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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梅落 ...

  •   “少爷,少爷!”一阵欢天喜地的叫嚷声从外间传来,还伴随着不住的“对不起”,似乎是跑着来的时候撞到了不少人。让屋内正在看书的男子本来皱着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咣”的一声,门被撞开了,来人兴奋的捧着一摞书本,上气不接下气的嚷着:“少爷少爷!咱们发财了,发财了,发大财了!”根本没注意到屋里端坐的男子紧蹙的眉和风雨欲来的眼。

      “好了,小白,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的。”男子终于对他的粗神经妥协了,放弃的叹了口气,边说边伸手接过他手中厚厚的账册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继续看他的书。

      “少爷……您……您怎么能这样啊……”小白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若是换了别人一定比他还兴奋,就他们家少爷是怪胎,总是不惊不喜,毫无情绪,要不是还吃喝拉撒,都快成仙了。

      哎,都怪那次擂台,风上仙干嘛下那么重的手啊,少爷不就是想先结婚嘛,那样的妻主谁不想要啊,结了婚夏荷小姐一样可以当她徒弟嘛。结果少爷在夏荷小姐消失的那一刻就晕倒了,昏迷不醒,药石无用,气息全无,若不是还有微弱的脉搏,谁都会认为那是一个死人。若不是那个妖僧(妖怪僧人)说可以治好少爷,他们都已经要放弃希望了,夫人甚至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本来,相信一个妖怪的话真的比登天还难,但少爷那个样子,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竟然真的把少爷救回来了!虽然,醒来的少爷忘了原来所有的事,甚至忘了夫人,忘了小白,可是,竟然也把夏荷小姐忘了。

      忘了是好事,想起来还是要伤心的,但是……但是少爷突然变得很能干,而且,变得越来越像个女人了!一眯眼一挑眉都让人忍不住的听话,哪有一点男子的柔顺,这样的少爷,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啊?而且,夏荷小姐和风上仙走了一年了,音信全无的,也不知是不是得道成仙了,哎,可怜的少爷啊,也不怪你不开心,发财了有什么用呢,一个男人最终的归宿还是要找到一个自己心仪的妻主啊!可是,那些女人看到少爷现在的样子没一个不打退堂鼓的……为什么他家少爷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看看,那紧蹙的眉,冷凝的眼,紧抿的唇,怎么看怎么像发怒中的女人嘛……等等……发怒?!“少爷……”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唤着。

      “哼。”伴着一声冷笑,笑得小白浑身一冷,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还知道叫我少爷,我喊你给我倒茶都喊了五声了。”“乒”的一声,是茶碗扣在桌子上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像是砸在小白的心坎上,让他又是狠狠地一抖。“小的……小的……马上就去,马上就去!”说完端起茶碗茶壶像逃难一样跑出了房间,到了外面还不住的抚着心口,暗道,少爷怎么变得这么可怕啊?比爵爷生气起来都可怕,不对,是比皇帝都可怕!天啊,他们家的少爷,这辈子是不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重重的叹了口气,梦寒香走到门口想把门关上,却看到门边一个折的精致的纸船,无奈的笑笑,想是刚刚小白慌慌张张跑掉时落下的,捡起来拿在手中,若有所思。难道男人就该为了心爱的人每天折着这些东西?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想他永远也不会和他们一样了。醒来的他忘了一切,睁眼看到的就是很多张脸,虽然这些脸让他很不习惯,但还是能感觉到她们毫不掩饰的关心。后来他了解了这个他生活的地方,可是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最让他难以忍受的不是别人眼中的惊讶,而是那赤裸裸的怜悯。

      在他的威逼利诱旁敲侧击之下,他终于知道,原来别人的怜悯,来自于一个女人对他的抛弃。

      那个女人,叫夏荷紫炎,剑仙一脉的唯一传人。虽为女人却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虽贵为剑仙却平易近人。年少痴傻却在一夜之间精通音律,在擂台上奏出现在举国传唱的《明月几时有》,将浸淫音律词曲十几年的龙水天都比了下去,将他自皇帝的魔抓中解救出来……关于她的传闻还有很多,最多的就是他们之间矢志不渝的爱情。矢志不渝的爱情?!若是真的矢志不渝,又怎会那么轻易的放弃?

      他看着手中的纸船,突然很想笑。他怎么也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不管原来他是否爱过那个女子,现在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些人竟还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他哪里可怜了?要是他们曾经真的爱的死去活来,该被怜悯的也是那个记得一切的人。放下手中的纸船,翻开那一摞厚厚的账册,开始看起账来。

      却越看越觉得这字迹和记账的手法很熟悉……仿佛在记忆的深处,也有过这样娟秀的小楷,也有过这样复杂的记账方法……但是,是在哪里看到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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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陀山·梅花洞

      “你说……寒庄送御寒令来了?”一个头上长角的粗壮女妖皱着黑漆漆的眉毛看着怀中的可人儿。

      “是的,上人,你都问了第二遍了。”男子微蹙柳眉,有些懊恼的嗔了一句。

      “额,我就是奇怪嘛,你脑袋比我好使的多,你倒是说说,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也会被那些修仙的人类看上啊?还现巴巴的送了快传说中的御寒令来。哎,你说,那个什么寒庄庄主要召开的什么妖怪大会是干吗的啊?”粗壮的女妖陪着笑,拍着怀中男子的手安抚着,但仍是紧蹙着眉头,问出心中的疑问。

