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短篇合集》夜下歌行

3、南柯一梦

　　侵晓闻说归雁清鸣，
　　提笔是“欲以何寄卿？”
　　山河一剑饮，天涯亦孤行，
　　芸芸大千何解一字“情”？——《寄卿》
　　壹
　　正是晚秋时期，山林里银杏叶金黄，天色还有些黯淡，一条羊肠小道上，拎着把赤红色造型奇异的长伞的青年随手把将好落在发间的银杏叶拂下，此人一身墨色劲装，后背一顶斗笠，远远看去潇洒不羁。青年手里捏着个小巧的海螺，神神叨叨地和它说着话：“我知道，哥你放心……你想太多了，什么鬼市啊都是别人传着的……没事的没事的，我都多大了……”半晌，他终于缓了口气，把海螺揣进怀里，心里暗想哪里有这么巧，不过是赶个路总不会撞上什么东西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青年突然觉得身上一凉，但转瞬又温暖起来，他摸了摸后颈，有些疑惑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不禁暗笑一声自己真是有些疑神疑鬼了，一边想着到了目的地要吃些什么好的，一边一头扎进更深的林子里。
　　贰
　　林子里渐渐雾起，青年挥袖，却挥散不开眼前的雾气，这看着怪异的景象让他心下一惊，难道真是中了自家老哥的乌鸦嘴，被什么山里妖魅逮住了？他把伞向前一横作警戒状，还未走两步，就听见道好听的声音：“莫要惊慌，闭目向前走三步便能出此阵。”声音飘渺，又如玉石相击般清脆，青年不由顺着他所说的方法做，再睁眼已经不在雾中，眼前豁然开朗，他人正在一片人烟市肆中，回头一看，身后哪里有什么大雾山林，只远处一条小道歪歪曲曲地拐入这集市。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青年听着像是在林里指点他的声音，四下张望，却找不到是谁，只好慢慢走在长街里，先找个客栈休息一下。
　　走了几步，心里一动，青年抬头便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白衣道袍的半大青年一闪而逝，他一双桃花眼含笑，面上肌肤胜似霜雪，似有似无往青年这边瞥了一眼，转身没入人群，青年突然心跳如鼓，他恍惚地想：完了，哥，你家宝贝弟弟可能要被人拐跑了。
　　叁
　　“客官您说的人我倒是知道是谁。”倒水的小二爽朗一笑，正把武器放下的青年眼睛一亮，小二把水壶拎回手上，眼带尊敬：“您说的定是顾道长了，我们这小镇子啊，全靠顾道长保护，才没有被那层妖雾侵蚀。”青年追问：“那哪里能找到顾道长呢？”小二歪头想了想，歉意笑道：“我也不知道，顾道长向来行踪不定，不过哪里有妖邪生事便能看见他。”
　　肆
　　面前娇俏的姑娘闻言面色一红：“顾道长么，他可是我们镇子的保护神，碧落公子若是想寻他，不如去南面的那栋篱笆外栽了棵杏树的屋子找找，似乎顾道长偶尔会在那里休息。”青年道谢，转身心塞地扶额：这一路过来一堆姑娘提起顾道长就面含桃花，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道长早就有了定处。
　　突然身旁传来低呼，“听说那有福客栈闹了妖邪，怕是顾道长就要到了，我们快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看见顾道长除妖呢。”青年闻言，有福客栈不就是自己找的那家客栈吗？看来我和那位顾道长还是有缘分的嘛，他一边想，脚下却不停，心下急切，手中红伞一抛，用上了自家功夫，身形凭空跃起，施展逸尘步虚，激荡的气流惹得周围人群一阵惊呼。
　　伍
　　面前的妖邪冒出一股股黑气，尖啸着冲顾霜锋冲来，顾霜锋不急不慌，手掐法诀，一道定身法诀还未掐完，就见从天而降一个黑衣青年，手上泛着红光的金属长伞微转，身形一翻劈掌以雷霆万钧之势击倒那股黑气团，复又回身返回半空中，晃晃悠悠冲他一笑，飘落落地。
　　顾霜锋隐隐听到海波咆哮的声音，再一看青年所持武器，心下明了，原来是东海蓬莱客，他看看已经半死不活的妖物，收剑作揖：“原来是贵客。”青年矜持地点点头示意：“在下碧落。”顾霜锋嘴角一翘：“在下姓顾，顾霜锋。”
　　碧落内心：我刚刚打人的时候表现得帅吗？？？
　　陆
　　镇子上的人都知道，顾道长邀请那个新来的客人住进了他的小院子。
　　碧落看着院子里舞剑的顾道长，心里哈喇子直流，这腰，这臀，咳，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提起赤伞走近：“小道长，不如我们来切磋一下？”顾霜锋收势，含笑点头，已经习惯了碧落这个不太正经的称呼：“好。”碧落有意让他，慢悠悠地将伞推开，顾霜锋见状便知道碧落的想法，温和笑了笑，手中捻诀自剑身划过，生太极破苍穹慢慢铺开，最后一道法诀掐完，以自身为中心展开一道道剑气，数柄隐约可见的气剑徐徐环绕。
　　刚刚浮游上天的碧落都感觉到了那一道道气剑的威胁，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见顾霜锋足尖一点，袍袖翻飞，口念剑诀，周围几点蓝色光点朝他汇聚，配合上周围的气场即便是在白日里都能看出宛如浩瀚星空的美。这个姿势碧落曾在父亲的书籍里见过，叫紫气东来，据说这个法诀一旦念完能短时间提高很大的伤害，碧落眉目一凝，唤来自家爱雕，马上就要以翔极碧落破之，谁料目光落在顾霜锋眉眼间，比女子还要精致上几分的面容让他一个恍惚，手上动作不由停滞。
