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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叶云亭2 ...

  •   叶云亭常想,若不是自己和齐潇朝夕共寝了四年,他一定看不穿齐潇那精湛表演下的真实意图。

      齐潇今天一定见了什么人,并且跟人约好了夜里要再见面。

      心中不快,连辛苦买回来的酒也懒得拿出来给他喝了。

      诸番挑逗自己上床,不就是想让自己早些睡熟好出门作案吗?

      好在,叶云亭的定力也是很强的。连感知到齐潇亲吻抚摸自己时也忍耐了下来。真是越来越不懂这个人,这么急着出去见人,为何还好似对自己这般留恋?

      齐潇前脚刚迈出院门,叶云亭就起身披了外袍边走边穿追了出去。

      一路跟踪到竹林外的河边,看着不远处越走越近的两个人影,叶云亭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还是那个黄衫女子。

      那女子看着不到二十岁,一身束袖黄衫,头发剪得将将过肩,背上负着一条三尺余长、露着一截乌黑手柄的器物,周身透着一股英气,应是修行习武之人,面容自然是清丽绝伦,不然怎能令齐潇这般潇洒不羁的人倾心。

      月色下,二人保持着三尺有余的距离,在低声交流着什么。叶云亭现在没有修为,耳力与凡人无异,这般距离下断然听不到他们谈话内容。

      齐潇的神情不似他们上次见面那么热情,那女子也并无笑意,而是十分严肃地说着什么。随后拿出了一个荷包交给齐潇。

      齐潇看了荷包里的东西,神色慌张地高喊了一声,配合着口型,叶云亭看出他喊的是“怎么可能”。

      那女子却神色如常,继续平静地对他说话,似乎是在解释着什么,边说还从身上掏出一朵白色小花给他看。

      齐潇接过那花,捏在手上,呆呆出神。

      那女子随后不知对着哪里摆了摆手,转身就走了。齐潇手捧着荷包和小白花,垂头不语。

      叶云亭趁他出神,连忙用这个机会赶回竹轩。他脚力不如齐潇,需先行一步,才不至被齐潇发现自己偷跟了出来。

      齐潇回到竹屋时,叶云亭还是那副睡颜。

      齐潇未发觉端倪,轻手轻脚似乎打开了什么匣子,应是收起了刚才接过的荷包。之后他在书案那边呆坐了一会,脱了外衣,躺回榻上。

      他并未像平时那样,一上榻就迫不及待朝叶云亭怀里又钻又拱,而是稳稳当当地躺在叶云亭身侧,呼吸紊乱,明显还未入睡。

      叶云亭忍不住了,佯装刚刚惊醒,侧身道:“怎么醒了?”

      齐潇吓了一跳,连忙蹭过去像往常一样抱住他。

      “做了个梦,就醒了,吵醒你了?”

      “无事。要继续睡吗,还是起来喝口水?”叶云亭感知到那人身上外出带回的凉意,并未揭穿,回抱住他温柔地问道。

      “不用起来不用起来,继续睡吧。”齐潇忙道,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叶云亭。

      两人静静地抱了片刻。

      “叶轩......”齐潇在对方的胸口闷声道。

      “嗯?”

      “还有两日就能拿到解药了是吧?”

      “是。”

      “你有没有想过,若那解药不灵,若这蛊,永远也解不了......”齐潇低语道。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有可能到死都不能再跟对方分开?

      “无事,你别怕。”叶云亭道,伸手抚了抚齐潇的头,“不是还有另一种解法吗?”

      齐潇如同被火撩到,一个起身,翻身跨坐压到叶云亭身上,双手掐住他衣领,双眼充血恶狠狠地呵斥道:“姓叶的!你他妈......你再说那种话......我就......我......”

      离情蛊的另一种解法,就是杀掉其中一个人,另一人的蛊毒即可自行得解。而齐潇当然知道,叶云亭一定会选择牺牲自己。

      “我就......”齐潇的声音越来越地,越来越没底气,他就什么呢?到底怎么样才能压住叶云亭这种舍己为人的念头?

      “我就去死!”齐潇吼道。

      叶云亭终被激怒,也抬手扯住齐潇的衣领:“齐潇,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齐潇竟是气到笑了,“你若是想寻死,我单手就能制住你。而我若是想死,就凭你这幅身子的力气,你能拦得住我?”

