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冢》浮云兮

6、红伶（一）

　　傍晚，日头西沉。看客已走空，莫天岚也在御林军的护卫下回了皇宫，只有戏院三三两两的仆人在打扫院子。下午事情发生后不久，陶全被带去问话了，他来自万苍，家里一直经营戏班子，第一次来到天临，从前也没有见过赫旌和莫天岚，通过调查，情况和陶全说的基本核实。但赫旌还是觉得情况没这么简单，他现下特别想找到那个扮演他的小生，查清楚为什么他会对自己那么了解？于是，赫旌假意离去，在戏院外面等到了晚上，偷偷潜入后院一探究竟。可才走了半个时辰，赫旌心下就有些后悔了，这院子外面看着小，里面怎么那么大，而且院子就是那种典型江南园林风格，曲径幽廊，花草木深。到处弯弯绕绕的，彻底击溃了他的方向感。
　　赫旌迷路了！
　　在院子里转了半个时辰之后，赫旌终于放弃了，想着等下再碰到个人随便编造个理由就问路得了，虽然有点糗，但总比困在这里好。只不过，都这个时辰了，谁还在外面晃悠啊，难不成还推门进去问。一想到这，赫旌就有点头疼。
　　大部分房间里的灯都是灭的，远远地，只见廊那边有一间房间点着灯。
　　赫旌走过去，抬手轻敲了一下门，里面却没反应，而且还闻到一股很重的炭火味，不一会儿，“嗒砰”一声就听到有重物摔倒的声音。
　　炭火中毒？在这种天气，门窗紧闭，是很有可能炭火中毒的。
　　赫旌脑袋一热，只想着救人，便猛地推门一入。只见房间内白雾弥漫，雪白的胴体赫然出现在距离赫旌不远的地方。
　　在沐浴！
　　“啊——”女子的尖叫声紧随而至。
　　赫旌感觉脑袋被狠狠抽了一下，猛地往门外一退，把门重重砰上。
　　“对不起，姑娘，我”，赫旌抬手抽了自己几下，“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赫旌有些慌了神，语无伦次的。里面的女子尖叫不止，抽泣声随之响起。
　　周围的屋子纷纷亮灯，里面的人闻讯赶来。有人惊异于赫旌的存在，有人敲着门，喊着“小姐！”
　　刚才那女子竟是戏院老板的女儿。
　　陶全闻讯赶来，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夫人。陶夫人打开门跑了进去，很快，里面传出了女子痛哭的声音。不过，这声音有些奇怪，就好像一个人想哭哭不出来的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陶全看着赫旌，一会儿愤怒的指着赫旌的脸重复着‘你’的单音节，一会儿有放下手摇着头发出沉重的叹息声，反复不止。
　　“赫将军，您这样做，叫我女儿以后如何做人啊！”
　　赫旌正欲说什么，只见屋内传来一阵急促混杂的呼喊声。
　　”羽儿，羽儿，小姐，你怎么了，小姐，羽儿，醒醒，醒醒——”
　　“老爷子，你快进来，羽儿晕过去了！”
　　陶全没管赫旌说什么，就进了屋子。赫旌无法，也只得跟了进去。

　　赫旌跟着陶全两口子一直等着，一个时辰之后，红伶醒了过来，他才知道戏院老板的女儿就是那位誉满钰京的红伶姑娘。一开始，红伶还挺抗拒赫旌的。赫旌也没办法，在等待红伶醒来的过程中，他反复思考可行的解决办法，但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了，除了这个办法他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你叫红伶？”
　　赫旌连问了三次，前两次，红伶都是颤抖着往陶夫人怀里躲，到第三次她才点了点头。
　　“我叫赫旌！”
　　红伶张开嘴念出了这两个字，然而，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她是哑巴！
　　“赫将军，小女六岁时被人劫持过，伤了喉咙，说不了话。”
　　“那她怎么上台表演的？”
　　“都是别人在旁边配音的。”
　　一个患了哑疾的女子成为了一个万众瞩目的名伶，中间的辛苦或许只有她自己猜知道吧，看来这红伶姑娘心性倒坚韧得很呢！想到这里，赫旌默默叹了口气，停顿一会儿说道：“没事！”
　　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对琴瑟珏。
　　“这是我第一场得胜归来时皇上的赏赐，相当于一道赐婚的圣旨，允许我自由选择我的夫人，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一个月之内，我必定上门迎娶。”
　　赫旌话一落，陶老板和陶夫人面面相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赫将军，你可想清楚了，小女可是哑巴啊！”
　　“没关系，我会对你负责！”赫旌将玉珏递到红伶面前。
　　红伶先是一怔，朝陶全和陶夫人羞涩的看了看。然后，在赫旌的注视下，拿走了其中一块。
　　“这琴瑟珏，全天下只有一对，上面有有独特暗格能相互连接，绝无可能仿制。只要它在你这里，你就是我将军府的主人。”
　　安抚好红羽，赫旌和众人就退出了房间，赫旌再三向陶全保证，一定会来迎娶红伶。等到陶全彻底相信了，赫旌就顶着月色离开了红院。这下，将军府和安阳府都要鸡飞狗跳一阵子了。

　　黎明前，临安城外一个驿站灯火通明。
　　莫天岚看了看被一刀致命的探子，眼神在侍卫手中那件醉鬼的衣服上流连。心里暗惊，看来真的是遇到了高手，连望寻都被发现了。
　　阁楼上，两双暗沉的眼睛正盯着他。待莫天岚走后，其中一个人戏谑的说了声：“没想到你也有马失前蹄的一天啊，还把我一个联络点给搭进去了？”
　　离涣之没有说话，定定看着莫天岚消失的方向。他其实自己都想不通，莫天岚是什么时候把忘寻沾自己身上的。他以往看不起莫天岚，从小在蜜糖罐子里长大的太子，但在母后失势之后便再无建树。可是今日一事，他只觉得这人恐怕没表面那么简单。
　　“喂喂喂，你别走神，先想想那小鬼怎么办吧？真是奇了怪了，以前没见你这么好心。”
　　“又不是我想要救的。”
　　“那你想怎么处置他？”
　　“啧，不知道，就那实力有也进不了往生天……”
　　“我这边倒是有个好去处，要不你把人给我吧。”
　　“你有地方？”离涣之皱了皱眉，看对面那人一脸狡猾像，也不知道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行行行，给你，给你，反正是一烫手山芋。”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