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菩提劫之东风夜放花千树》嫩黄现绿

43、第二十一章 （1）痴心错付种藕以回

　　鬼族的夏天比澄融之境晚上许多，虽然已是5月但遍地春花，所以此番入鬼族我带着奉行霓儿和寻枢坐了马车，打算一路看花而行。吃过早饭收拾停当从窑中取了不周年份的融醉5坛送给墨渊，本想先送走他但他却执意要看我先走，临上车前他一把拽住我当着众人狠狠的把我抱了又抱亲了又亲，霓儿在一旁挥着小手啊啊啊大叫抗议表示不要碰我娘亲半天他才放了我，不得不感叹十几万年过去，他的矜持已经被时间狗吃干净了。
　　鬼族拜请求医的帖子半年前送到了我手上，因着墨渊我表示出不了门，请他们另请名医或者送病人入境治疗，原以为事情了了，没想到他们颇有诚意的又连续再送了6道贴子，说多番求医问药没有好转病人情况特殊实在入不了境，不论多久他们都愿意等，贴子全是鬼族当朝主事宰相亲笔所书言词恳切。600前年墨渊醒来时被封在东皇钟内7万年的前前鬼君擎苍也冲破了封印，在钟内直接杀了前来阻止他出来的儿子前鬼君离镜，好在太子夜华赶到杀了擎苍祭了钟四海八荒才有眼下的太平。事后擎苍的女儿胭脂继任鬼君，只是这位女君不擅理政务任了鬼君没几日就起用宰相摄政，这宰相正是擎苍的弟弟现任鬼君胭脂的叔叔祖宗我在水沼泽的第一个表白者擎倨。
　　他当年阵前与我退亲后回了鬼族只待了半个月就回到水沼泽继续发愤用功，神魔大战时才被擎苍假传君令骗了回去。擎苍弑父篡位杀尽兄弟姊妹，唯独留了擎倨性命将他幽禁在鬼族极寒之地19万年，直到600年前擎苍身死擎倨方得自由，女君本想传位与擎倨却被他多次拒绝，说自己只想为鬼族建设出力无意做鬼君，说起来擎倨虽然打架不怎么行风骨倒是有的。追着擎倨跑了两万年的云伊美人早在擎苍血洗朝堂坐上鬼君之位时想通不再纠缠，风光嫁入大紫明宫做了擎苍的鬼后，云伊鬼后婚过过得怎么样没人知道，只知擎苍二子一女虽不是鬼后所出，但鬼后后位一直坚不可催，时至今日云伊已是鬼族太后。
　　“祖宗你看。”顺着奉行撩起的车窗帘子看去是宰相府，府门大开十几个仆人正在忙着挂红绸红灯笼，是擎倨要成婚了。路上看花的空档我已听说擎倨这回的成婚对象是在极寒之地陪伴了他十几万年的侍女，一族掌权宰辅万年黄金单身狗刚刚上任便接到四海八荒各族女子的求爱提亲，但擎倨全部拒绝并郑重表示自己有心爱的女人了，不日就会迎娶过门，这个心爱的女人正是多年相陪的侍女，投桃报李日久生情这本来没什么稀奇，但这侍女不是旁人偏偏是擎苍自己的侍妾，送来之前最受擎苍宠爱，呃不得不说擎苍是有点变态。
　　车子再行了半个时辰我们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大紫明宫，于住处安顿好，奉行带霓儿出去玩，我带寻枢由鬼侍引着看诊去，此次的病人有些神秘，擎倨的贴子言辞恳切但病人是何症状病了多久一概未提。穿过重重殿宇，我进入了一个名叫芙蕖馆的院子，看这院子外观它的主人有些身份，院内却破败异常没有任何活着的花木，一塘芙蕖只留残叶污泥，5月鬼族芙蕖应该已是满塘绿色此塘却无半片新芽嫩叶，物随其主此行的病人怕是不太好了。
　　“上神请。”随着鬼侍指引，在屋内层层黑纱后面我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病人，正是19万年前邀我共舞柔媚可人的云伊美人，当今鬼族太后，只是她不复当年风姿，黑衣灰鞋气息微弱面如死灰，除了脸整个身上全是深浅不一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伤疤，这是被人经年累月以外力殴打外加蛊虫侵蚀所至，能种蛊如此的唯有她死了的夫君擎苍！
　　我坐在她身侧的凳子上为她号脉，刚刚切上她便醒来见我一下子抽回手朝鬼侍吼道
　　“我说过不准替我医治，你们是怎么侍奉的？”
　　“是，是奴婢错了，眼前这位是澄融上神，宰相大人请了半年才请到，还请太后莫要违了宰相大人的一番心意。”
　　“宰相大人？哼！”云伊笑着带泪轻哼一声无尽苍凉，接着冲我说了声：“上神请回。”便躺着背过身去。
　　病人不配合治疗，我朝一个年长的鬼侍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同我一起出去，好一番敲打这位云伊在学宫的伴读学童才道出原委，原来云伊19万年前嫁给擎苍并不是因为她放下了擎倨，而是以此换了擎倨性命！婚后擎苍对这个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子百依百顺万般宠爱，云伊很快有了身孕但心中不愿便悄悄落了腹中骨血，擎苍知道后伤心不已，才送了之前最宠爱的女子柔奴给幽静在极寒之地擎倨，名为服侍实则诱惑，不多时擎倨就与柔奴成了一对。消息传到云伊耳中她不动声色的再次落了胎，擎苍怒不可遏对云伊一改往日温存直接动了手，又广纳美女入宫再往后连男子也招来自己生生成了个断袖，但每月十五月圆之夜鬼君必驾临鬼后所居芙蕖堂十几万年不变。