      “你!”叶云亭少见地慌了,一口气没上来,咳了几声。

      他知道,齐潇这人说得出做得到,性子又好冲动。绝不能激怒他做傻事。

      看着这张平日永远对着自己天真欢笑的脸,此时因愤怒而涨得双目通红,叶云亭于心不忍,一手探向他后背轻抚,一手抚上他后颈,将人往自己怀里轻轻一压。

      齐潇的头顺势压到他胸口偏上,叶云亭感知着身上人粗重难平的气喘,继续在他背上安抚着,揉着他的头发,低头在额上亲了一下。

      “别生气。我没说我要去死。”叶云亭自认在哄人这方面并不擅长,只能直白地表达自己意图。

      “那你是想弄死我啊?”齐潇仰头不忿地瞪着他。

      叶云亭慌道:“不是.....我......”

      齐潇变脸般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探出舌尖,舔了他的下巴一下,道:“别闹了,知道你舍不得,你也就在床上的时候想弄死我是不是?”

      叶云亭忍无可忍,在他极为怕痒的后腰上狠狠一掐。

      “叶轩你干嘛!”齐潇最怕他掐自己那里,全身受不住刺激在被子里扑腾起来。

      “你不是难受吗?”叶云亭道。

      “我什么时候说难受了?”齐潇道。

      “方才。”叶云亭道。

      “你净瞎说,我那是问你难受吗,你说还行啊。”齐潇说完,才意识到什么,乖巧地趴回叶云亭身上,改口道,“不过你这么一提,我还真有点难受了,那怎么办啊......轩哥哥......”

      叶云亭心领神会,如他所愿,毫不留情。

      这一日学堂休学,齐潇也没什么活,折腾了大半宿的两人缠抱着睡到将近午时。

      起身后,齐潇想起了昨天那条清凉的小河,又想到昨天借的钓具还没还,提议道:“叶轩,天这么热,我们今天去河边钓鱼吧,那边可凉快了。”

      叶云亭心有不满,你刚跟别人约会的地方,转头就要带我去?做人怎么可以这样?

      嘴上却答:“好。”

      齐潇不光带了钓具,还带了生火煮饭的支架和锅子,打算就在河边煮吃食。

      河边果然清凉,齐潇不让叶云亭晒太阳,让他在树荫下坐好,生了堆火,支起了锅,他先烧了一锅水,用竹筒盛起,晾在树荫下,叫叶云亭待放温了之后再饮。

      自从有一次,叶云亭喝了生冷的河水后身体不适,齐潇才知道煮开的水才不容易闹肚子,自此再也没让叶云亭喝过生水。

      钓好了鱼,齐潇就找来竹签插起来,在篝火旁烤鱼。

      在正午的树荫下吃饱了烤鱼,两人都懒洋洋地不想动,齐潇软绵绵地靠在叶云亭身上打着呵欠。

      “叶轩,我们在这睡会午觉吧?”

      叶云亭扶着他绵软的腰,道:“好。”

      两人并排躺在树下,齐潇照例枕在了叶云亭的怀里,空气中还散着烤鱼的余香,混着竹叶清香,暖阳当空,夏风舒爽。

      这一觉睡了近一个时辰,叶云亭先行转醒,迷迷糊糊中,耳边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

      “师兄,这日头好热啊,你看前面有条河,我们去河边洗把脸凉快一下再走吧。”

      这声音叶云亭已有四年没听到,但他分明是认得的。

      那是他天虚门的师弟,张施贤。

      “好啊,那就先在河边休息下。”

      第二个声音他也认得,是他另一个师弟,陈义兰。

      天虚门人怎么会找到这里?他们来做什么?是来找齐潇,和其他正道门派一样,要来追杀齐潇吗?

      叶云亭猛地起身,带醒了尚在熟睡的齐潇。

      “怎么了?”齐潇吓得瞬间惊醒。

      “有人来了!”叶云亭道。

      “什么人?”齐潇问。

      “我以前师门中的两个师弟。”叶云亭道,“快走!”

      齐潇低骂了一句,连忙扶起他,什么都顾不上拿,匆忙向竹林里跑。

      “两位留步!”陈义兰的声音在不远处的后方响起。

      见已被人发现,齐潇虽轻功了得,但若带着叶云亭,绝不可能跑得过天虚门弟子。索性不跑了,回身对上了二人。

      四人打了个照面,张施贤一个箭步奔来,扑向叶云亭,他现在这般身子骨哪经得起这么扑,险些仰面摔倒。

      “叶师兄......”张施贤缩在叶云亭怀里,如同一只求抚的小猫,他刚满二十,在同辈弟子里年纪最小,平时对师兄们都是这般撒娇状。

      齐潇不满地将他从叶云亭的身上扒拉开:“你轻点!叶轩现在身子弱,经不住你这么大劲,摔倒了怎么办?”

