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余生夏日的梦》李一枝

28、第 28 章

　　“放心了？”车子离开校长家后，易蓁问道。
　　林暖没有回答，内心里上演了否定三连小剧场：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我大概不会等到你平静的接受这件事。”易蓁继续说道。
　　“可是先生就很平静，很淡定，我感觉先生要结束的仿佛不像是自己的生命。”她一直不相信有人能平静的接受死亡，直到那天在飞机上见到先生。
　　“我第一次进医院的时候，就开始为自己的死亡做打算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能活这么久。”
　　活的越久，放不下的东西越多，这句话果然是对的。比如现在，身边有了你。易蓁说完这句话，转过头看着林暖，其实不是看，是去感受她的存在，即使有路灯的灯光，也完全看不到她的样子。
　　“我也在想，我们设法拦住您去瑞士是不是对的，因为一个人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需要很大的勇气。”
　　“后来想想，先生一定经历了很多心理斗争才决定的。”
　　“我不希望先生经历第二次的煎熬。”
　　林暖也转过头看着易蓁。看不出他眼神里的情绪，也是，连面对死亡都很平静的人，自己怎么会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
　　“无所谓了。”易蓁笑了下，“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的生日礼物。”
　　林暖瞬间睁大了眼睛，先生的意思是？
　　“这样可以吗？”
　　林暖又一次流下了眼泪，可以吗？不可以！我希望先生长命百岁的。
　　易蓁想象着林暖的表情，是惊讶，亦或是忧伤？他想不出来，他想到的完全是林暖笑着时的样子，如夏日暖阳。
　　林暖没有回答易蓁的问题，到家后也没有跟大家打招呼，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大家围着易蓁问发生了什么，易蓁摇了摇头，暂时不想跟大家讨论这个。
　　李纳多很早就来到了易蓁家里，但是到了下午，林暖都没有出来，焦急的在书房问易蓁又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知道了日子吧。”易蓁边翻着书边说道。
　　“什么...时候？”李纳多也很惊讶，第一次觉得生命易逝，即使死在他手里的人有多少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她生日过后吧，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纳多翻了个白眼，“还有谁知道？”
　　“就你们两个，你一定要确保她好好的。”
　　“没了你，她还怎么好好的？”李纳多的问题也是很多人想问的。都说要林暖好好的，可是她已经失去了自己喜欢的人，还能怎么好？
　　“生命那么长，总会有其他的人出现在她身边。”你不是会在他身边么？
　　“如果长期跟在她身边的人就能带给她幸福，那你跟姑姑怎么说？那么多年，你不是也没有爱上她么？”异常愤怒，如果不是眼前的人确定了自己的死期，李纳多一定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易蓁也反问李纳多。他能怎么办？挺到自己撑不住的那一刻，在医院的病床上等待死亡？
　　李纳多颓废的坐在椅子上，说不清是谁的命更苦，是自己还是林暖，还是面前这位年纪轻轻就要去世的人？
　　“不要在这里发愁了，年轻人要有朝气。”李纳多很久没动，易蓁无奈的说道。
　　“朝气，我早就没有了。”李纳多冷哼，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在暗处，在阴影里。
　　“我还有呢，你别在这里影响我。”易蓁下了逐客令。
　　“哼。”李纳多不屑，但还是起身离开，去了林暖的房间。
　　“你什么时候来的？”屋子里的林暖对李纳多推门而入没有责怪，很平静的问道。
　　“早上就来了，你怎么不下去？在屋子里吃的什么？”李纳多看到林暖在画设计图，是一套男装。
　　“不想下去。”林暖回答道。
　　“话说，我那套衣服做好没？”李纳多想起来林暖给自己量过尺寸。
　　“呃...”做到一半就扔下去英国了，回来之后还没去过学校。
　　“慢慢做，我不着急。”林暖本子上的设计图明显不是他的。
　　......又想到了昨晚的谈话，抬头看着李纳多，认真的问道，“你也知道了，对不对？”
　　“嗯。”李纳多拿着凳子坐在林暖旁边，等她开口。
　　“你说我们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林暖的声音有些无力。
　　“谁知道呢，我总是在面对死亡，不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所以没有想过这些，说不定哪次出去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小牌子。”李纳多以为林暖会跟他谈易先生，突如其来的死亡话题有些不适应，但是还是回答了她。
　　“当年你妈妈离开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林暖还未经历过至亲离世，沈川的去世在她心里难过没有占很多部分。而是愧疚，那个人本应该是她。
　　“是害怕，真的知道消息后没有太大感觉，回来的也只是一个小牌子。不过长大了之后，还会有些心痛。”
　　“我现在也很害怕。”林暖轻声说道。
　　“明天就是新年了，有什么愿望吗？”李纳多换了个语气问道。
