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上奈何人》千滦

2、第一章

　　我唤孟十七，是个派放忘情水的鬼，世人将我派放的水称为孟婆汤，将我孟十七称为孟婆。据世人相传，我应该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媪。

　　但

　　实际上，我却是一位天仙下凡，貌美如花，如花似眷，似水流年的大美人。

　　好吧，我承认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夸张了。

　　但是，我真的是个美人哦。只不过，我生与阴司，这里的人都不太识货罢了。

　　“孟十七！”

　　哎，我敢和你赌十碗忘情水，这准是白无常再叫我。

　　讲真的，白无常这鬼，除了长的好那么一点点，就真的没有什么优点了。

　　他长得一弯远山眉，凤眼略扬，面如傅粉唇含桃花，十足的桃花相。

　　长得比女子还好看，却偏偏受女子喜爱。哎，那些女生都是一些什么眼光啊。

　　要是我，我就喜欢那种一股子书生气，笑起来如三月暖阳，疼我宠我爱我。最好是能有一双桃花眼，那样就更完美了。

　　这都不是要紧的，我真正想说的是

　　今日，是我派放孟婆汤三百年间，最特殊的一日。因为，我见到了一位要跳忘川的女子。

　　“哎，姑娘，美女，等等啊！”

　　待我追上去，只见那姑娘回头看我，一双甚为好看的杏眸中盛满了惊讶、她说话的声音略有些颤抖，她说

　　“小姐啊”

　　等等，这个剧情转折的有些快。我赶紧拦住姑娘即将往我身上蹭鼻涕，蹭眼泪的身躯。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没事就动手动脚的。”她含情脉脉的瞧了我半晌后，抹着眼泪说：“小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恩？

　　小姐？

　　我立即摆摆手，说：“姑娘，你认错了，我不是什么所谓的小姐，我是在奈何桥上呆了三百年的孟十七。”

　　我用手比了一个三的样子，仿佛是来印证我说的是真的。

　　她又低头抹了抹眼泪，然后抽噎着说：“那小姐呢？”

　　我无奈的摆了摆手，说：“我也不知道啊。”

　　她又看了我好久，后止住了眼泪，她问我“姑娘可愿听听我的故事。”

　　这自然是好的，我素来爱凑热闹。我用障眼术在那奈何桥边，编了一个木偶，帮我派放那孟婆汤。

　　“我唤云歌，我的故事是这般的。”

　　“我自小生活在唐府里，是和小姐一同长大的贴身丫鬟。

　　“不知为何，小姐自幼便极少笑。记得有一次，我与小姐，夫人一同去庙里祈福的时候，”

　　“一位头顶破帽，身着烂衣的乞丐，竟然指着小姐说，此女只因天上有，命途多难下凡尘。为仙已失七魂魄，此生无情亦无爱。”

　　“我听的当真气急了，正准备去教训那个乞丐时，小姐却摆了摆手，说不必了。姑娘，你可知，小姐她当真是毫无波澜啊。此后，我都极少见她笑或者是悲。”

　　“小姐十三岁，进宫一次，得了太皇太后赏赐，从那以后，老爷便极宠爱小姐，可小姐从不理这些纷纷扰扰，只是自己独自坐着自己的事情。”

　　“小姐有一青梅竹马，名唤范澄，在小姐十五岁及笄之时，便向唐府求亲。可是，就在那时，一道旨意从天而降，小姐她要许配给皇帝为妻。”

　　“小姐与范澄本就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可是经过那皇帝插一脚后，小姐不得不去入那宫门当那妃嫔无数的皇帝的妻子。那时的京城里，无一男子不在唏嘘，好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啊，京城女子又纷纷反唇相讥到，是小姐占了好大一通便宜。”

　　“最可恶的就是，小姐当了皇帝的妻子后，那皇帝在三日之内，便让所有妃嫔纷纷出家，从那以后，京城的人都道小姐是妒妇，可是小姐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小姐与皇帝做了数十年的伉俪夫妻，在小姐二十五岁的时候，皇帝说要立小姐为后，这也意味着老爷一生所谋，就要开始了。”
　　“我见证了皇帝对小姐的好，我原本猜想小姐或许会手下留情，可是我未曾想过，小姐竟然那般心狠。”

　　“皇帝虽然以前对小姐并不是特别的好，可是。”

　　“皇帝那般一个风流之子，却为了小姐，抛下架子，在夜里，陪小姐看星辰。”

　　“”在白日，陪小姐看朝阳。姑娘，你可知，小姐年少时便不爱说话，素来喜欢看世间万物，世上无一人能陪小姐不言不语看那么久。我以为，小姐是遇到她的真命天子了。”

　　“小姐一次在与皇帝出游时，曾被刺客所伤，而后皇帝一日复一日陪伴在小姐身边，从未曾离开。”

　　“这京城男子欢喜小姐，可是却有着更欢喜的人，老爷夫人，欢喜小姐，可是却是更心悦这天下，唯有那皇帝是真真切切只欢喜小姐一人。我本来是不信那乞丐所言，可是看到小姐以后，我又有些相信那乞丐所言。”