　　19万年前在战场上我与擎苍交过手，若说打架和能力他远比擎倨强，模样也英武要配云伊是配得上的，云伊这般对他只怕是想保持自由之身一心等着擎据出来。擎苍能把柔奴当个礼物随便送给擎倨却对云伊十几万年不放手，可见在擎苍心里云伊远比柔奴重要，而擎倨向来傲气居然能接受擎苍之前的女人还对痴心云伊二十多万年拒绝到底。爱上什么样的人真是没有道理可言，云伊心结在擎倨而擎倨正在筹备与柔奴的婚礼这可怎么办？
　　“上神，宰相大人求见！”是鬼侍的通报
　　“宰相大人亲自来了？快快有请。”这擎倨还算有点良心，面对追求了自己20多万年，以半生幸福换了自己一命的女子他是怎么想的？
　　“澄融上神。”抬眼便是擎倨，他还是老样子，只是多出来几分成熟，看来他这十几万年在极寒之地过得也不错。
　　“宰相大人请坐。”我朝他揖手回礼示意他落坐
　　“不知病人情况如何？”擎倨坐下便开口问道
　　“病人的病治起来需要花些功夫，不过倒也不难，难的是她不肯接受治疗，一心求死。”我喝下一口茶看向擎倨说道，擎倨沉默了一下道
　　“上神可有法子让她接受治疗？”
　　“解铃还需系铃人，能让她不死的，眼下怕只有宰相大人你了。”见擎倨面有惊异我干脆开门见山道：“我已知宰相大人托我医治的病人乃是鬼族太后，她年少时便倾心大人，十九万前年为救大人性命才会违心嫁与鬼君。此番她不想活着怕是因为等了二十多万年受尽苦楚，到头来大人却要娶别的女子为妻。”
　　“上神所言不错，云伊与我少时相识一路追随，二十一万年痴心一片付出所有，我也曾想过娶她，她品貌俱佳，只是……我不曾爱过她，她想要我的心我给不了。她救我性命我自当全力相报，但真心无法勉强，不骗她是我对她真心唯一能给出的回应。”擎据这番话我自然懂得，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云伊一片痴心是错付了。沉默一番我想了又想，只能试试这样了
　　“那便请大人报太后的救命之恩吧。”
　　“擎倨当如何做，请上神明言。”
　　“请大人去芙蕖堂送上与柔奴的大婚喜贴，再在太后院内池中亲自种满一池芙蕖，待满塘芙蕖花开即可，所需时间一个月。”我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此太后应会接受澄融治疗，若还是不行太后一心求死我也无计可施。”
　　“好，若如此还是不行，我擎倨便一生欠云伊救命之恩，也可。”
　　擎倨的速度很快，与我议定便回了宰相府，午时刚过就去见了云伊亲上送上自己大婚喜帖，云伊泪流满面却见擎倨径直去了院中，宽去外袍脱掉鞋撸起衣袖裤脚跳下了早已枯败的芙蕖池塘，在淤泥里十分严谨的种起藕来。云伊房间窗户与芙蕖池塘相对，擎倨在外种藕云伊并不关心，一动不动躺着，但只躺到第三日便受不了起了身，日日坐在窗前看着三丈之外的擎倨，他在早晨到来从不进屋，直接在窗外池中忙活一整天，待黄昏日暮再从池塘起来离开，其间云伊着人送去茶水饭食他也并不拒绝，偶尔抬头看到窗边的云伊擎倨揖首执礼，然后继续忙活。就这样云伊日日等着擎倨到来，看着擎倨在池塘里劳动，再目送他离开，到第七日池中芙蕖出了嫩绿的新叶，云伊开始接受我的治疗。
　　“太后，今日调理完你的身体便大好了，身上的伤疤再抹完这盒药膏也会除尽。”说着我把药膏递给了云伊的鬼侍。
　　“多谢上神，请上神随鬼侍吃一杯茶再走。”说罢云伊示意身旁鬼侍引我去了侧屋。今日满塘芙蕖已开，擎倨应该会来向云伊彻底道别。
　　“太后，擎倨能为您做的已经都做完了，三日后我大婚，明日起臣下便不会再来了。”是擎倨的声音，屋内一片沉默，过了半晌擎倨的声音再度响起
　　“擎倨深谢太后当年救命之恩。”我从侧屋帘内悄悄望去，见擎倨极恭肃的朝云伊弯腰揖手行礼，云伊伸向擎倨的手微微颤抖快要触到时又快速收了回去，去到袖中取了锦帕拭去泪水道
　　“大人……大人去吧……”
　　“是。”擎倨站直身体看了一眼云伊便转身出了门。
　　我没有参加擎倨的婚礼，太后云伊也没有去，擎倨与云伊道别那日我在侧屋吃了很多盏茶，听着云伊在大厅从早晨哭到夜深人静，先是默默抽泣，再到嚎啕大哭，再是喃喃自语，直到累极睡了过去见鬼侍把她抬去床上睡下我才离开。她的床下放着十九万年前她常穿的那种粉色绣芙蕖锦鞋，脸上留着泪痕但睡得很是安稳，这是彻底接受失去心中所爱的样子，也许她还会伤心许久但是她不会再一心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