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余生夏日的梦》李一枝

24、第 24 章

　　“姑姑还没赶过来。”李纳多叫醒了林暖，车就停在飞机场里，为了方便，现在易初柳要乘坐的飞机已经换了位置，他要在警察来之前，把林暖尽量送到离那架飞机近一些的地方。
　　“如果一会有警车或者什么过来拦住我们，我会把你送到离飞机尽量近一些的位置，你要快点跑，知道了吗？”耳机里传出了姑姑的催促声，李纳多边启动车子，边对林暖说道，“等姑姑过来，我就会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林暖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看了眼车上的时间，还不到四点钟。
　　先生的行动方式果然是她不能理解的。
　　“老师，您确定要这样？”飞机的主人，也是易蓁的学生，站在飞机下问道，他负责带老师去瑞士。
　　老师要求连乘务员都不要带，他跟老师的年纪差不多大，又是研究哲学的学者，关于生死的问题已经可以说比他们这个年纪的大多数人都认识的要透彻。
　　老师跟他联系的时候，他又仔细思考了同一个问题，他愿意安乐死吗？
　　答案还是愿意，不过，身边还是要有自己的家人陪着。
　　虽然老师的家人早已不在，可是刘先生还在啊...
　　易蓁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慢慢走上飞机。
　　走到一半时，不远处警笛大作，易蓁停下看了看，有些犹豫，如果因为这个延误起飞，那么很快就会有人找过来。
　　林暖看到了正在登上飞机的两人，前面那个人一定是先生，明白了叶竹为什么那么确定，直升机上的人一定是她的大叔，原来真的可以看到。
　　“靠你了。”一共来了五辆警车，后面四辆还没追上来，李纳多一个漂移，把车停在了五辆警车前面。
　　林暖打开车门，飞快的跑向飞机。
　　不顾身后那些人的警笛大作和吵吵闹闹，警察的喊叫一定是让她停下来，可惜，她听不懂。
　　易蓁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了一个跑过来的身影，直觉告诉他，那是林暖。
　　竟然被发现了吗？易蓁苦笑，继续向飞机上走去。
　　“先生，您要去哪？”登上飞机的下一秒，听到了飞机下传来的声音。
　　学生惊讶的回头，这位是谁？竟然称呼老师为先生？要知道，先生可是书画界的名人才这样称呼他的，学生们都叫老师，其他人都会叫易先生。
　　易蓁装作没听到，继续向机舱里走去。
　　林暖不顾自己又要缺氧，快速追进了机舱，学生没有拦住她，他是希望有人让老师改变主意的。
　　“先生...”林暖进了机舱，扶住自己的膝盖大口喘气，累的说不出来话。最后还是没有站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冒金星。
　　学生上前一步，“没事吧？”
　　林暖摆了摆手，“先生，您要去哪？”抬起头，眼前还是一片漆黑。根本没有看到易蓁在哪里。
　　“跟你说过的，去瑞士。”声音很平静。
　　“去做什么？”眼前的黑暗和星星渐渐褪去，林暖看到了易蓁的人影。
　　......易蓁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话。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先生...”林暖艰难的站了起来。
　　“您不要去...”缓慢的蹲在易蓁面前，抬头望着易蓁清晰的脸庞，也许小时候她就是这样看着先生的。
　　“暖暖，我看不到颜色了。”易蓁看着林暖，声音平静的说道。
　　“什么？”比林暖反应更加激烈的是在后面看着的学生。
　　“什么时候...”学生快步走到易蓁身边，看着老师的眼睛，跟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
　　“在医院醒来后，就看不到了。”
　　“都是我的错...”林暖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如果先生不去找我，就不会这样了。都是我的错...”低着头没有再说话，如果先生没有去找她，那也不会进医院。
　　“老师去找你？”学生好奇的看了眼低着头的林暖，又看了看没有动容的易蓁，他现在对这个事情比较好奇，“老师为什么去找你？”
　　老师联系他也是在不久前，他知道入院的事，一直以为是偷偷喝酒，毕竟管家忍痛把家里的酒全部送了出去。他还让人帮忙去拿了几瓶呢。
　　“我...不知道...”林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时她才抬起头看了眼管先生叫老师的这个人，中文说的这么好，竟然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目光带着询问又转回了先生的脸上。
　　“时间要到了。”易蓁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学生，林暖在这里多待一秒，他的决心就会少一分。他当然想多看林暖一阵子，可是，自己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打算，越看越舍不得这个世界，舍不得她。
　　“先生，Cecilia马上就要到了，您再等等好不好？”握住了易蓁的手，易蓁的手很凉，凉到林暖打了个哆嗦。
