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你的心》一梦轻尘

11、第 11 章

　　钟晴霄与纪云岚同居以来，两人并没有谈起过钟晴霄的病情，但是钟晴霄心里懂得，纪云岚并非对自己满不在乎，也并非是像自己一样的已经坦然看待。

　　有好几次，钟晴霄夜里偶然醒来，都发现纪云岚在背着自己讲电话。

　　仔细听去，才知道他是在描述自己的情况和病症。

　　纪云岚虽然没有说起过私下寻医的事情，但是每次打完电话后，纪云岚那沉默的怀抱和无声的轻叹已经说明了一切，钟晴霄很清楚，纪云岚没有从任何一位权威那里得到他期待的答案。

　　而越来越频繁的呕吐，晕厥等病理反应让钟晴霄意识到已经到了要和他告别的时候。

　　初春的早晨，钟晴霄一如往常的在纪云岚的怀里醒过来。

　　悄悄下了床，站在衣帽间里穿衣服。

　　纪云岚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问道：“要出门吗？”

　　“恩，突然想回孤儿院一趟，去看看院长。”

　　纪云岚走到钟晴霄身后抱住他，睡意朦胧中低沉着声音道：“春节的时候不是去过了。”

　　钟晴霄道：“春节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没能和院长说什么。我上大学那几年，是院长一直资助我，所以我想把房子和钱都捐给孤儿院。”

　　纪云岚抱着钟晴霄的手臂又拥紧了些，“我陪你一起去。”

　　可是当两人到了孤儿院，向院长说明来意后，院长才道出实情。钟晴霄才知道原来一直资助自己的人并不是院长，而是另有其人。

　　只不过那人并不愿意透露身份，所以才没有让钟晴霄知道。

　　钟晴霄百般恳求之下，院长给出了那人的电话和地址。

　　钟晴霄打了电话联系，并没有人接听，便又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一座老旧的居民小区，钟晴霄找到地址上的单元上了二楼，当见到出来开门的人时，钟晴霄和那人同时惊讶住了。

　　这个男人五十不到，却沧桑的像六十多岁，眉头眼角挂满愁苦的深纹，黑白交错的头发，发黄松懈的白色秋衣，尤其是那双暗淡无神的眼神，使他看上去颓废至极。

　　钟晴霄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好半晌才挤出一个字：“......爸？”

　　这个匿名资助钟晴霄的神秘人就是钟晴霄的父亲，钟郁林。

　　钟晴霄哽咽道：“原来您一直在这里啊......”

　　纪云岚闻言也吃了一惊，当即暴怒，抓着钟郁林的衣领，质问道：“既然没死为什么躲起来？因为孩子得了绝症便狠心的抛弃，然后借着别人的名义暗地里送几个钱，这是一个父亲该做的吗！”

　　钟郁林惊讶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你遗弃重病的未成年，你犯罪了！”

　　钟郁林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最后怨愤的吼出一句：“他不是我儿子！”

　　纪云岚愤怒道：“你说什么！”

　　钟晴霄拉开纪云岚解释道：“阿岚不是的，他不知道我得了病，而且，他的确不是我爸。”

　　纪云岚糊涂了。

　　三个男人进屋之后，相对沉默的寂静了片刻。

　　钟郁林坐在沙发上，发了福又有些驼背的身子前倾着，手肘拄在腿上愁眉苦脸的抽着烟。

　　烟雾迷蒙中，无论何时看起来都想是紧皱在一处的眉头使他看起来无限沮丧。

　　钟晴霄有些拘禁不自然的坐在对面，坐姿端正，只是双手抚着膝头，时不时的摩梭。

　　三个人之中最轻松自如的人要属纪云岚了。背靠着沙发，左腿很自然的搭在右腿上。右手松散的揽着钟晴霄的腰。

　　钟晴霄先是向纪云岚道了个歉，“我没有告诉你我父亲失踪的原因，对不起。”

　　纪云岚的手在钟晴霄的腰上抓了一下，笑道：“哦，没关系。”

　　钟晴霄看着一言不发的钟郁林，说道：“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一家人，相信你也和我一样，所以才会再得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之后，受不了打击一走了之的对吗？您突然失踪以后，我就被送到了孤儿院。那段时期我变得很叛逆很暴躁，时常打架，有一次因为失血过多被送去了医院，就是在那个时期得了白血病。”

　　钟郁林沉默的听着，默默的抽着烟。

　　钟晴霄问道：“您既然不愿意看到我，为什么又要寄钱给我呢？如果是因为担心我，为什么不联系我？毕竟我们一起生活了十三年，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父亲一样啊。”

　　钟郁林抬眼看了看钟晴霄，又看了看一旁的纪云岚，迟疑了片刻。

　　钟晴霄知道他是在介意有外人在，家丑不外扬。于是说道：“我忘了给您介绍，他是纪云岚，是我的男朋友。我现在住在他家里。”

　　纪云岚坐在一旁，极不情愿的叫了一声‘伯父’。

　　钟郁林闻言蹭的一下站起来，“你今天是特意回来准备气死我的吗？”抬手要打的时候，手却僵在了半空，结果只是比划了一下姿势便又不自然的收回去了。

　　钟晴霄劝道：“反正又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您生的什么气？”

　　钟郁林坐下，重新点燃一支烟，眯着眼睛吸了两口，“没错，又不是我儿子，我管不着你。找你自己老子去，别在这给我添堵。”

　　钟晴霄道：“被您恨了十几年的不知名的男人，他的儿子不去孝敬他，反而跑来孝敬您，您难道不应该做梦都偷着乐吗？”

　　钟郁林愤愤咒骂道：“那也是他自己作孽遭了报应。”

　　钟晴霄接下来的话说的小心翼翼，尽量不去触及钟郁林心里的伤疤，“我一直想不明白，是不是亲生的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我虽然不知道您和妈妈之间都经历了什么，但如果是我的话，即使心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被人抛弃，只要她愿意嫁给我，我一定会接受她的孩子的。而且，再婚重组的家庭那么多，到孤儿院领养孩子的夫妻那么多，可见家人之间的关系不一定非要有血缘才可以吧！您曾经对我那么好，仅仅因为一句没有血缘关系就都成了假的吗？”

　　钟郁林的第二支烟也吸完了，掐灭烟头，皱着眉头怅然道：“如果结婚之前她向我坦白，我想我也不是不能接受。让我失望心痛的就是她一直隐瞒我，欺骗我，怀着别人的孩子跟我结婚，我就该稀里糊涂的做一辈子冤大头吗！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当我是她的丈夫，她从没信任过我！”

　　钟郁林说到激动处忽然狂躁起来，抓着自己的衣服捶打自己。

　　钟晴霄连忙拉住他，“对不起，我并不想提起过去的事惹您伤心。”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套钥匙放在桌子上，“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把这个给您。家里除了换了一把锁，其他的都没变。我已经搬出去了，您随时都可以回去。”

　　钟郁林掩面坐在对面，眉头紧锁，默然不语。

　　钟晴霄站起身，“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到了最后还能见到您我挺开心的。除了阿岚，我就只有您这一个家人了。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您养育了我十三年，我福短命薄，不能赡养您终老，我很抱歉。”

　　说完，拉着纪云岚离去了。

　　两人刚走到小区门口，钟郁林追了上来。

　　脚上还穿着拖鞋，手里提着一个纸袋。脸上依旧是不变的愁眉苦脸，像是将两个犯错小辈扫地出门的恶父亲一般。

　　“等等，把你的东西带走。”

　　丢下这么一句话，钟郁林将那个纸兜塞在钟晴霄手上便转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