      张施贤热泪盈眶:“师兄,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身子还好吗?”

      陈义兰和叶云亭差不多大,为人成熟很多,他看了看河边草地上的火堆和一应俱全的钓具、厨具,心中明镜叶云亭这日子分明过得很好。

      “你们......怎会到这?”叶云亭茫然道,跟着马上想到了什么,一把将齐潇扯到自己身后挡住护住。

      “你们,别动齐潇!”叶云亭虽在几人中身量最高,但身子也最瘦薄,所幸齐潇体格也不大,勉强能被他挡住。

      “不是,”这下换张施贤茫然了,“我们是来找师兄你的啊,为什么要动他?”

      叶云亭一怔:“你们......不是来捉他?”

      张施贤道:“我跟他无冤无仇捉他作甚?”

      陈义兰听出了个中端倪,上前道:“叶师兄,你难道......还不知道?”

      “什么?”叶云亭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想站出来,执意按住不让他出来。

      陈义兰道:“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找齐公子了啊......”

      叶云亭不解。

      陈义兰道:“齐公子,一个月前就被仙盟正名了,现在仙盟各门都知道,他当年是作为玑珠岛的影间被派进九冥宫的,并且在覆灭魔教时立下的功劳甚大,并非魔教同党。”

      叶云亭根本听不懂陈义兰说的每一个字。

      陈义兰也不懂他为何这副反应,继续道:“反正,师兄你跟我们先回去再慢慢说?”

      叶云亭茫然:“回去?回哪里?”

      张施贤:“齐云山啊,回天虚门!”

      叶云亭觉得自己莫不是中邪失魂了,为何今天这些人说的话他一句都不懂?

      齐潇终于从他身后挣脱出来,忙道:“两位师弟,那个,你们来早了两日啊.......我们叶轩还没准备好呢,要不,这里往南行几里有个镇子,你们先去镇子上找个客栈住下,两天后我带叶轩去找你们,如何?”

      陈义兰想了想,道:“是我们来早了,我们俩也是在附近办事,又一时心急想见叶师兄,于是就赶过来了,那恕我们唐突了,先行告辞,师兄保重。”

      说罢拉着依依不舍的张施贤匆忙离开。

      张施贤边走边叨咕着:“这边客栈贵不贵啊,师兄你带钱了吗......”

      河边重归宁静。

      叶云亭望向齐潇,后者的脸上忽白忽红很是精彩。

      齐潇心虚地低着头,抱着叶云亭的胳膊,摇尾乞怜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我知道很多事你想问,回家再说吧......”

      叶云亭喘息了好一阵才冷静下来,轻轻点头以示同意。

      回到家,齐潇将叶云亭扶到茶几旁坐下,殷勤地沏茶倒水,确定自己招待周到了,才笑眯眯地开口:“对不起啊......你也看出来了吧,我这......确实有一些事......一直瞒着你......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叶云亭叹气道:“我没怪你,只是......突然得知,被吓了一跳而已。你......真的已被正名?”

      齐潇道:“是......大约一月前......”

      叶云亭道:“谁人相助,如何做到?”

      齐潇道:“这个有点复杂,我就简单说吧,总之就是,我当年所属的那个门派,风间道,被......灭门了,你知道的吧?然后其实,风间道的新宗主,她当时没死。”

      叶云亭一滞,新任宗主姜芷继任风间道的第五日,这个门派就被认定为九冥宫邪教同党,一齐被灭了。那年姜芷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逃了,但总之仙盟的通缉名单上赫然也有她的名字。

      齐潇继续道:“几个月前,她突然找到了我。她说,她阅过风间道的卷宗,知道我影间的身份,但门派覆灭时,卷宗已毁,我本是孤儿,根本无法证明我的身份。但她自认为自己仍是宗主,有这个义务和责任帮我正名,恢复正道身份。”

      叶云亭道:“她如何做到?”

      齐潇道:“我其实一开始压根也没相信她,毕竟就算卷宗还在,能证明我是风间道门人,但风间道本身也已经被划为邪教了,能有什么办法?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我当时就劝她,别放在心上,我并没有怪罪风间道,一切都是命数,反正我现在活的好好的,世人爱怎么评价我为何要理?”

      叶云亭并不认同,但没说什么。

      齐潇道:“但是那小姑娘啊,信誓旦旦的,笑着跟我说,她一定有办法。结果没想到,数月之后,她竟然真做到了。

      “她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吓坏了。怎么正名的结果是,我成了玑珠岛的弟子?是前任玑珠岛主派入九冥宫的影间?”