　　林暖的手很温暖，温暖到易蓁颤抖了一下，易蓁轻轻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要闹了。”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先生...我不要先生去，不要...”林暖管不了那么多，趴在易蓁腿上哭了起来。
　　“我不要，不要，先生上次就是这样没有告别就离开我的。”
　　“求求先生，起码，起码要跟我们好好告个别，好吗？”抬起头发现易蓁眉头紧锁。裤子上被自己哭湿了一大片。
　　“先生...您又不是看不到了，不能画画还可以写字呀。还能看书下棋弹琴，还有好多事可以做的。”
　　“我还没有了嗅觉和味觉，连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能玩。”
　　“哇——都是我的错...”林暖又一次哭了起来。
　　李纳多和Cecilia冲到了飞机上，看到林暖正在抱着易蓁哭，易蓁一脸无奈的，手也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不是你的错。”说了好几遍林暖也没有听到。只好求助的看向在看热闹的三个人。
　　“暖暖。”Cecilia拍了拍林暖的后背，林暖转身看到Cecilia，仿佛看到了救星，抓着她的手臂，“Cecilia你快留住先生，他最喜欢你了，求求你，不要让先生走。”
　　完全忘记了Cecilia听不懂中文，也没有注意自己在说中文。
　　Cecilia跟易蓁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抓住自己哭泣的林暖，“你忍心么？”开口说道。
　　易蓁叹气，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
　　“别哭了，我不走了，好不好？”温柔的抬手擦掉了林暖脸上的眼泪，眼角挂着的一滴，因为听到这句话时的惊讶，还没有掉下来。
　　易蓁对着林暖笑了一下，“我们回家，还有，不是你的错。”摸了下林暖的头，易蓁快速起身下了飞机。
　　再多留一会，他们就会看到他留下的眼泪。回到车上迅速把眼泪擦干，等着飞机上的四个人下来。
　　“他不走了？”Cecilia第一个开口，问站在那里的两个男人。
　　“不走了。”易蓁说的是中文，李纳多点头确定。
　　“谢谢你。”林暖真诚的对着Cecilia说道。她现在对Cecilia完全没有嫉妒的心理，只有感谢，让她可以有时间正式的跟先生告别。
　　“走吧。”李纳多直接走过去抱着林暖下了飞机，放在了姑姑开过来的车上，林暖现在试着站起来又跌坐在了飞机的凳子上，李纳多发誓绝对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易蓁在自己学生的车里看着这一切，暖暖，希望你以后也会幸福。
　　“你坐我的车回去吧。”学生对Cecilia说完，紧跟着李纳多上了车，他现在对林暖十分好奇。
　　Cecilia慢慢走下飞机，坐在易蓁身边。
　　“对不起。”Cecilia看到易蓁有点发红的眼眶，有些后悔，可是她还是自私的想让他多留些日子，起码是生命的最后几秒有她在身边。
　　“我会重新挑个日子，告诉大家，满意了么？”
　　Cecilia感觉易蓁的话听起来像在讽刺。
　　“那地点...”
　　“再说吧。”易蓁把脸转向了窗外。
　　另一辆车上。
　　“你为什么叫老师先生？”从第一个问题开始问起。
　　“从小就这么叫...”林暖在包里翻出了几样化妆品，还好，能遮一下肿起来的眼睛，也不管车上还有两个人男人在。
　　“从小？我一直以为我才是老师第一个学生。没想到，失敬失敬，恕我眼拙，我叫Andrew，中文名字叫王道士，不知道师姐跟老师学的什么？”
　　“师姐...”看了眼明显比自己大十多岁的男人，听到他的中文名字，林暖并不想接话...
　　“那我叫你暖暖？”刚才听老师就是这样叫的。
　　“可以啊，你跟先生学的什么？风水吗？”还起名叫道士...
　　“我是学油画的，不过毕业了之后，我回去研究了哲学，而且对中国的道家文化比较感兴趣，所以给自己起的这个名字。”
　　“没想到，老师竟然看不到颜色了...”提到这个，林暖的眼泪又在眼睛里打转。
　　“喂！”李纳多不满，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事。”画好了妆就不能花！
　　“其实就算能看到颜色，老师也不画彩色的画。”
　　怪不得去拿工具的时候，柜子里都是墨块，林暖想着。
　　“为什么？”李纳多问道。他还没见过易先生的画呢，说实在的，他好像都没看过几幅中国的画...
　　“可能要去问管家了吧。”Andrew摇了摇头，这他哪知道。
　　两辆车开回易蓁家里，Andrew还在问林暖那天晚上老师到底为什么去找她，问到李纳多嫌烦，要是林暖知道了，还用你在这问吗？
　　还用他们费劲的找这么久才把易先生要走日子和方式找到吗？
　　还没找你算账呢。
　　果然Cecilia一下车就来到Andrew面前，用女王大人的架势问他，为什么要帮易蓁做这种事？
　　“我们看生死看的都比较开...”老师临死的要求他当然要答应啊...
　　“放屁！”Cecilia毫不客气的踢了他一脚。
　　“要拿什么东西跟我说，我派人帮你拿回来。”带林暖走的时候太匆忙，什么都没拿。
　　“算了。”
　　管家出现在众人跟前，看到了站在那的易蓁，回来就好，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