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妖魅说再见》月光之尘

7、Chapter7 情挑一下

　　出于好奇，当然也有一丝感激，她来到了华哲医院的大门前。
　　那里摩肩接踵门庭若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商场节日促销，其实来的除了真正看病的病人，还有一帮堪称新闻脊梁的两大电视台节目组以及数不清的老少粉丝团。
　　咦，西城静居然也来了！这个台里的钻贵栏目组黄金强档的王牌名嘴，从来只报道正统严肃新闻的新闻小姐，今天怎么赶着吹起这股流行风了？难道她也要不遗余力从人家的开裆裤年代开始八卦目标人物的掉牙史、青蛙史、成长经历、私生活？
　　西城静一转头，看见了她，趁着几分钟的空档，手里捏着稿纸，走过来：“小艾，你来找大哥？”
　　小艾顺水推舟，点点头，问：“你呢？作新闻？”
　　西城静捋了捋额头上剪裁漂亮时尚的斜刘海：“做个人物专访，恰好是大哥同一科室的医生……”
　　话未讲完，背后的摄影师和跟妆师就已经在叫她：“静子，快点，我们赶趟儿挤到他们前面去！”门口的人群推推攘攘，赶来采访的的确很火爆，谁都想第一时间获得独家专访，这下看样子还是西城静所在的CBI抢占了先机。
　　来不及再说什么，西城静已经在众人簇拥下很快没入了汹涌奔进医院大楼的潮流里。
　　小艾偷偷跟在了最后面，上到脑外科科室分布的六楼，庆幸没有撞见西城峻，这个时候他该不会正在手术间吧？
　　既然来了，她倒真的很想看看百里清风是不是真的跟他在电视镜头前一样安然无恙？
　　专访节目是在一间宽敞明亮又气势磅礴的办公室里举行的，三面摆满了零零总总的书籍，包括中外古今典藏，角落里植着虎皮兰，靠窗一丛龟背竹，房间的主人看起来不像是个医生，反而倒像是个附庸风雅的讲情调的大学教授。
　　小艾与一群好奇围观的人站在长廊里，隔着大幅玻璃窗朝里张望，小艾仿佛觉得一室书香扑面而来。
　　里面的主角穿戴整齐，褪下了白袍，一身笔挺的条纹西服和白色衬衫，洁净考究得近乎完美无缺，今日格外的与众不同，更戴了一副细边框的斯文眼镜，看起来果真很有治学严谨一丝不苟的态度和挥洒自如恃才放旷的风范。对着眼前促膝而坐的新闻之花一点头一微笑一扬眉一抬手，无不引动走廊里的看客唏嘘不休。
　　小艾舒了口气，他真的还好好活着，感谢上天！
　　晚饭后，西城一家都聚在客厅里看电视，双娜照旧立在沙发边笑盈盈地听着大家说笑逗趣。
　　西城峋来回翻着遥控器的台，在西城静刚好踏入客厅的一刹那正好翻到了CBI的八点档‘新闻访客厅’，嘿嘿笑了声，说：“二姐，你也学会狗仔了？”
　　西城静褪了大衣，趿上软拖鞋，走了进来。
　　西城展鹏放下手中的报纸，道：“我还就等着看小妹这辑八点档呢！看看这百里清风是如何挑战医学权威！”
　　西城静坐进沙发里，不由得赞不绝口：“总之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电视画面里的二人一问一答，双簧正唱得风生水起无懈可击，将大多数人并不了解的医学术语调侃成了最容易接受的通俗笑话。
　　西城太太突然对电视里的人物由衷赞道：“这小伙子还真是一表人材啊！”小弟附和：“嗯，型男，这下那群女生又有得尖叫了。”
　　“那还用说？帅哥我见过不少，可这么有内涵和智慧的男人倒是稀有动物！”看来仅有的一次访问，对方已捕获了这位新闻之花的芳心，可惜佳男有主了。
