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漠小姐》天蝎非非

3、3、过往云烟 ，不堪回首

　　那个暑假快要结束时，顾漠北被接回东北，我稍后也被接回自己家。
　　直到开学后的某天下午，我跟爸妈回姥姥家，但我已全然忘记当时的具体状况，只记得一屋子人面色沉重，舅妈正在嚎啕大哭，其他女眷也默默擦眼泪。
　　我在角落里零散听着大人们说的是那个小姐姐中午溺水身亡。。。死亡，在那个年纪我对这个词完全没有概念，只知道如果那个小姐姐晚要是死了，那她是不会再来敲姥姥家门的。
　　记得那时，每次她邦邦来敲门时，我和小北都顾不得吃饭就往外跑。被姥爷教训过几次后依然如此，我俩每次还是一听到敲门声就匆忙扒几口饭跑出去疯玩。
　　小姐姐跟我们说过，她家里的姐姐和弟弟不喜欢他，想方设法挤兑她，所以她喜欢跟我和小北一起玩耍。
　　后来我能想起的片段就是当时我一边哭一边冲满屋子的大人喊，“都是因为你们不想要她，不跟她玩，所以她才跳的河，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她。。。”我还没吼完，就被我爸掌了一个嘴巴子，然后被强行带回家。
　　记得当时我在回家的路上也是一直哭啊哭的，我妈一路警告我，“小孩子不要乱讲话。”
　　再后来，小姐姐出殡那天我也跟着大人去了，我不想再挨打，所以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是随着殡葬的人群木然的被推着往前挪步。
　　我看不清脚下的路，头顶上那大大的白色帽檐把我的脸遮住。于是，我就混在不熟识的人群里肆无忌惮的一直哭，一直哭。。。
　　直到她下葬后我也是哭着的，直到哭到沙哑，一点声发不出来。
　　哭成那样的具体缘由总归是忘记了，但当时的我开始恨那家生她却不爱她的所有人。
　　是的，处在那个年岁的我已经能确定，我对小姐姐家人的那种感觉，便是一种恨的情感了。
　　这久远的回忆突然像洪水冲破堤坝样翻滚涌流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对的，就是它了，这段我从不愿意再回忆起的童年往事。
　　后来有人问我，你来生愿意做一个什么物种，我都毫不犹豫的说是一棵树。
　　这是我后来我读到三毛的一首《如果有来生》的诗之后的信念。
　　三毛在《如果有来生》里写道：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一棵树对我的意义就是，如果有来生，如果还由选择的机会，我愿幻化成夺走小姐姐生命的那河边的一棵树，只愿她出事时能紧抓我的枝叶攀爬上来。
　　因为只要活着就还可以拥有以后，可以摆脱她那样无情的家人，也可以获得更好的人生。。。
　　如果她上不来，那我也能日夜伫立的一直守护她，让她不再孤单。
　　只是，直到今天，我依然想不明白，那个小姐姐究竟是脚滑不小心跌进了河里还是想逃离她的家人，是不是她家人虐待她，打过她，骂过她，还是我和小北离开后她太孤单了。。。
　　还有，如果那个夏天我们真的学会了游泳，她或许就不会出现那样的灾难。这是我当时就已经意识到的罪孽，所以年幼的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应该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虽然没有人追究。
　　因为这久违的罪恶感，我不敢回头，不敢细想，我想遗忘与它有关的一切。
　　时至今日再次想起这件事情，我头开始隐隐作痛。
　　从那小姐姐去后，我连姥姥家也极少去了，我不敢经过那个小姐姐的家门口，生怕她家人知晓他们孩子的死与我多少是有干系的。
　　再后来，我就带着小姐姐的秘密苟活于世，心性仿佛也变了些，整个人安静了很多，也再没有人喊我女王。
　　我妈以为我长大成熟了些，殊不知从那时起，我业已沧桑，并在内心深处生出一道裂缝，自己再也不敢触及，想都不敢想，我怕被自己判了死刑。。。
　　就是这样，顾漠北认定我是忘记了他。所以这么想来，我可能并不是忘记了他这个人，而是选择性性遗忘了童年里关于死亡的那段回忆，连同出现在那时光里的人，包含我自己的罪过。。。
　　晚饭时分，我妈敲我房门喊我吃饭，我食不知味的嚼着米饭，望着桌上的菜愣神。
　　我妈看我情绪不高，问起今天是不是在姥姥遇到了什么事情，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她。
　　“那个，你表哥，就是小北，你们聊过了？”我妈问，“嗯，人太多，简单聊了几句。”
　　“那孩子没跟你说什么吧？”一听我妈这么问，我倒是好奇，“说什么？”“哦，没什么，你们很多年没有见面，可以叙叙旧的。”我妈虽然挑起这个话题，但显然不愿意继续，我识趣的闭嘴。
　　过了半晌，我妈又开口，“静文，你知道妈平时不过问你感情的事情，但你也老大不小了，如果遇到合适的男生，就带回家给妈瞧瞧，我也好放心。”
　　我放下筷子，伸手去握她的手，“妈，我知道了，不是我不上心，缘分不到而已。”
　　别人家的孩子多会心烦自己家长催着自己找对象，我没有。不是我懂事，是因为我妈确实如她所言，我感情上的事情，她极少过问也不催促。
　　如果没记错，我妈上次问我有关于感情的事情，还是我在上大四的时候，后来的几年她只字未提。如今她开了口，我也能理解。
　　以前是忙学业，如今我已毕业快两年，工作也稳定下来，她应是希望能有人照顾和陪伴我的。
　　我妈回握我，“小北那孩子，与小时候的模样完全不同，人也很有礼貌，听说在工作上，也很努力上进。”我妈今天有些反常。
　　“妈，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我嘲笑她，“这孩子，没个正型。”我俩笑作一团，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如此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