      玑珠岛,是仙盟中专修武技的一个派系,该门派实力强劲,行事飞扬跋扈善恶难辨,岛上弟子出门在外基本都是横着走的。

      “然后她就解释给我,既然我旧的身份完全无迹可寻,那便只要再造一个新的身份即可,反正旧身份已死无对证,谁也无法证明这个新身份是假的。

      “我十几年前混入九冥宫时,当年的岛主现已退隐,这个姜芷,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真的搞到了一份天衣无缝的玑珠岛卷宗,上有老岛主的亲手笔迹和印鉴,卷宗的陈旧程度也同存放了十几年的一模一样,造假手艺无懈可击!”

      叶云亭却道:“一份卷宗,他们就真信了?难道没人想到要寻老岛主来对峙?”

      齐潇笑道:“当然有啊!这里就更精彩了!老岛主退隐多年,谁也不知道他归隐到何处了,一听有人想唤他出来对峙,现任岛主方怜君立马翻脸了!

      “方怜君你知道吧?就那个凶残暴躁的姐姐,被你们门派逐出师门后就再不使剑,那一身武艺练的啊,单指取命、徒手掏心,脾气又爆,手下一群江湖恶人亡命之徒,谁敢惹她?她当即就怒了,说怎么着,我说话不作数了?什么屁大点的事,还敢劳烦我们老岛主出来让你问话?

      “在场的仙首和长老们全都吓得不敢出声,几个胆子大的连忙上前安抚方怜君息怒。这事就这么过了。从那时起,仙盟就撤回了对我的通缉。”

      他说得有些口干,忙喝下一大口茶。

      叶云亭道:“那为何不告知我?”

      齐潇挤眉弄眼,带着万分的诚恳和歉意道:“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吧,反正不管正不正名,你一直都相信我的。”

      叶云亭同他对视片刻,叹息道:“你怕,我知道你恢复了自由身,却为了照顾我,不得不继续困在这竹轩里过这种日子,怕我因此内疚是吗?所以你宁愿让我觉得,窝在这里生活,只是因为你怕被人追杀,不是为了迁就我是吗?”

      齐潇忙起身,贴到叶云亭身上,搂住他脖子,腻歪地轻摇着他,柔声道:“轩哥哥,我都坦白了,就别怪我了呗?”

      叶云亭轻揉着他搭在自己胸前的细瘦手腕。

      “我两个师弟,为何会来此寻我?”叶云亭道。

      齐潇身子一滞,笑道:“你傻了,你当年为什么被逐出师门的?不就是为了包庇我这个魔教余孽吗?那既然我都被正名了,你的罪名不就一并洗清了吗?肯定是你师兄心疼你想你了,想接你重归师门,这不是好事吗?等蛊毒解了之后,你回去齐云山,那么多师兄弟照顾你,多好?”

      叶云亭道:“你去天虚门找过他们?你告之他们我在此处的?”

      齐潇忙道:“是我是我,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是想等我们蛊毒解了后,给你个惊喜的!”

      叶云亭道:“你就.....那么想赶我走.......跟我分开?”

      齐潇嘴角的讪笑还没散去,正在想怎么接话,叶云亭却好似怒了,一把推开他,起身回了卧房那侧,还把墙角那撤掉的屏风给拖了出来,咔咔几下隔开了外间,齐潇就看不到里面了。

      叶云亭瘫坐书案前,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表现得这般失态。

      齐潇果然是蓄谋已久,连后路都给自己安排好了。想甩掉自己这个累赘,又碍于自己救过他的命,不忍心丢下无依无靠的自己,因此想了办法让自己以前的师父师弟接纳自己,还真是用心良苦。

      听着屏风外的声音,齐潇似乎是收拾好茶盏就出去了。

      叶云亭心烦意乱地在桌案上支着昏胀的头。

      对了,那个黄衫女子,齐潇是为了跟她在一起,才想摆脱自己的吗?

      说到底,都是那该死的离情蛊,当初若不是中了那蛊毒......齐潇就算有愧于自己,也不至被迫和自己夜夜缠绵,无法跟真正的心上人携手。

      眼见竹屋内的日光渐暗,叶云亭反应过来,又是一天过去了。

      还有一日......

      齐潇,对不起,拖累你这么久。

      你再忍耐一下,就一日了,一日后服下解药,我就跟师弟回去,你就永远自由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叶云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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