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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舒沁走的那天北京的天气有些反常,四月下旬,竟然还冷得需要穿羊毛大衣,半雨半雪,阴冷得让人觉得像是南方的腊月,不过这天气倒还真有些符合离别的气氛。舒沁没有让家人朋友送行,怕的就是在机场的时候矫情地掉两滴泪。没想到老天代为哭泣了,舒沁觉得这样的离别倒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舒沁是家中的独女,80后,姓宁,托这个姓的福,本人看着宁静文雅,实则极度不安分。舒沁出生在北方的冬季,家中长辈希望小小婴孩长大后可以舒朗大方,欢沁自在。前25年,舒沁不负重望,懒懒散散,随性自在,虽没有很出色,但也不用爸妈操心,一路名校高中,985大学毕业。毕业后顺利留在一家北京的事业单位,拿到北京户口,当着小职员,过着单调小日子。亲戚朋友中的小孩,舒沁绝对是让爸妈脸上长光的那种孩子。

      只除了堂哥,宁家这一辈唯一的男孩,宁舒景。堂哥应该是所有妈妈都想养的那种儿子,高高大大,温暖阳光,会弹钢琴,会画画,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从小到大,毫不费力,一路凯歌,清华建筑系毕业,现正在普林斯顿大学读博。舒景对于舒沁来说,那就是天上的太阳,舒沁自认为没有做后羿的本事,反倒是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做个无名小花也挺舒服的。于是从小舒沁便跟在堂哥的身后,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妹妹,以这个堂哥为豪,从不想超越。

      舒景在外人面前那就是一阳光大男孩,在舒沁面前,那就是一大尾巴狼。在他看来,这个小他三岁的大堂妹,资质不差,不过就是有些任性,有些懒散,虽有完美主义的心性,却没有完美主义的执行力,所以日子过得得过且过。不过骨子里呢,好奇心重,胆大妄为,还颇有些韧性,逼急了倒也有些不死不休的狠劲。舒景爸爸很早就下海经商,借着爷爷的背景资源开始做生意,等到舒景上大学的时候做得也算风生水起,家境不错了。所以说,不论是硬件还是软件,舒景都是老宁家的独一份。这独一份也意味着小小的孤单。

      为了让自己有个可以有共同语言的同龄人,舒景决定自己培养一个小跟班,于是在心里把自己的堂表兄弟姐妹们都盘算了一遍,觉得也就这个小皮猴的堂妹舒沁是个可以哄骗的。当然了这个小堂妹性格好,不告状,长得白白嫩嫩的,眼睛圆圆大大的,看什么都像满眼小问号,照现在的话说,那就是软萌可爱,用来当自己的小尾巴,也是件脸上有光的事情。于是舒景一路狂奔在自己的康庄大道上,也不忘在这个小堂妹面前吊根大萝卜,里面装满外面世界的花花绿绿,时刻引诱堂妹不要掉队,偶尔见舒沁实在懒散,还要给她两“鞭子,保证堂妹可以跟随自己的脚步。就这样,舒沁也上了个985,学了个理工科热门专业,大学期间还被舒景引诱着学习GRE,托福,时刻准备出国。

      舒景是在国内读完硕士再申请的美国博士,自己最焦头烂额的时候,舒沁也在绝望得学着GRE,而自己瞒着堂哥谈的初恋男友正留在了北京四大做实习。舒沁的GRE成绩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自己的本科学校又不是北清交复,即使本科成绩还不错,但也没有什么论文,实习之类的加分项。配着这样的GRE成绩,好的学校几乎无望,差点的学校又不想去,重考GRE,回眼一望那满桌的复习资料,只留一声痛苦的□□。舒沁知道成绩后就和朋友去爬了一个华山,想着身临险境,登高望远,说不准自己就可以豁然顿悟,想着天下第一险都走过了,还怕什么GRE,再战一次就好了。结果考完太累,没有调节好,半夜爬山,山间空气正好,竟然睡着了,梦游般由着同学一路拉扯爬过最险的山脊,完全没有体会到天下第一险的风情。除了清醒时看到的满天星空,以及一道长长亮亮的银河,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坐缆车下华山的时候觉得自己依旧满脑袋浆糊,默默叹气:看来自然不可依,前路依旧无影踪。只好和自己的初恋小男友商量了。

      小男友是高中同学,也是一个上进的好苗子,虽然没有舒景那般,散发着闪瞎人般烈日的光辉,但也算是个小小的启明星,在北京读着一所知名财经类院校,在校期间努力考着ACCA。舒沁死磕□□的时候,人家正西装革履地在四大做着实习,时不时还能去香港出个差。