　　“你知道的，我现在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林暖更忧伤了。
　　“年轻人要有朝气，生活总是要向前看的。”李纳多把易蓁说过的话转给了林暖。“对了，楼下那个Carol怎么回事？”
　　“是先生的学生。”
　　“这样。”李纳多表示了解，姑姑对她敌意很大，还以为易先生的爱慕者。
　　“我还有其他的新年愿望！”林暖想起来自己前几天下的决心。
　　“是什么？”
　　“健身！”
　　“你身材挺好的。”李纳多开口，是很好，非常好，特别好。
　　“为了以后跑步不晕倒，我一定要锻炼身体。”
　　“明天我叫你晨跑。”
　　“现在是假期！”林暖瞪了李纳多一眼，她每天都睡不好，睡着了也是在做噩梦，还晨跑，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就不错了。
　　跨年夜，所有人都在草坪上等着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
　　林暖拿着小烟花寻找易蓁的身影，家里所有人都来了，唯独少了他。
　　林暖有些失望的摆弄起手里的打火机。
　　“小心起火。”Cecilia来到林暖身边说道。
　　“易蓁他...出来也看不到...”医生告诉她，易蓁的身体状况远比想象的要遭。这是他们都没有预想到的，没想到，后期竟然恶化的如此快，给易蓁开了药力最强的止痛药，Cecilia不知道易蓁准备撑到什么时候。
　　林暖默默点燃了自己手里的小烟花，沉默的看着它熄灭。把打火机交给Cecilia。向屋子走去，Cecilia拦住了要去追林暖的李纳多。
　　在楼梯口碰到了从楼上下来的易蓁。
　　“先生怎么不睡觉？”林暖后退了一步。
　　“睡醒了下来走走。”刚才心脏很痛，吃了药之后睡不着，想着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个新年了，下来听一听新年的钟声。
　　客厅里的钟声敲响。外面传来了烟花绽放的声音。林暖可以清晰的看到绚烂的烟火。
　　“新年快乐。”林暖对易蓁说道。
　　“新年快乐，祝你毕业顺利。”易蓁顺着林暖的声音，对着她讲到。我没有办法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到时候你会不会过来看看我？Leo说你是爱我的，这真是临死前最好的消息了，希望你在我死后会爱上别人，然后快乐的生活。希望你原谅我的自私，我希望，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希望，我们是相爱的生活在一起。
　　想到这，易蓁有些自嘲的笑了，怎么会有下辈子。
　　“我想跟先生一起过夏天。”林暖的声音小到自己几乎都没有听到。
　　如果问林暖对夏天有什么执念，那当然是跟喜欢的人，在树林里小溪旁的小木屋里度过整个夏季假期。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很晚了，回去睡吧。”林暖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听到那句话，只是她的话音刚落，先生说了这句话，又慢慢走了回去。
　　林暖没有跟上去，抬手把留下的眼泪擦掉，顺利毕业，如果这是先生的期待，那好的。
　　新年第一天，林暖第一个叫车离开了易蓁家，早到天还没亮，易蓁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没有什么动作，能见到林暖他已经很满足了。
　　李纳多听说林暖已经离开，开车去了林暖家里。
　　Cecilia觉得自己有必要看着Carol，免得她作出什么奇怪的事。
　　“你才是会做出奇怪事情的那个。”李纳多对姑姑毫不留情。
　　“慢走不送。”Cecilia生气的摔上车门。准备去书房门口偷听Carol在跟易蓁说什么。
　　“最后一面？”Carol坐在易蓁对面开口，她没想来意大利，听到Andrew讲了在机场发生的事，才决定过来的。
　　“还有葬礼。”易蓁说的很轻松。
　　“在中国？”Carol问道，她得提前做好安排，等下她会直接回非洲。
　　易蓁摇了摇头，刘叔年纪大了不适合这样折腾。
　　“也是苦了那孩子了。”Carol也很惋惜，她对老师更多的是尊敬吧，当时她实在交不起学费已经准备退学，是老师在学校的画展里发现了她的画，并且资助了她，才让她有机会读完大学，去了自己最向往的非洲。
　　“Andrew真是...”易蓁无奈，什么事都说。
　　“拜托，还用说吗？我一眼就看出来了。”Carol惊讶老师的迟钝，对感情敏感的都能看出来吧？
　　是我对林暖掩饰的不够好么？易蓁怀疑自己。
　　“爱情到了一定程度是瞒不住的，不过，那孩子真是比你还迟钝，竟然没有察觉。”Carol看着对面的男人，大概易蓁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如此平和，所以即使是即将阴阳相隔，她也没有感受到任何悲伤。
　　“我走了，再见，老师。”一声再见，是永远的告别。
　　越过桌子拥抱了易蓁，Carol打开门，Cecilia还没来得及躲开。
　　“我刚过来。”语气中没有丝毫偷听的痕迹。
　　Andrew随后也离开了易蓁家。
　　“你们说了什么？”Cecilia问道，是不是Carol趁机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我对林暖表现的很明显吗？”
　　“呵，就差说出来了吧？”Cecilia瞪了易蓁一眼，那天让林暖跟着去，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林暖知道，没想到，那个小丫头那么迟钝...
　　“不过你也不必为了这个特意对她冷淡。”
　　......易蓁有种被看穿的尴尬。
　　Cecilia摇头，这些没有经验的恋爱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