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子爱上王子》公路飞行

20、Chapter20

　　周末清晨是美好一天的开始，扎克利穿着睡袍对镜自揽，正为他的胡子发愁。阿拉伯男子以满脸浓重粗粝的胡子为傲，其实花在上面修剪的功夫也不少，现在没有御用的理发师，相应的修面刮胡子也只能自己来，用电动剃须刀一次刮个干净也算省事，然而光溜溜的脸总是让他想起被FBI误人为恐怖分子的悲惨岁月。他更愿意留点胡子，这样看起来多舒服，多顺眼！不过尼古拉斯说他不喜欢，哎——刮还是不刮，这是个问题。
　　他去敲尼古拉斯的门，尼古拉斯在里面含含糊糊地问：“有什么事吗？”
　　“都9点了你还在睡吗？”
　　“我每周只有两天可以睡懒觉，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吗？”
　　“起床啦，亲爱的！”
　　里面没动静。
　　“尼克？尼古拉斯？尼古拉斯亲王殿下？”
　　门终于打开，尼古拉斯满头乱糟糟的金发下是惺忪的睡眼，他没戴眼镜，眯着一双蓝眼睛看着扎克利，没好气地说：“如果你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就别来烦我。”
　　“脾气那么大！你昨天赶稿子睡晚了吗？”
　　尼古拉斯把他放进来，走回床前重新倒下，“我有低血糖，早上没睡醒的话整个一天心情都会不好。”
　　“那你每天送我去学校，不是起得更早？”
　　“周一到周五，巴赛木会去买早餐，吃完早餐我才有劲送你去学校，但是周末他休息，所以我也休息。”
　　“我的天，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去给我买早餐吗？”尼古拉斯斜睨他。
　　扎克利想了想，“我让巴赛木去给你买。”
　　尼古拉斯不觉得意外，他面无表情地翻了个身，背对扎克利继续睡。
　　扎克利自然而然抬腿上床，跟尼古拉斯滚到同一个被窝里，“你知道吗，这学期我多了好几个朋友，以前身边都是保镖仆人，我穿着长袍戴着头巾进出教室和实验室，平时那些同学都不和我交流的，我也没有想到跟他们交流。现在我身边没保镖了，穿了普通的衣服，在餐厅用午餐，居然认识了不少人。他们很奇怪我居然也会说很流利的德语，其实帕特里克作为我的顾问，也经常跟我用德语交流。而且，他们竟然以为我性格残暴，有个同学那天还问我是不是杀过人，有没有给我的黑豹吃过人肉，天啊，他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说到黑豹，我开始想念露娜了，当时检疫局不让露娜入境，我只能让她坐飞机回迪拜，不知道谁在照顾她。家里虽然有专门照顾露娜的仆人，可是明年春天她很可能进入发情期了，我都没有机会给她找个合适的男朋友，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就跟女儿不知道落在谁的手里一样。”
　　尼古拉斯被他烦得睡不成了，闷哼一声，道：“圣诞节的时候你可以回去看看她。”
　　扎克利想了想，摇头，“比起露娜的婚姻幸福，我的自由更重要。”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直都是这样生活，没有办法回家，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当一个王子，而是当一个平凡人，你觉得你能维持多久？”
　　扎克利眨巴眨巴眼睛，“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有想过。”
　　“所以你只是出来度假散心的，过段时间等你腻了又回回去跟你父亲认个错，继续当你的王子去？”
　　扎克利半张了嘴巴，突然紧紧地抱住了他，“所以这是你一直拒绝我的原因吗，因为我们两个没有办法在一起，因为你觉得我不久以后还是会回去继续当我的王子。”
　　尼古拉斯挣扎着推开了他，“我只是想跟你谈点人生哲学，你怎么就拐到爱情上去了？”他看了看扎克利满脸的胡子，“你去照照镜子，你这个样子我能喜欢上你吗？”
　　“我早上照过镜子了，我觉得我现在的样子真是前所未有的——帅极了！”
　　“这就是我们的分歧，你还没发现？”
　　“我刮了胡子你就会爱上我吗？”
　　尼古拉斯被问住了。
　　“那你等着！”扎克利说着跳下床，飞奔出去了。