      两人虽然异地,但是感情正纯,舒沁舒朗的性子配着小男友一门上进的心性,倒也相得益彰,相处起来竟也有种男主外,女主内的岁月静好。小男友对于舒沁出国的事情一直默默不语,毕竟这事是舒景布置的任务,舒沁从小服从舒景,而且成果不错,也就习惯性继续服从了,这习惯的力量是很可怕的,更何况他俩的事,舒景并不知道,如果知道早就棒打小鸳鸯了。小男友当然希望舒沁毕业后来北京,两个人好好谈谈恋爱,要不这成天煲电话粥,这个恋爱真是纯谈啊。但又不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对抗舒沁服从舒景的习惯,想来想去觉得出国这事变数太多,不如静观其变了。这不,华山下来之后,又在用电话熬粥的时候,舒沁幽幽叹了一口气,说:老天都不帮自己,还想着走个天下第一险,吓吓自己,也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深切感受一下活着真好的感觉,带着这种感恩的心情,也好有勇气再战GRE啊?结果做梦一般就爬了华山,反倒映衬着GRE比华山之险痛苦多了,这还怎么再考啊。小男友心里汗了一把,嘴角僵了僵,实在不明白这两件事是为何会对比在一起的。平时遇到这种人生大事,都是舒景帮着舒沁解决了,可这回舒沁找自己的男友商量,让小男友心里着实兴奋,但有着舒景的珠玉在前,如何才可以不落了下乘呢?灵机一动,对于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最好的回答就是再问一个问题,问什么呢?经典三问啊:what, why,how。此时明显适合应用why式问句啊。小男友故做老成的说了一句:不如你先仔细想想,为何要出国吧?不要回答我,回答你自己看看。舒沁愣了,是真的愣了,对哦,自己为什么要出国啊?出去了,万一听不懂了怎么办,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哭都没地方,更何况想吃烤串,凉皮之类的都吃不到了,出国干啥啊?这种感觉就好像,陈年的积雪压在山上,已经到了饱和的边界,一个小小声音的振动就可以造成雪崩,于是舒景帮舒沁做的这个很大的人生的决定,雪崩了。

      舒沁拖拖拉拉就步入了找工作的大军,当然一面还是给舒景制造着假象,表示自己依旧在努力死磕GRE。

      当舒景拿到通往新世界的机票的时候,舒沁也搞到了一个带有京户的事业单位的工作名额。宁家人都对这一对堂兄妹表示很满意,男生努力上进,女生乖巧稳定。兄妹人设满足了家里人对于男孩女孩的所有要求。唯有舒景觉得很莫名其妙,舒沁啥时候转性了?舒沁虽然外表看起来贤良淑德,但芯里绝对有一颗躁动的心啊,那双大圆眼依旧对美好的事物充满占有欲,对新鲜的事情充满好奇心,她怎么能接受那种一眼十年,单调的生活。尤其是拿着如此少得可怜的工资。舒沁还有多余的钱去买漂亮的衣服吗?去买培养她那些烧钱的爱好吗?例如摄影。去到处旅游抒发她那矫情的小情感吗?要知道读大学这几年,舒景可没少无偿赞助小堂妹那可怜的小钱包啊。

      舒景觉得孩子大了,不好带了。但是舒沁需要自己去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然后才能发现她的大堂哥一直都是精神领袖般的存在,永远都在为她指引正确的方向。此时正是一个好机会让舒沁意识到这一点,并且最终还是会追随自己的脚步的。舒景在这期间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不时的给舒沁讲讲自己的海外留学生活,偶尔给舒沁的邮箱里发些照片,用各种好山好水好新奇引诱着舒沁。

      舒沁虽然意识到堂哥又在自己面前吊了一个大萝卜,但是舒沁依旧沉浸在与小男友相会的兴奋中,虽然实际情况是,一个月可能只能见两三次。小男友在打造自己的职业大道上一路狂奔,进入了TOP的外资咨询公司,西装革履,谈吐专业,出入CBD核心区域的高档写字楼,经常性的加班到半夜,全国各地出差,当着空中飞人,过得标准的青年小精英的生活。

      男友很少回北京,偶尔在北京的周末,两个人会手拉手慢慢走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中,会特意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晃一两个小时,穿半个城,去小小的胡同中吃着据说是御膳房传下来的烤鸭。舒沁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冬日,老爷爷递出一只片好的烤鸭,就看着一对小情侣如小豚鼠就般蹲在门口捧着一张又一张的卷饼消灭掉一只烤鸭,然后舔舔手指,伸伸脖子,互视一下,笑着相互擦掉对方脸上的酱汁,再一同一脸热切地跟老爷爷讨杯花茶。冬日暖阳让一切都变得白白亮亮,甚至亮到有些模糊,但是更亮的是年轻情侣脸上的傻笑。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请大家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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