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你的心》一梦轻尘

4、第 4 章

　　钟晴霄坐在医院的长凳上，鼻腔里的鲜血气味混合着医院惯有的消毒水的气味，让钟晴霄的胃里莫名的翻江倒海。

　　医院，病房，药品，医生......与之相关的一切自十三岁的那一场车祸开始，逐渐逐渐的成为了令钟晴霄感到畏惧、绝望的地方。

　　在那场车祸里，除了生命，钟晴霄失去了一切。

　　十八岁离开孤儿院，继承了父母留下的房子和不多的存款开始独立生活。

　　高中时，一次因打架斗殴失血过多晕倒而住院，听到医生的叮嘱和建议时，钟晴霄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幸存。

　　灾难、事故、疾病......脆弱挣扎的生命，无时无刻不颤抖在死亡的怀抱里。

　　钟晴霄轻微活动了一下因输液麻木的冰冷右手，起身走出医院。

　　秋夜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稀薄的尘土气息中夹带着一丝鲜活的人味的甘甜，钟晴霄以前从不觉得污染过重的空气有何美感可言，如今却眷恋这个味道，因为忽然间开始眷恋这个世界。可是已经顺从死亡的指引即将踏进无边黑暗的人，现在才想要抓住生命的机会，会不会太迟了呢......

　　手机铃声响了，钟晴霄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张经理’三个字，当即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张经理依然笑呵呵的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小钟，这么晚了还麻烦你。事情是这样的，公司里有几个紧急文件需要岚总签字，可是岚总五天没来上班，有几个文件实在是不能再等了。所以我打电话联系了岚总，岚总的意思是让你把文件送到他家里去。他看过之后还要再麻烦你明天带回公司来。真是不好意思小钟。这事呢本应该我去，但是岚总指名让你去，你看......”

　　钟晴霄闻言有些无奈，并不是因为下班时间还要被差遣工作，而是因为依照纪云岚的混蛋尿性，一定酝酿不出什么令人惊喜的幺蛾子。

　　不出所料，当钟晴霄抱着一摞十几个文件站在纪云岚家门口按响门铃时，十分钟过去了，纪云岚都没有来开门的意思。

　　钟晴霄将文件放在门口，掏出手机发了个消息过去。

　　看着监控镜头下的钟晴霄终于拿出手机，靠在椅子上的纪云岚得意的笑了。拿起手机等待着钟晴霄的消息，却在看到内容后气的暴跳如雷。

　　【文件放在门口了，你应该不在家，我先走了。】

　　钟晴霄发完消息便转身离去，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突然啪的一声玻璃窗被推开的巨响，纪云岚穿着睡衣站在二楼气愤的吼道：“你给我站住！”

　　钟晴霄抱着文件站在纪云岚面前，纪云岚并没有要看的意思。

　　“你搞什么！”

　　纪云岚训斥一般的口吻让钟晴霄不明所以。

　　“没开门就是没在家吗？你不会打个电话问一下吗？要了我的号码却一次也不联系，你在耍我吗！”

　　“可是突然间消失的人是你吧？”

　　“我明明给你留了消息，不回话的人是你。交往的恋人突然消失，你却连一句担心的话都没有，你这样对吗？亏我还因为不能陪你而内疚，结果我高烧一夜醒来，却没看到你一个电话一个消息，你知道我有多生气吗！”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你是生病了。”

　　“不知道为什么不问！”

　　“不知道的话要怎么问？”

　　“通常都会询问一下为什么失踪了，去了哪里，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遇到意外了......，这都是交往的恋人该做的事吧！”

　　“哦，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可是通常以‘有事’或者‘在忙’为借口而不见面，之后又消失好几天不主动联系的人，实际的意思都是要分手吧。而且，你如果是生病了，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啊。”

　　“我为什么要主动告诉你。这难道不是你应该主动关心的事情吗！”

　　恩？

　　钟晴霄突然之间很好奇，为什么自己以前没发现他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所以......你是因为赌气才会在病好了之后也不联系我，是吗？你消失好几天连公司也不去，就是在等我主动联系你吗？”

　　纪云岚理直气壮的目光坚定的瞪着钟晴霄，眼里的凌厉含义不言而喻：你说呢！

　　事情清楚了，但钟晴霄却并不想解开这个误会，反而想将错就错。喜欢就要抓在手里，那样是很任性的，而自己已经没有随意任性的资格了，“算了，我认为我们已经分手了，不如就这样吧，再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纪云岚听到这句话忽然表情严肃起来，“你说什么？”

　　钟晴霄直视着纪云岚，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道：“不是说从来没有考虑过和男人在一起吗？既然这样的话，和我上床也应该是出于一时的好奇心理吧！你如果厌倦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就是随便玩玩而已，男人和男人，怎么可能呢。说实话我也已经有点受不了你的脾气了，你自己的脾气有多臭你应该最清楚吧。”