　　“你可别在家里说得这么肆无忌惮哈！医学界的泰山北斗和未来脊梁可在场噢！”看看西城老先生，小弟又眼珠子一转，瞥向一旁静默的小艾，小艾倒若无其事的淡定，只是想着另一个问题，西城峻近来常常加班，看来他对医院的重要性与日俱增，各人做事风格不同。
　　“你个小毛孩懂什么？你姐姐我是新闻人，讲的就是事实，论的就是道理，拨开层层迷雾，找出本质！我本来以为百里医生也是虚有其表，帅哥多是花瓶而已，可是经过这次台里派下的专访，近距离交流后我才知道人家是多有智慧，能把深奥的专业逻辑化解成通俗易懂的趣味小品，如庖丁解牛，又寓教于乐，不仅如此，而且还渗透通明的人生哲理，一个专业理性的技术医师能做到这个高度，境界已经不同凡响了，风物升华了！”西城静意犹未尽，滔滔不绝。
　　西城太太听了半天，突然想到一个实质性的问题：“他这么厉害，那这次你哥哥申请教授的事岂不是棋逢对手了？”
　　“唉呀，对呀，冤家路窄！”西城峋冷不丁拍了拍脑袋，惊乍叫道，“华哲里有了这号狐狸男，那医院和医大追捧我哥的小粉蝶们岂不是都要另投怀抱了？”
　　“别胡扯！”西城太太笑骂了一句，西城静抬手拎起他的后颈窝，扔到一边：“一边待着去！”
　　转头看看小艾和西城太太一脸的期待，正色道：“没办法，大哥只能真刀真枪地拼，是骡是马都得拉出来遛遛，遇上这样的对手，也算人生一大幸事。”
　　西城峋又没头没脑地突然接了句：“虽败犹荣！”
　　小艾和西城太太的心里蓦然一顿，小艾并非认为一个教授职称有多重要，而是心里一种隐伏的感觉令她不安和惊惶，可到底那是什么感觉？她也并不确切知道。
　　沉默半天的西城展鹏取下老花镜，道：“这个年轻人的确很大胆，敢于运用这样近乎疯狂的手法救活一个宣告死亡的人，他的W理论也的确新颖，千百年来的医学界无人想到，可是凭我几十年的行医和教学的经验看，我却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妥。”
　　西城静一哂：“老爸你就是居高临下太久了，看问题习惯了向下俯瞰，忘了抬头仰视，以至于都忽略了一下子窜得比你更高的人，人家的视野一旦超出了你的目测范围，你当然就觉得不妥了。”
　　西城展鹏摇头，并不赞同这个惯常感性视物又伶牙俐齿的女儿的阐释，“我是觉得他的做法在技术逻辑上存在某种实质性的漏洞。”
　　“那‘某种’实质性的漏洞到底是什么呢？”作新闻的就是这样犀利，一个问题要么不挖掘，一旦要将之正视为问题就必得一针见血。
　　“这个，需要临床试验。”
　　“那在试验结果出来之前，您怎么能说他是有漏洞的呢？”这个西城静，天生就是抬杠的。
　　正热火朝天短兵相接时，双娜笑着叫了声：“大少爷回来了！”
　　小艾迎上去接过了对方的包，“吃过晚饭了吗？”西城峻轻握了握她的肩：“医院里的事一时走不开，别担心我。”
　　往正厅里走来，西城峋心无城府地叫道：“大哥，评选教授那事，我可全指着你了，混个毕业还靠你罩着呢！”“不长进！”一家人笑骂他。
　　“哥的事你少贫嘴！”西城峻没好气，当着一家人的面，显得颇无兴致。
　　“大哥，真的，要那小子使诈害你落马，我替你报仇去。”
　　西城峻嘴一咧，没理他。
　　西城静却笑了：“你怎么报仇？莫非等他生个女儿，你去使用美人计？！” “那有什么不可以？”
　　一家人侧目，对这一对活宝的姐弟，也放任惯了。
　　西城峻无心说笑，径直上了楼，小艾对西城家二老报以安慰一笑，跟着也上了楼去，留下西城静和西城峋两姐弟继续笑闹。
　　合上房门，小艾看见西城峻半躺在窗前的靠背椅上发怔，指间一枝香烟兀自蒸腾袅袅雾色，整张俊朗的脸迷失在其间，目光散乱，思绪流离，连小艾进屋的脚步声他都没有听见。
　　“峻，你心里有事！”小艾笃定地说。