      “哼!那些人类,会有什么好心眼!还不是想把咱们一网打尽!”男子冷笑一声说道。

      “额,梅仙啊,你可别说笑话了,现在蜀山都快没人了,她们怎么把咱们一网打尽啊?要不是还忌讳那个老不死的风紫炎,哪个妖怪会把那蜀山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不成气候的寒庄,能有什么本事?难不成还能翻个天出去?”粗壮的女妖摇摇头,撇撇嘴,否定了心上人的想法。虽然这女妖看起来愚蠢的很,可那脑袋还是相当灵活的。

      “哎,我也就是说说气话。咱们这些妖哪个没吃过那些狡猾的人类的亏?”梅仙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哀伤,随即又振作起来,说道:“但是,就算再狡猾再厉害,这么多年的斗争,还是让她们元气大伤,几乎绝种了。现在虽是我们占了上风,可是却依然奈何她们不得,单单只是忌惮那个无所不能的风紫炎。可笑啊可笑!谁让我们总是无法团结对外,总是窝里斗抢地盘,却没有一个去当那只出头鸟。可是,这寒庄却白白的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我们现在大可不必去管那寒庄是什么企图,这次她们广发御寒令,召集天下众妖,开那个什么“蜂会”,正给了我们可趁之机,可以和原本不认识的妖怪联络感情,也可以探探那个劳什子寒庄的虚实。”说完,就着女妖的手吃了粒葡萄。

      女妖有些肉疼的看着那最后一粒葡萄进了梅仙的肚子,心里合计着怎么再弄些钱来。她这相好儿的,只爱吃新摘鲜甜的水果,可是这寒冬腊月里,那水果的价钱让人一想起来就心疼。

      “怎么了,我就吃你一粒葡萄,看你心疼的样子。”娇嗔着点了下女妖的头,便跳下她的大腿,“我累了,要去沐浴了,今儿个你就不用去我屋了。小兰,送客。”说完,莲步轻移,摇摇摆摆的去了。

      剩下肉疼的女妖,愣愣的看着空了的琉璃盘。最近山里所有的小妖都派出去打家劫舍了,可是总是去的人多,拿回来的银钱却越来越少,回来汇报的说是蜀山的人搅的局,刚开始她还以为是那些小妖想独吞,可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带回来的都是同样的答案。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蜀山的人要有动作了,而首当其冲倒霉的家伙就是她们这样的小山头,这样的小妖怪。

      从怀里掏出那已经被捂得热热乎乎的御寒令,精致的乌木牌子有着内蕴的光华,一看即知上边附有蜀山的法术。正面只有一个“寒”字,而背面却是明明白白的“普陀山”,正如那寒庄少主所说,这快牌子是独一无二的。这样的郑重其事,不论山头大小,不论本事高低,不论有组织无组织的,天下间的妖怪没有没看到过御寒令的。这样的尊重,这样的示好,千百年来从未有过。

      开始时有妖猜测,肯定是那蜀山气数已尽,有叛逃的家伙决定向妖怪们低头认错了。有些觉着有道理,就联合起来兴高采烈的去人类的地盘为非作歹,结果也正是这个寒庄少主,带着两个男子扫荡了大江南北无数作乱的妖怪。而这些摸不着头脑妖的就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要合作么?干吗给个枣吃再打个巴掌?一点义气都不讲!那少主只是笑笑说:“这是两回事。召集天下群妖只是为了大家共同的生存利益,峰会的举行会促进人类与妖的共同进步,和谐发展……”有个妖不耐烦的打断了她,说她们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后来那少主叹了口气说:“正月初八,寒香山顶,商业峰会,到时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案。”说完,就带着两个男子走了。

      “像是传说一样……”手拂过那个“寒”字,再次叹气,这寒庄少主的心思连誉满妖界的梅仙都猜不出,她又怎么猜的出呢?还是想想办法赚钱是正道,不能让梅仙再这样冷淡下去啊。至少要弄点东西讨他欢心。揣起了那枚令牌,起身走了出去,根本就没注意站在旁边目瞪口呆的小兰。

      “普陀上人……普陀上人!!普陀上人!!!”小兰叫喊的声音似乎都带上了哭腔,小脚不停的挪动着,可是那大步流星的粗壮女妖早已在三丈开外了,又怎么追得上。“她,为什么把仙主子最喜欢的琉璃盘拿走啊,哎,这下又要挨仙主子骂了!”

      而远去的普陀上人现在正一边走一边望着天上的月亮,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那寒庄少主也不可能在那个什么峰会上杀妖激起公愤吧,就算要杀鸡儆猴,也得找个有点分量的,怎么也轮不到普陀山的。想到这儿,心情豁然开朗,更是快步的朝自己的山洞走去。而她随手顺来的琉璃盘正在她的腰间露出头来,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发着光。打家劫舍出身的妖,有些习惯真让人哭笑不得。

      同样的月光下,梅仙倚树而立,却是蹙着眉头,手扶树枝,眼神里说不清漾着什么,似悲戚,似快慰。“慕梓颜……慕梓颜……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召集群妖,这是连风紫炎那个老疯子都不敢做的事,你难道以为你会全身而退么?是你太天真,还是我的智慧有限?你……为什么这么让我猜不透呢?”手上一使力,马上就是一阵刺痛。他恍了神,抬眼一看,原来,竟将自己的本体的一条大枝弄断了,上边硕大的梅花花瓣落了满地,带起一阵香风。他红唇微翘,“竟然使了这么大力,你……真是我的劫数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梅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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