　　尼古拉斯在愣了三秒钟后，也是一跃而起，冲到扎克利的房间内，“扎克，不要刮胡子！”
　　“为什么？”扎克利正左手剃须刀，右手剪刀，对着自己的下巴跃跃欲试。
　　“因为你刮了胡子我也不会爱上你。”
　　“为什么？”
　　“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当然。”
　　“我希望我们一直是好朋友，如果情况有变，我担心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
　　扎克利理智地放下了剃刀和剪刀，“你觉得关于这件事，我有没有任何强迫你的地方？”
　　尼古拉斯想了想，“没有。”
　　“我有没有像我们的邻居那样色迷迷地看着你？”
　　“没有。”
　　“那就好了，我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是一种高尚的，柏拉图式的，充满了哲学思维的感情，请你不要玷污了它，好不好？”
　　尼古拉斯想了半天，无法辩驳，“你怎么会去读物理的，你应该去读哲学。”
　　扎克利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我觉得物理和哲学有着本质的共通性，不过我稍后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我现在正为我的胡子烦恼，它们已经长太长了，自从我离开吉诺威亚以后，我都是自己修剪胡子的，其实这个工程量真的很浩大。”
　　“看出来了。”
　　“所以我在想是时候和它们道别了，尤其我发现我的手其实没那么巧。”
　　“刮了吧，看在上帝的份上。”
　　“刮了以后，我就不像个阿拉伯人了，我简直像个倒霉的意大利人。”
　　“你看不起意大利人？”
　　“这倒不是。”扎克利重新拿起剃刀，“只是这让我想到我被强行刮干净胡子扔在牢房里的经历。”
　　尼古拉斯靠在门框上，想像了一下他当时的样子，于是笑了。
　　“你看你看，你也觉得那样子没法看。”
　　“我觉得你是时候用一段新的愉快的没有胡子的经历，来代替那段记忆。”
　　扎克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各个角度欣赏他的胡子，尼古拉斯走过来，跟着他一起去看镜子里面。
　　“毛怪！”他说道。
　　“去你的，你就没毛？你要是留胡子试试，不比我少，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男人追吗，就是因为你一天到晚把自己弄成个小白脸。”
　　“这么说，我要是留一脸胡子，你就不爱我了？”
　　“不好说。”
　　尼古拉斯点点头，若有所思。
　　扎克利又一次拍下剃刀和剪刀，“算了，再留一个周末，明天费迪南德教授的女儿结婚，他上个礼拜就邀请了我去参加婚礼，如果我刮掉了我的胡子，那就不能惊艳全场了。”
　　“你又不是新郎，你干嘛要惊艳全场？”
　　“我喜欢。”
　　尼古拉斯被他逗乐了。
　　“婚礼请帖上说，我可以带一个伴，你去不去？”
　　尼古拉斯大惊失色，“不！”
　　“去嘛！”
　　“我可不想出柜。”
　　“那有什么关系，勇敢一点，反正你家里人都知道你的事了，你是个作家，如果你不被这里的人接受，你马上可以选择搬离慕尼黑。倒是我，可能饱受歧视，被同事和老师排挤。”扎克利说得可怜巴巴的。
　　“你这是什么毛病？”尼古拉斯觉得他不可理喻。
　　“你刚刚提醒了我，所以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我对这种生活很享受，问题是我能享受多久？之前我好像真的觉得我只是跟我父亲闹了点小矛盾，我离家出走一阵子，过段时间我就回去了，一切如常。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更快乐，一定要选择的话，我选择你。”
　　尼古拉斯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认真的？”
　　“你有没有一点点的感动？”
　　“有点。”
　　扎克利欣喜异常，“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尼古拉斯转身就走。
　　“明天的婚礼你去不去啊？”
　　尼古拉斯摇头，“想都别想。”

　　.
