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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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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鸪那位阿姨的远房亲戚姗姗来迟,她进门的时候大家已经排排坐好了。祝鸪老爹喝得正高兴,瞧见她,都没介绍哪个是自己儿子,一挥手招呼:“快进来坐!”
祝鸪的妈妈在厨房里烧最后两样菜,姑娘孤立无援,视线扫过桌边三个青年,只有一个冲她微微一笑。
那黑发青年戴着黑色细边眼镜,很斯文,姑娘脸一红,默默走到他身边坐下了。
祝鸪老爹指着对桌那肤色偏深的睫毛精给她介绍:“我儿子,祝鸪。”
姑娘一惊。
又指着祝鸪旁边看着年纪很小的娃娃脸男生:“这我老弟。”
姑娘又一惊。
再指着她身旁的黑发青年:“这是……”
林鸽从善如流地接上话:“叔叔,我是祝鸪的朋友,林鸽。”
“啊,对,小兔崽子的朋友。”祝鸪老爹从桌边捞起一酒瓶,递过去“来,先干一瓶二锅头。”
祝鸪见局势不妙,刚起身要拦,就见林鸽接过酒瓶,二话不说打开,对瓶吹了。
他瞪了林鸽几秒,绕过桌子去抓着他肩膀,想摇又不敢用力,急得斥他:“你什么酒量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自杀啊?”
半分钟后,旁边的黑发青年“咚”地一声倒在桌上,旁边的姑娘吓坏了。
祝鸪家原本正好两间客房,他没算到家里多一位客人,流依按他爹划分的辈分,都能当他叔叔了,自然是要自己睡一间,姑娘自然也是自己一间。
只好把林鸽安排在他房里了。
这姑娘也是被家里长辈蹿腾来的,看见祝鸪扛着醉倒的人进房间不出来了,松了口气,吃完饭就回房间休息了。
已经入了夜,房间里只有窗外隐约透进来的路灯光,祝鸪没开灯,就静静瞅着林鸽半晌,抬手摘掉他眼镜。
吃颗酒心巧克力都能醉的人,整瓶二锅头下去,烧得浑身滚烫,手居然也有了点温度。祝鸪轻轻抓起他手塞进被子里,房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他妈妈端着醒酒汤进来了。
她把醒酒汤放在床头柜上,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林鸽,担忧:“这孩子怎么这么胡来,你爸也是……”
“妈。”祝鸪没抬头,忽然出了声“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别生气。”
“你们可能……嗯,可能抱不上孙子了。”
祝鸪妈妈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鸪鸪,你别吓妈妈,你得病啦?”
祝鸪:“啊?我没病。”
“鸪鸪,不要讳疾忌医,有病就得治,你三姨夫早些年也……妈妈去给你问问,他那医生叫什么。”
“妈,不是。”祝鸪哭笑不得,赶紧拉住他妈“我没问题,好得很,我就是……就是……”
“可能喜欢男人了。”
祝鸪妈妈瞪大了眼睛。
她心思细腻,从最初的震惊回过味来,看看祝鸪,再看看床上的林鸽,就明白了:“这孩子?”
祝鸪瓮声瓮气“嗯”了声。
当天晚上,祝鸪结结实实挨了他喝高了的老爹一顿打。
他上次挨这么毒的打还是初中,那时候年轻气盛,听说体育老师连着“病”了一个月,一怒之下扎爆了班主任的自行车轮胎。
轮胎瘪得太厉害,班主任没骑就发现了,倒是祝鸪被揍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好几天沾床就疼,觉都睡不了。
这次得亏有他妈在旁边拉着,不然怕是得没半条命,连窝在房间里的姑娘都听见动静了。
祝鸪妈妈扶着他爸回了房间,姑娘才悄悄从门里探出个头。
祝鸪一抬眼,正和她面面相觑,尴尬了片刻,见姑娘走过来,祝鸪抱歉地和她解释:“我中秋回去下次怕是得等过年了,只能今天跟他们说这事儿,不是故意当着你的面……”
“加油。”姑娘红着脸,往祝鸪手里塞了一本漫画书。
祝鸪一翻。呦呵,上次看完电影,这次来个漫画。
他随便上点药,就洗漱回房了。
房里就一张床,也不宽敞,林鸽占了半边,祝鸪掀开另外半边被子,小心避开伤处慢慢爬上去。
爬到一半,林鸽醒了。许是二锅头后劲太猛,他额头全是汗,喘了几下,看见祝鸪,一把抱住他翻过来压在身下。
“嘶——”祝鸪背部的伤狠狠撞在床上,疼得抽了口气,还得压着声音“你谋杀啊!”
林鸽这才看见他脸上、手上都是青紫色的伤,发红的眼睛沉寂下来,半晌,抬手轻轻抚摩着脸上的紫痕问:“怎么回事?”
“挨揍了。”祝鸪没好气地瞪着他,可惜睫毛太长,掩去了大部分眼白,没什么杀气,只让林鸽在黑夜里看见了他眼睛的亮光。
“谁?”
