的耳边，你的脑海中。这就是我对你的喜欢，无处不在。

　　客厅是亮着一盏橘色的立式台灯，等下的单人沙发上窝着一个穿格子睡衣的青年，青年黑色的短发被灯光一晃泛着青色，明显不是自然的黑发而是染黑的，青年蓝色的眼睛放在膝盖上的英文小说上。
　　陈宇觞拎着公文包走了进来，单手松了松领带，眉宇间透着疲惫，看着悠哉悠哉的青年，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走到青年旁边的沙发，一屁股坐下，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看着青年抬头看过来，冷笑道：“这么闲？在这看小说。”
　　“确实没有陈总忙。”黎傲好脾气地笑道。
　　“哼。”陈宇觞冷哼道，没有再理会黎傲，开始脱衣服，正装这种东西装多了就箍着难受。藏青色的西装外套随手甩到沙发上，然后是领带，再是白色的衬衫，扣子解开四颗，露出一片精瘦的胸肌。
　　黎傲支着下巴欣赏着美色，慢悠悠地问道：“和顾蘩萱谈的怎么样？妥了？”
　　“嗯。”陈宇觞捏了捏鼻梁，真是一提起顾蘩萱就一肚子火，“还是又让了一些。胃口那么大也不怕撑死。”
　　“说到胃口大，我倒是感觉顾蘩萱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一个项目的利润呢。”黎傲还是一副嬉皮笑脸没正型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没有一丝玩笑：“她想要的是吞了陈家。”
　　“呵。”陈宇觞冷笑了一声，没有否认，摆了摆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今天是你生日吧？”
　　“嗯嗯～哥你居然记得呀。”黎傲笑眯眯地伸手，“礼物呢？”
　　陈宇觞在公文包里掏出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抬手扔进黎傲怀里。
　　黎傲惊讶地拿起盒子，受宠若惊地说道：“哥你居然真的准备礼物了吧。”深蓝的盒子打开，里面躺着百达翡丽Calatrava的腕表，柔美又高贵。黎傲惊喜的摸着银色的表盘，问道：“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款表呀？真是太谢谢你了。”
　　“是游璃告诉我的。”陈宇觞冷冷淡淡地插刀。
　　黎傲抱着怀中的表，抬起头眨了眨眼睛，逼退一瞬间涌出的泪意，笑的八颗牙都露了出来：“是吗，反正我超喜欢，谢谢哥。”
　　陈宇觞平静地注视着黎傲，几分钟过后，缓缓站起身，露出一个微笑，一如既往的温润斯文，说出的话却与之相反的恶毒：“我亲爱的表弟，哥哥我再给你个祝福吧。”看着黎傲投过来好奇的目光，缓缓说道：“祝你，美人常在怀，却无一人共白首。”
　　黎傲眨巴几下眼睛，心脏砰砰地跳快几拍，一股苦涩的情绪蔓延开来，漂亮的眼睛被泪水湿润，他看着陈宇觞的背影，声音如常地笑骂道：“那我不就成了公交车了嘛。”眼睛却控制不住地滑下来，是呀，他这辈子最想白首的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