　　扎克利在汽车后视镜里照自己的头发，为了把自己那头乱毛整理顺畅，他几乎往上面倒了半瓶发胶，髭着牙咧嘴一笑，他满意地把后视镜掰回去，然后说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尼古拉斯把车子倒出车库，头也不回地说道：“不予评价。”
　　扎克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就那么恨我的胡子？”
　　“因为那会提醒我，我是你嘴里说的那种小白脸。”
　　扎克利乐不可支，“你也可以留胡子啊，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的。”
　　尼古拉斯无法一天之内长出那么长的胡子，所以说什么都是白搭，至于留胡子，他觉得他有强迫症，无法忍受自己邋里邋遢的样子，哪怕他成天呆在家里足不出户也不行。
　　这个周末的上午，扎克利要去参加婚礼，尼古拉斯本来不想去，但是禁不住扎克利的软磨硬泡，他简直能编出100个理由来让尼古拉斯和他一起去。比如说不会坐地铁啦，雇不到出租车啦，巴赛木没有像样的礼服啦，带一个矮挫穷的仆人太丢脸不合常理啦，尼古拉斯不应该一天到晚窝在家里啦，这样会得自闭症啦，人应该交朋友啦等等等等，甚至可以扯到如何观察德国人对同性恋者的真实态度上。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想知道是谁改变了我。”扎克利深情款款地看着尼古拉斯，“如果你不去，我想很快会有人登门拜访的。”
　　“这是什么意思，你告诉他们我是你男朋友？”
　　“没有，你现在是我室友而已。”
　　这个答案令人满意，尼古拉斯稳稳当当地开着车子，在红灯前刹停，眼睛盯着外面的红灯。“你是怎么跟人家说我的？”
　　“除了你是王子这一点，其他该说的我都说了。”
　　“你没跟他们说我在给哪个杂志写专栏吧？”
　　“那没有，我只说你是个作家，写儿童文学的。”
　　尼古拉斯受不了地看着扎克利，“还作家呢？万一他们要看我写的东西……。”
　　“你放心，一群研究天体物理的呆子是不会看你写的童话故事的。”
　　“你肯定？”
　　“我就不看。”
　　“你保证他们也不看？”
　　“你对自己的作品这么没信心？”
　　“不是。”尼古拉斯摇摇头，“我只是不能接受我的读者站在面前跟我讨论我写的东西。”
　　“啊，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扎克利无法理解他，并且认为这个问题深入下去，也还是理解不了。“话说，你们主编知道你是个王子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知道？”
　　“米娅知道你在给这个杂志写专栏吗？”
　　“不知道。”
　　“你连她都没有告诉？”
　　“没准结婚以后会告诉她，不过我们大概是结不成婚了。”
　　“还是别让她知道了，如果她去找你写的童话看，或许女王陛下会因为你丢了吉诺威亚的脸而把你开除出皇室。”
　　尼古拉斯气结，“我写的故事不难看，小朋友很喜欢，*部每天都有给我的来信。你觉得不好看，是因为你早已丧失了童心。亏你还说爱我，你连我写的书都不喜欢看。”
　　扎克利理屈词穷了，“我是个念天体物理的，我又没有文学细胞。”顿了顿，他高兴地说道，“你不觉得这样比较互补吗？”
　　“你总有理。”
　　按照请帖上的地址，他们准时到达了婚礼现场——一座教堂，在这里观礼，见证新人宣誓后，再去参加婚礼派对。
　　把车停好以后尼古拉斯看看周围：“来的人还不少啊。”
　　停车场济济一堂全是豪车，相比之下他们的二手宝马反而显得寒酸了，从教堂正门延伸出来的红毯两边，每隔十米左右就是一座鲜花拱门，走进教堂更是铺天盖地的玫瑰，这婚礼现场简直太浪漫了。
　　尼古拉斯抬头看着教堂的圆顶，艳羡不已，“我也希望有这样一个婚礼。”