　　西城峻慢慢回神，望着她，眼里微微波澜，漾溢开来，抱紧她，伏在她腰间，“艾，你是不是真心真意愿意嫁给我？”
　　呃，这个问题她根本没有想过，因为在她心里，这根本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指尖穿越他乌黑的发间，给与了最温柔肯定的回答。
　　他更收紧了双臂，几乎让小艾站立不稳，“别离开我！”
　　院子里的丁香悄悄绽放，沾染轻愁的馨香漂进窗棂，静静落定在小艾两扇纤长浓密的睫上。
　　这个冬天很不一样。

　　午餐过后，金色的阳光洒在渐渐消融的薄雪之上，勾勒出一幅风情别样的城市街景。
　　小艾坐在玻璃居临街的咖啡座上，看着过往的人们呵气成霜，凝在玻璃窗上，一笔一划地消磨时光，紫棠色的丝绒流苏下衬着她细瓷如玉的面庞，翦水寒星，不知聚焦于何处。
　　一个身着灰色风衣的高大身影翩翩掠过玻璃窗，微微停贮抬眼，两汪深邃幽蓝的湖光，静静地映照到小艾的心上。
　　小艾冲他微微一笑，心道，百里医生，你终于来了！
　　百里携着一身寒意，踏入了咖啡座里，褪去外衣，露出苍水一色的毛衣来，像是手工的杰作，略显粗犷的藤蔓纹理，高翻领下和袖口的细节处均有深色的滚边，这是个看上去温婉居家的贤良主男。
　　小艾微微收敛思绪，暗暗责怪自己太过敏感，为什么自觉不自觉地就将对方美好的一面理解为不轨的企图呢？
　　“百里医生，谢谢你抽出宝贵时间，请问你想喝点什么咖啡？”
　　侍者恰好端着一杯浓郁扑鼻的拿铁经过，百里神色一变，抬手轻轻捂住了口鼻，似有不适，小艾一讶：“百里医生，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过敏，不好意思，我只喝白水。”他礼貌地回应。
　　于是盛了两杯白水上来，侍者满脸的不悦，到玻璃居里只点白水，连占用两个座位的成本都收不回来！
　　在侍者绷着阴阳脸转身的一刹，小艾放了一叠现钞到他盘子里，侍者喜出望外，不用细点，翻板广告牌似的转换笑脸，雅然离去。
　　百里幽幽欣赏着她，唇角一抹玩味的笑纹漾开，这个女人终于主动约他出来见面了，可她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百里医生，我知道我很唐突，可是，请你谅解，因为除了你，我想没有别的人能帮到西城。”女人的眼角轻轻飞扬起来，极力显得乐观而自在。
　　蓝色眸子里有些对上天不公的感慨：“西城恐怕是最幸福的男人，可是他却没有意识到！”
　　小艾一愣，继而问：“西城他近来在工作上到底出了什么事？百里医生，请你告诉我！”
　　百里抬手摩娑着自己新刮的下巴，不无嘲讽的意味，偏偏避而不答：“艾小姐，怎么不关心一下自己的事情呢？如今的你不也水深火热吗？”
　　小艾惊疑陡生，他怎么知道？他似乎也是有备而来？
　　“艾小姐呕心沥血设计的新作品被一个号称国际大师的女人在泱泱大观的国际赛事上公然剽窃了，而且还被对方捷足先登，反咬一口，逼得败走麦城，连个店长的职位也不能自保！”百里像看透了她的心思。
　　递过来一支指头大的闪存，胸有成竹道：“这是你翻本自卫的全部筹码！”
　　小艾心绪难平，无意识地将那闪存握进掌心，只觉灼烫，茫茫然却问：“为什么？”
　　百里缓缓直起身姿来，出其不意伸手握了她的后颈窝来，隔着桌子，铺天盖地吻了下去。
　　小艾瞪大了双眼，脑子里啪的一声彻底断弦！
　　不算痴缠，百里已很有风度地放开了她，脸上带着些恶作剧的笑容：“这个答案可以令你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