　　“姑娘，你长得真的很像小姐，姑娘你知道吗？在帝后大婚前夕，因皇帝暴毙而亡，便使得文武百官纷纷起了疑心。我不知道，小姐是不是又是在做样子，只见小姐在皇帝死后昏睡了三日。”

　　“醒来以后，便如同换了一个人般，哭着去皇帝的寝宫。”

　　“ 五日后，于文武百官前说，她乃陛下之妻，定于陛下同生共死，而后，自刎于文武百官之面前。”

　　她略微有些哽咽。

　　听到此处我隐约有些明白了，原来啊，这唐韵不过是一个实打实的白眼狼罢了。

　　她继续说道：“小姐走后，我子然一身，便跨越百川百海，寻得那日的乞丐，”

　　”那乞丐告诉我，天机是不可泄露的，我便抵了我此生的姻缘和余生做注，我终于知道了，原来小姐是天人下凡寻那七魂七魄，而小姐如今这一世，寻回了伤与悲，而皇帝是小姐七世轮回的姻缘者，这也是小姐和皇帝的劫，此劫，若度，定万事其昌，若不成，便不生不死，入了那诛仙台，待够九九八十一日后，成为一个凡人，无生无死，无情无子。”

　　她瞧着我说：“姑娘与小姐长得好生相似，我一时情难自禁，请姑娘海涵。”
　　“无妨无妨，只是，你好像是一千年前的鬼魂啊。”

　　她讶异的望着我，我摆了摆手说：“应是我弄错了，我问你几个问题可好？”
　　“姑娘，但问无妨。”

　　“那唐韵是与我很像？”

　　“恩，不过你身上有人气，小姐没有，她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从来不哭，不笑，不怒，不悲。

　　“你可还要跳那忘川河？”

　　“不跳了，不跳了。”

　　“那你寻思着干甚？”

　　“额。。。。。。”

　　“云歌，算我劝你一句，还是饮了那孟婆汤吧，今生的遗憾便为遗憾，是你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的，如此，不如饮了那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归了红尘。我自问比你大，比你见识多。你多多少少还是听点好。”

　　之后，我也不管她听进去否，自己回了屋，今天还没睡够呢！说实话，倒也奇怪，听白无常说我早已当了这孟婆三百年了，只是，不知为何，我竟一点记忆也没有了。罢了罢了，人老多忘事嘛，我还是先睡个觉再说啊。

　　“你叫什么名字啊？”

　　“唐韵”

　　“我唤顾城邈，你长得这么好看，长大后做我妻子好不好。”

　　“不好。”

　　“哎呀，你便随了我吧。”

　　“你怎的一副登徒子的样。”

　　“我爹爹告诉我，他就是这么死皮赖脸才娶我到我母后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

　　霎时间，梦境转换，一片群星之下，一男一女坐在一起，我却看不清她的容貌。

　　“韵儿，我不求你爱我，但求你对我演演戏，哪怕多点表情也好，你笑笑，我的世界可以明媚如春，你闹闹，我可容忍你掀了屋子。”

　　“陛下，早点歇息吧。”

　　“为何，你变了。”

　　最后烟雨时分，我又看到男的站在寝宫旁，大雨倾盆，他不举伞只望着里面的人，旁人劝他’回宫吧。他说却不听，只站在那里。后来喃喃的说

　　“我本信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惜，我将这一颗真心拱手送她，她却连看都不曾看过，便又重新扔回给我。”

　　这梦委实使我做的不太舒坦，无奈，我只好穿好衣服，走出门。

　　着阴曹地府当真不好，一天到晚总是一个景色，真不知道，当时我是如何熬过来三百年的。我站在奈何桥上。旁边出现了脚步声。我一个人独自悲伤烦恼时，通常听觉灵敏。

　　我向旁看去，原来是白无常。
　　“你今日又偷懒了。”白无常吧眸子眯起来。

　　“恩。”

　　“我可真是头一次见到偷懒还这么理真气壮的”

　　“白无常，我问你个问题，我的三百年是如何度过的，我怎么一点记忆都不曾有呢？”

　　“你的三百年，皆都是，平平常常度过，后来，你一失足掉下忘川河，之后，便将前世今生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我的前世什么样的？”

　　“不知，估摸平凡一生吧。就你这样子，能闯出什么名堂。”
　　“当真？”

　　“当真”
　　“谢必安。我平时最烦别人骗我。你若骗我，我定再也不信你，也骗你千百次。”

　　他望着我，我望着他。

　　过了一会，他向我这边走来，环住我。
　　“你干嘛。”

　　他的头靠在我的肩上，他的呼吸在耳边，似是迟疑了好久以后，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看着他的白衣，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要，伸出手将他抱住，然而却因为他的话，停止了动作。他告诉我。

　　“我何曾骗过你，倒是你骗了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