　　扎克利道：“如果你想的话，我保证比这梦幻十倍百倍。”
　　尼古拉斯直觉这个话不对，于是扭头看他。
　　这时候有牧师走过来了，“啊，二位这就到了？不是说9点才举行宣誓仪式吗？”
　　扎克利翻出请柬，“应该没有错，你看，是9点观礼。”
　　牧师疑惑了，摊手看着两个，“你们不是迈克和安迪？”
　　“我们是扎克利和尼古拉斯，怎么？”
　　牧师把手按在额头上，“哦，不好意思，一定是我弄错了，我还以为你们是今天结婚的主角，二位打扮得真像新人。你们一定是他们的朋友，是伴郎吗？”
　　“等等。”尼古拉斯发现了问题，“你是说今天在这里结婚的是迈克和安迪？”
　　牧师点头，“是啊，有问题吗？”
　　“还有别的新人吗？”
　　“开玩笑，光是布置教堂就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婚礼策划凌晨一点开始就在搭拱门的架子了。”
　　尼古拉斯拿过扎克利手里的请柬，然后他发现问题了，“等等，这个教堂的地址不对，不是这里。”
　　“怎么不是？”扎克利抢回请柬，“明明是……啊哦……看错了。”
　　“你不是说你德语很好吗，怎么会看错字母？”
　　“可我对慕尼黑不熟。”
　　“你在这里读了六七年的书了，你怎么会对慕尼黑不熟？”
　　“我在这里读书，又不在这里旅游，我平时都不在慕尼黑玩，慕尼黑有什么玩的地方？周末我一般飞去意大利度假。”
　　尼古拉斯知道再吵下去也没有用，他气得直摇头，“走吧，希望还赶得及。”
　　牧师看他们一边叽叽咕咕地争执着一边离去，他摇摇头，“哎，真遗憾……的确很相配。”
　　尼古拉斯头一次展现飞车技术，终于在二十分钟内赶到请柬上的正确地址，婚礼已经开始了，费迪南德教授正挽着女儿走过红毯，走向教堂内等待着的新郎。
　　扎克利和尼古拉斯进退两难地站在教堂门口，最后跟在新娘和教授后面进的教堂，并且受到了全场的注目礼。
　　尼古拉斯听到一阵窃窃私语，同时意识到今天到这里来大概是大错特错了，因为现场来宾们对于他和扎克利的兴趣似乎还超过了新人。不时有人伸长了脖子要来看看他俩是何方神圣，如芒在背地走到一个角落的空位置，他很不自在地和扎克利并排坐下。
　　“为什么他们都看着我？”尼古拉斯低声问。
　　“因为你很英俊。”
　　这时候坐在前面一排一个戴眼镜的秃头博士转过身来，问道：“你就是尼古拉斯？”
　　“怎么？”
　　另一个也回头，笑道：“现在我理解为什么扎克利会为你改变了。“
　　“听说他父亲冻结了他所有的信用卡账户，而且他身边只剩下一个仆人了？”
　　“你现在承担着日常开支？”
　　“扎克利还能习惯这种平民生活吗？”
　　“显然他过得还不错，他今天穿得是阿曼尼的西服，新款的！”
　　“你是个作家？那你的书一定很畅销吧？”
　　“作家收入那么高？”
　　“他是写儿童文学的，想想J-K-罗林。”
　　“哇哦！”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就在他们跟前说开了，而扎克利正一脸洋洋自得瞧我找到了真命天子的表情。
　　“朋友们，婚礼开始了，请尊重一下新人，好吗？”尼古拉斯忍无可忍，挤出一点笑容说道。
　　大家吐吐舌头，很多人转过身去开始聆听新人宣誓，有个黑色卷发的高个子塞给尼古拉斯一张纸条，“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也是GAY，如果你们分手了，记得打电话给我。”
　　扎克利冲那人竖了竖中指，“我会把你扔给我的黑豹当晚餐。”
　　说完，他乐颠颠地看了尼古拉斯一眼，而尼古拉斯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转回头看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