　　“滚出去！”

　　纪云岚虽然这么说，但是当钟晴霄真的放下文件转身离去时，纪云岚却拿起一本文件朝着他的后背猛的摔过去。

　　文件将钟晴霄砸的踉跄了一步，而后如散落的羽毛花瓣一样啪啦啪啦的飞扬了一地。

　　钟晴霄并没有因此而生气，转过身看看纪云岚，又看看散落满地的文件，最后还是蹲在地上将文件一页一页的捡起来，重新整理好又放回原处。

　　纪云岚看着忍气吞声的钟晴霄莫名的火大。

　　比起无言的沉默和逆来顺受，纪云岚更希望钟晴霄可以对自己大喊大叫，心中到底有什么不满意，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讨厌自己的脾气就抱怨出来。反而是像现在这样的情形才糟糕，因为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化解阻隔在两人之间这个毫无缘由的矛盾。

　　纪云岚抓着钟晴霄的衣领将他拖到卧室仍在床上，脱下自己的睡衣便开始解钟晴霄的腰带。

　　被粗暴触碰的一瞬间，钟晴霄全身都在抑制不住的兴奋。起身将纪云岚按倒在床上，问道：“干什么？”

　　纪云岚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钟晴霄，认真道：“等我厌倦你了就可以随时甩开你是吗？可是我现在还没有厌倦你，继续陪我玩吧，一直到我想抛弃你为止。既然对你而言只是玩玩而已的话，那再多玩几天也没什么关系的吧？”

　　钟晴霄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对他坦白：这不是游戏！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真心的喜欢着你。没有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没有任何阴暗的图谋，更不是卑鄙的玩弄。

　　可是开口的时候，钟晴霄还是犹豫了。

　　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终结近在眼前，听到你说爱我的时候，虽然开心的要疯掉，可是同时我也陷入了深深的担忧和自责。就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不愿意将你拖入失去爱人的痛苦里。

　　早已看破生死、沉寂如死水的淡然心境，因为有了想要得到的东西，而变得不再平静。而所谓的看破，不过是失去了归宿的迷茫的心放弃了难看的垂死挣扎而已。而今，却因为你重新燃起了对时间、对生命的渴望，以及对命运不公的不甘心。

　　矛盾在自我挣扎里的钟晴霄，松开纪云岚，无力的坐在床边，忽然垂头哭泣起来。

　　纪云岚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难听而伤害了他，后悔不已又心疼不已，抱住钟晴霄搂在怀里，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

　　纪云岚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声音都让钟晴霄迷恋不已，若是再这样被他拥抱下去，钟晴霄知道自己一定又会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他。

　　钟晴霄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波动，尽力不让自己哭的过分失态，“对不起我还有事，我该走了。”

　　纪云岚拦下起身要走的钟晴霄，“你要去哪里呢？一个亲人也没有，根本就已经无人可以依靠了不是吗？”

　　“我还有我自己。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今后也不会改变的。你不要再管我了。我并不想和你在一起。”

　　钟晴霄的情绪有些激动，虽然在克制，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眼睛里好像有流不完的泪水，越是想要它停下来它就越是泉涌不止。

　　纪云岚一只手抚着钟晴霄的头将他揽在怀里，安慰道：“果然还是长了良心的人，不过是说一句违心的话而已，便内疚成这样了。真的想要离开我的话，就不要再哭了，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想要留住你，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一个人回去躲在房间里委屈哭泣的。”

　　钟晴霄便再也忍耐不住，靠在纪云岚怀里哭出声音来。

　　纪云岚用左手抱着他，右手抚摸着他的背轻轻的缓缓的拍打，直到他眼泪流尽了，哭的乏力了才将他推倒在床上温柔的吻住他。

　　“我不是要在你无力的时候趁虚而入，只是刚才你哭的太厉害我不想在你哭的时候做这种事，那样太卑鄙了。我是从你踏进房门的那一刻起就想要这样做了。”

　　纪云岚低头吻在他泛红的眼睛上，温柔细致又小心翼翼，好似身下的人是水雾做成的，不这样温柔细心的对待便会瞬间破碎消失一般。

　　钟晴霄很快便沉浸在纪云岚深情的温柔里无法自拔。被他爱护着亲吻拥抱，彷佛置身在风平浪静的安逸港湾之中，席卷起身的温暖消融了一切恐惧的心情，即便明天是世界末日也无所谓了。

　　短暂的误会与分别后的再次结合，让钟晴霄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更加不愿意分开的人。近乎疯狂的迷恋使得自己才是那个贪心的人，不论是他的吻还是他的身体，他的声音还是他的心，他的一切自己都想要牢牢的抓在手里，刻印在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