　　顾霜锋见他看着自己，下意识冲他一笑：“小心了。”碧落得了提醒回过神来，但已经错失良机，顾霜锋剑诀念完，气势大涨，率先出手攻敌不备，碧落急忙招来海雕，同时一道溟海御波掌法打下，意图靠疾电叱羽挡下气剑同时反击，但随着高度下降，小道长仿佛眼含桃花的笑颜逐渐拉近，近距离的美颜暴击让碧落狼狈地一晃，身形控制不住地滑落在地。
　　看碧落心不在焉的样子，顾霜锋连忙猛地收势，连吐纳平复气海都没有就上前查看：“怎么？有没有受伤？切磋不可分心，若是我收势不及定会伤到你。”碧落看着顾霜锋责备又暗含关切的桃花眼，又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呆呆地看着顾霜锋，脑子一热：“小道长你真好看。”顾霜锋闻言怔住，然后露出一个不同往常的笑，好像有流光在他眼里飞转，他轻笑：“是吗？”看得还在心里骂自己莽撞的碧落面上发热。
　　柒
　　碧落和顾霜锋的关系自那日切磋后逐步拉近，有时两人仅仅相视一笑都能看出无限默契，还经常互写信件给对方，就当个情趣。镇子上的人也开明，一些小姑娘还哭哭啼啼地私下找碧落威胁他一定要对他们的顾道长好好的，不然一定不会放过他云云。碧落找顾霜锋告状，顾霜锋总笑眯眯的，看得碧落忍不住抱住他撒娇，顾霜锋也由着他。
　　两人每日除除妖，画画山水，倒也开心，就是碧落想着什么时候带自己的小道长去镇子外看看万千山水，去看看风花雪月，把他介绍给自己家人。
　　捌
　　一日，碧落兴致勃勃地看着顾霜锋书写符隶，小道长严肃地一笔一划画下一道符，虽然碧落看不懂这些鬼画符，但就是觉得顾霜锋写的都好看，他越看越喜欢：“小道长你什么时候和我回家一趟呗，我带你见见我家人。”顾霜锋笔锋一滞：“是吗？”沉默了半晌，碧落都感觉到了不对劲，抬头就见顾霜锋正凝视着他，一双眼黑沉，看得碧落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顾霜锋收回视线：“没什么。”碧落追问了好几句，也没得到答案，只心里一阵不安。
　　玖
　　又过了一段日子，碧落也感受到了镇子上的不平静，人人相视时都是浓重的不安和悲哀，怎么回事？而顾霜锋也开始整天不见人影，面色不再是之前的雪白，而是带着疲惫的苍白色，碧落刚开始还会在院子里等着，后来有一次干脆偷偷跟在顾霜锋身后去，他本来就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若非被小道长那一瞬间美颜击败，当时谁胜谁负都难说。
　　但是碧落看到了顾霜锋在布阵，虽然他不熟悉阵法，但看小道长每次布置后都极度疲倦的模样也知道这阵法是要吸取顾霜锋生气的，黑衣青年压不住心里的担心，一个箭步冲出来扶住了身形摇晃的道长：“这是做什么？小道长你不要命了？！”顾霜锋被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平静下来，明明比碧落还要矮一点，但他站在那里不言不语，气势竟压过了气冲冲的碧落。顾霜锋将碧落的手拂开，看了他一会儿又垂下眼眸：“与你无关，你过几日便离开这吧。”离开这？！碧落吃惊地看着顾霜锋，顾霜锋绕过他僵在原地的身子，声音淡淡的：“你不属于这里，是我的错。出去之后就忘了我吧。”
　　拾
　　碧落是个执着的人，何况东海蓬莱一家也是藏书盛广，他多日探听，终于拼凑出了顾霜锋这么说的原因——这里竟然不是属于凡世。难怪顾霜锋会说他不属于这里，因为他只是一个误入此间的客人罢了，若非顾霜锋见他迷失在妖雾里不忍出声提点，怕是他这辈子都进不到这山市，也见不到他的小道长。
　　那又何妨？碧落自问多日，最终给了自己答案，他还是想要呆在这里，他离不开顾霜锋，碧落看着慢慢走进院落的白袍道长：“如果我一定要留下来呢？”顾霜锋愣了愣，摇头：“没有用的，你不属于这里。”
　　拾壹
　　顾霜锋消失了，那个小镇子也消失了。
　　碧落自林中醒来，还是那片银杏林，自己身上落了一层银杏叶，正躺在一片草地上。
　　拾贰
　　碧落问了自己的哥哥，他在小镇上带了将近三月，和他哥哥上一次联系竟然只短短隔了三个时辰，得知这点后的碧落捏着海螺在银杏林里踏着逸尘步虚来来回回走了整整两日，这里似乎从来没有过一片妖雾。
　　出了银杏林，林外的居民告诉碧落，这里曾经有过另一片繁华，但当时妖邪入侵，眼见就要威胁到周围生灵，危急时刻一位顾姓道长以自身性命设下阵法将小镇与世隔绝，此地只剩下一片银杏林，至今已百年，也有人误入其中，但很快就会回到凡世，有人有幸曾在其中见过一个白袍青年，眉目不掩清丽，很受小镇里的人爱戴。
　　拾叁
　　后来，碧落独身一人四处游历，偶尔回到这片银杏林，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一片妖雾，那个热闹的小镇，那个有着一双桃花眼的小道长，偶尔提笔想写些什么来怀恋那段时光，每每下笔却是不知该写什么，想和他夸一夸自己见过的美景，但见过的千重峦嶂，万里碧涛，都比不过那日切磋时顾霜锋眼里的一缕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