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开成海》程字

19、第 19 章

　　拎着一杯冰咖啡回到医院，江南没有直接回病房，而是拐到了医院楼后的小花园里。
　　虽然知道颜莫莫是因为有事所以才故意支开自己的，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和李扬两个人单独在病房里，江南心里就有些怪怪的。莫名其妙的情绪让江南不禁又有些好笑，这算什么啊，吃醋吗……
　　看了看手里的冒着凉气的冰咖啡，江南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尹萧特地嘱咐过不要让莫莫喝咖啡的，她自己从来都不知道注意这些小事。所以身体才会这么差。以后一定每天都在她耳边念上几遍，看她重视不重视。
　　“江南。”有些熟悉的声音，江南转过身便看到了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夏蓝依。有些诧异的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江南脱口问道：“蓝依？你怎么会在这儿？”
　　话未落音江南就被自己吓到了。
　　蓝依？刚刚自己怎么会这样直接地就叫出了她的名字，熟悉的好像是每天都会重复几百遍的话一样。
　　对面的夏蓝依显然也被刚刚江南过于熟稔的问话吓到了，她愣愣地盯着江南，心里忽然冒上一阵狂喜，刚刚他对自己几乎是习惯性的称呼；他惊诧时候稍稍扬起的眉梢；甚至他第一眼望向自己时眼底一纵即逝的那抹笑意，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难道……难道，他记起我了……
　　有些激动地上前一步想要握住他的手，江南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夏蓝依的手握了个空，一时间有些尴尬地僵在空气里。
　　看着表情一下忧伤起来的夏蓝依，江南忽然有些想逃。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夏蓝依时心底忽然升起的那种强烈的熟悉感总是让江南觉得有些害怕。有些慌乱地转过身，江南稳了稳声音对身后的夏蓝依说：“我还有事，要先走了，那……再见……”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闷闷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气音，江南知道夏蓝依哭了。想开口安慰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犹豫了半天江南才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话音还没落江南便觉得腰上忽然一紧，夏蓝依从背后伸手环住了他。心里忽的一惊，江南下意识地就想低头拨开她的手，手刚抬起来就却被夏蓝依抢先开口阻止了。
　　她侧着脸贴在江南后背上，带着哭腔说：“不要推开我！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记起我，我要你跟我回家！你混蛋！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我……”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江南的衣服，后背一片火烧似的灼热。夏蓝依伏在江南背上哭得伤心极了。江南一动不动地任她抱着，心里莫名其妙地扯开一阵疼痛。
　　身后的抽泣声渐渐轻了，只听到夏蓝依断断续续地小声说着：“你说过只离开三个月，可是为什么让我等了这么久……街上的樱花树都开过花了，可是你还没回来……我等不到你回去，所以跑来这里找你。谢天谢地你还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可是我看着你，你却已经看不到我了……我该怎么办……江南，你好残忍……江南，和我回去好不好……”
　　江南一直静静地听着夏蓝依断断续续的话，直到听到最后那句“跟我回去”的时候，才如梦初醒般地大力拉开了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夏蓝依一下没反应过来，红着眼睛愣愣地看着江南，眼底忽然涌出的悲伤让人不敢直视。
　　紧了紧握成拳头的手，江南冷下语气说：“对不起，我好像说过我并不认识你吧。就算……以前我们曾经是恋人，甚至已经订过婚了，那也已经是以前了……我已经不是你口中的那个江南了，所以……快点回去吧，就当……就当江南已经死了……”
　　“不！”
　　一直默不作声的夏蓝依忽然吼了起来。她两眼紧紧盯着江南的背影，脸上的泪水早已肆虐一片：“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就算你不要我了，那你的爸爸妈妈呢？你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工作室呢？江南你清醒一点，你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了，你的根不在这里，你也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够了！”一直强忍着情绪的江南也忽然激动了起来，他转身面向夏蓝依，眼底满是痛苦：“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说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你不记得家甚至连自己的过去都不记得了！这样的我你们还要来干什么！拜托，如果真的为我好就忘记我好不好，我现在很好，我不需要想起任何事情也不想再负起任何责任。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不理会情绪激动的江南，夏蓝依看着他幽幽地开口问：“为了颜莫莫是不是？所以你不要回去。”
　　江南一怔，他没想到夏蓝依会突然提起颜莫莫。
　　他始终都不知道那天他们谈判的时候颜莫莫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夏蓝依和安瑞阳，包括两人的感情。所以一时间江南沉默了下来，他心里忽然前所未有的清晰了起来，夏蓝依说得对，自己之所以这样排斥着想起以前的事情，的确是为了颜莫莫。
　　因为江南害怕，如果自己记起了所有的事，那是不是就会动摇自己留下来的决心。
　　江南的沉默不置可否地被夏蓝依理解成了默认。看着有些失神的江南，夏蓝依自嘲似的扬了扬嘴角，说：“为什么你会爱上别人？我以为就算失去了记忆我也会是留在你心里最熟悉的那个人，可是现在这样子……江南，我究竟算什么……”
　　“我说过，你的江南已经死了。”江南缓缓开口，目光坚定的望着夏蓝依，一字一句地说：“现在的我，只爱莫莫一个人。”
　　江南眼中的坚定和不容置疑深深地刺伤了夏蓝依，她往后踉跄了几步，强忍着眼泪低吼倒：“你爱她？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颜莫莫她……”
　　声音骤的停住，夏蓝依一脸苦涩地摇了摇头。
　　刚刚在病房里，颜莫莫向自己坦白了她的一切，她的故事她的感情她的不舍，耳边还回响着临走时颜莫莫最后的那句话，她那样诚恳的望着自己说，再给我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把你的江南还给你。颜莫莫当时的眼神满是哀伤和急切，面对这样的她，夏蓝依没办法不答应。
　　所以，不能说，千万不要说。自己答应过她，现在什么都不告诉他。
　　一个月，只有一个月而已……
　　夏蓝依觉得有时候命运真的是很无常的东西，那样骄傲着张扬着的一个人，居然眨眼间就要消失了。虽然心底是怪她留下江南的，可是夏蓝依承认，在她焦急而诚恳的请求自己再给她最后的时间时，如果没有及时背过身去，那自己一定会在她面前掉下泪来。
　　她只是爱了一个人而已，爱有什么错呢……
　　“她怎么了……蓝依你知道些什么？告诉我！”江南上前一步抓住了夏蓝依的肩膀，心底骤的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却不知他一脸紧张的样子让夏蓝依心痛的快要窒息了。
　　苦笑着推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夏蓝依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你回去吧。我累了先回去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夏蓝依停下来，抬头看了看二楼中间的一扇窗户，轻声说道：“在那之前，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江南完全听不懂夏蓝依话里的意思，刚想开口问她。夏蓝依却抢先一步说了再见，然后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走去。
　　“蓝……夏小姐……”江南想喊住她，夏蓝依却始终没再回过身来。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刚刚的对话，江南望了望病房的窗户，心想那两个人该谈的事情也应该谈得差不多了。看了看手里拎着的冰咖啡，江南笑了笑还是把它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径直往通向病房的石子路上走去。
　　只是他没注意到，从他转身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道深邃而又忧伤的目光。
　　夏蓝依眼看着江南的背影消失在医院大厅里，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地砸下来，脸上的泪痕在阳光下闪着彩虹一般的光。
　　江南，江南啊...你得知了真相会如何，而我们，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