“我爸揍的。”
林鸽一时愣住了。
祝鸪低声抱怨:“这事儿赖你。”
林鸽想起他那时说:“大不了挨顿揍,皮糙肉厚的,两三天就没事了。”
看这伤势,可能得一两周。
林鸽撩拨着祝鸪耳边的头发,俯下身轻轻在那儿吹气:“赖我。”
祝鸪从耳朵烧到了脖子,他躲了躲,闷声问:“你不问问我干什么了?”
他这么英勇,这个罪魁祸首居然问都不问一句。
“好像猜到了。”林鸽低笑着“那你干什么了?”
“我跟他们出柜了。”
“嗯……”林鸽含糊地应着,一边低吻他耳畔的肌肤。
“嘶——”祝鸪又倒抽一口凉气,这次不是疼的。他出离愤怒了:“你他妈在干嘛?老子还浑身伤呢,你还是人吗?”
屋内光线很暗,祝鸪看不清林鸽的脸,也看不清他动作,只感觉到终于有些温度的手轻轻抚上伤处,而那人啄吻着他脸上的伤口,声音依然含糊:“疗伤。”
林鸽的手和嘴唇都很温柔,祝鸪伤处的疼痛确实缓解不少,但是比这更要命的是——“你再乱动,老子办了你信不信?”
林鸽一怔,果然停下来。
祝鸪以为自己的恐吓起了作用,稍微好受了些,压着声音继续说:“要不是还没跟他们出柜,你能跳那么久?”
天天变着法儿撩拨他,真当他是清心寡欲的神仙了?
这下他柜都出了,也承受完了他老爹的怒火。那老头他了解,最后被他妈扶回房间那会儿其实已经消气了,就是嘴硬不肯说而已。
祝鸪算是彻底解了封,再不用战战兢兢扛着个直男包袱,可以直接跟林鸽摊牌了。
“你刚刚说,办了谁?”
祝鸪一愣。
林鸽的声音变了,不再像和风似的撩得人心痒,带着难言的压迫力。
他不知怎么,声音小了些:“办……办你。”
林鸽笑了出来,一撩耳边的黑发,略带肌肉线条的手臂撑在一边床上,小心地避开祝鸪伤处,蜻蜓点水地啄了他一口:“再说一遍?”
“办……唔……”
林鸽捏着祝鸪下巴,用刚刚好的力度攻城略地。此前他的吻都轻柔得像要把人化了,祝鸪微睁着眼,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三分钟后,林鸽才放过了他。
“再说一遍?”
“不说了。”祝鸪别开脸。
林鸽低低笑了两声,手指轻抚上祝鸪侧脸:“乖。”
祝鸪甩开林鸽的手,强忍着伤口的疼痛翻过身,背对着不再搭理他。
林鸽从背后环住他,叹了口气:“老板,你怎么突然出柜了?”
“嗯?”祝鸪没好气地回“出柜就出柜,还需要挑日子吗?”
“为什么啊?”
祝鸪一愣:“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没有。”林鸽诚恳地回答“想听。”
祝鸪明白了,这货是诓自己跟他表白呢。
他背影一僵,闭上眼睛装睡。
“老板……”林鸽在他耳边吹了会儿,见他没反应,换了称呼“祝鸪,鸪鸪……”
“鸪什么鸪你肉麻不?我妈才这么喊我的。”祝鸪忍无可忍,拍掉了他的咸猪手。
“阿姨也这么喊?”林鸽笑了“巧了……那我是你谁?”
“不知道。”
这会儿林鸽不敢再强行把他扳过来,怕碰到伤口,也没法再惩治他,逼着他改口。
林鸽看着祝鸪颈后淤青的痕迹,沉默片刻,说:“我喜欢你。”
祝鸪一愣。
林鸽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语气不是那种少年式告白的轻快,很郑重,也很认真。
祝鸪忍不住胸口一阵狂跳,他又自己忍着痛转回去了。
林鸽看着眸色一暗:“别瞎折腾自己。”
祝鸪把他往下一扯,低声在他耳边飞快地说了几个字。
林鸽眼底浮上笑意:“那……我是你谁?”
“男朋友。”
祝鸪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就这点出息,一边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林鸽……你,你有没有什么事想告诉我?”
在他的观念里,两个人既然在一起,就应该开诚布公,彼此信任。他不强求林鸽全部都告诉自己,只是想多了解一些他的事情。
林鸽沉默了很久,轻声问:“你确定要听?”
“嗯。”
“我想想……从哪里说起呢?”
祝鸪帮他开了个头:“我看你睡着的时候,一直皱眉。”
林鸽轻笑了一声,语气像是在讲与自己无关的事:“我从小比较敏感,经历点什么不好的事情,就容易做噩梦。”
“经历得多了,噩梦就跟到现在。和它处久了居然也习惯了,有时半夜惊醒,第一反应是找纸笔,把梦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