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当鬼[秦时明月]》焦糖布丁

23、第 23 章

　　尊者袍服加身的贵公子正是昆仑九峰之首玉皇峰峰主，也是剑阁之主，出窍真人顾白玉。他看似而立，但坐镇玉皇峰已有一百八十年。
　　昆仑开山立派来能在百岁之内跨过出窍境界的修士不过二十之数，越是往后，天地之间的灵气越是稀薄，进阶越发艰难。而顾白玉正是百岁之内迈入半步藏身的天才之后，后来不过七十年，他便跨越大境界不如出窍之列，从此天下闻名。因为传说他出身人间士族之家，出过几代帝师皇后，女修趋之若鹜。
　　门内门外寻常称他为白玉真人，因又是剑阁之主，因此又被人尊称剑尊。
　　顾白玉笑起来，露出几分慈蔼的神色：“总算你还没有忘根。”他慢慢踱步：“为师将你锁在这里，你可知道是何用意？”
　　盖聂抬头认真看了一眼对方，露出惯常的谦逊神情：“师尊逐我出昆仑，如今又使囚锁加身，想来是因为我与魔修为伍，不得不与天下有个交代。”
　　顾白玉睨着他：“盖聂，这是你真心话？”
　　他生得贵气，面如关玉，两百年前自门派比试中横空出世起，就为天下女修追捧仰慕。因此即便露出斜睨着别人的神色，也不觉过度自负，反倒倒着天生贵胄的感觉。
　　盖聂沉默了一息，才道：“我以为，师尊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顾白玉笑起来，矜持又高傲：“哦？你认为会是什么？”
　　盖聂抿了抿干裂的嘴，并没有说话。
　　顾白玉也不在意，他抬起头忽然换了话题：“这里是我昆仑最大的秘密，通天浮屠塔。”
　　通天浮屠塔是秘境中的秘境，甚至连门内大多数元婴修士也不知道入口在哪里，还以为是上古流传的传说而已。
　　盖聂：“浮屠塔是佛宗秘境，为何在我昆仑？”
　　顾白玉如同一个好师尊，细心解惑：“原本的确并非浮屠塔，三千年前佛宗最后一个出尘修士渡劫失败，佛宗自此湮灭。他们留下的卷宗流散四方，我昆仑有机缘得到一卷秘书传承，便是这浮屠塔，据载是上古女娲补天时神鳖的一足所化。”
　　传说创世之初，天地相连，人神互通，人世间的王者，还能到达神居住的地方。昔日周穆王驱车往昆仑会见西王母，此中欢娱之情，不必细说。分别之日，西王母对穆天子做出长生之约：“将子毋死，尚能复来？”穆天子欣然应约：“比及三年，将复而野。”
　　人与神定下三年之约，然而三年之后穆王却失约于西王母，他被国事羁绊，最终选择了做那统御人间的王。这件事是有史记载以来，第一次人族对天神食言，人类欺骗了神。
　　不过一百年，周朝就德治败坏，奴隶拿起农具赶走了周王，从此人间的斗争取不断，每隔几百年，便要改朝换代一次，每次更替，都血流漂杵，伏尸百万。传说，这是穆天子失信于神的代价。
　　从此每一代人王地主都要活在注定被更迭的命运轮回中，再无人能跨越昆仑，无人长生。
　　几千年过去，人们渐渐明白永生已经成为奢望，转而开始追寻现世的享乐，沦为权力欲望的奴隶。前世在咸阳宫做首席剑客的盖聂曾经可以任意出入禁地，他依稀记得在嬴政一统山东六国之后，曾经从燕国搜来一卷竹书，上面提及一座通天长生门，记载“可通昆仑，绝幽冥，以十万魙希祭之，寿载且长，终可不死。”。
　　秦灭六国后，天下一统，始皇帝却开始了求长生的道路，传说正是源于得了这部竹简。
　　他曾经揣测这部书本身就是燕国设下的一个陷阱，但眼下看来空穴来风必有其因。燕国王族是周王室的后裔，能接触到昔日王朝首都竹书也有可能。或者始皇帝得到的竹书经过篡改，将通天长生门的位置特意引到东海之外的仙山上，才有了后来秦国穷尽举国之力出海寻仙的旧事。
　　原来这座通天之门一直就藏在昆仑，举例西秦之地曾经如此接近。

　　眼下情境并不由盖聂细想，按照方才端木蓉的只言片语，他被锁在此处已有十年之久。这里与外界全然是不同的域，无法感知外面的时间流逝。
　　盖聂一怔，他似乎抓到了什么。
　　顾白玉看他神色便笑道：“看来你感受到了这浮屠塔的神通。”
　　盖聂道：“古书上莫非记载浮屠塔能扭转通天绝地，是飞升的关键所在？”
　　顾白玉欣赏地看着他：“看来你也想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你是否也想说既然佛宗手握这个秘密，又怎么会飞升失败从此湮灭无存了呢？”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总是比较轻松的。顾白玉看着他，像一个真正的长辈：“因为浮屠塔是通向往古的秘境，但也要有缘人方可踏入。盖聂，你猜，是什么样的缘？”
　　盖聂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端木蓉，他的猜测正好可以借机证实：“是时间。”
　　顾白玉缓缓笑起来，竟是默认了。
　　修仙者修炼的是元神精魄，只要还未飞升，肉身骨龄便会一直按照凡人的速度老去。如果有一日元神的承载无法阻挡肉身的朽坏，结局便是冲击境界失败，甚至坐化，从此元神意志都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用修为对抗时间的流逝，是修仙者永恒追求的能力。可笑的是，传说的连接天地的浮屠塔，却正好如同一个快速运转的独立时空，修士一旦踏入这里，他们的骨龄都会以更快的速度增长老去。这是盖聂断断续续观察那些看守他的小修士得出的结论。
　　这样一来，浮屠塔便成了一个让人让人恐惧的希冀。你知道这是一个莫大的机缘，但却涂着致命的毒药。吃下去，大多数人都会肠穿肚烂腐烂成骨，但总有人希望自己是特殊的。
　　“看来你明白了。”顾白玉脸色的慈爱消失了。
　　他走近盖聂，抬手按在他的头顶，像是刚刚收徒时的动作，嘴里的话却变得疯狂：“你到底有了什么秘密？时间在你身上，为甚停止了？”
　　盖聂抿嘴不言，一脸无波的平静好似无所畏惧。
　　顾白玉笑起来，温雅中带着一线偏执，他伸手指尖以灵力凝结成丝，如有生命一般丝丝缕缕探向盖聂的头顶：“既然你不肯说出你的秘密，不如由为师自己寻找。”

　　卫庄在擦拭着鲨齿，他看起来不紧不慢，只是周身的气场显得非常压抑。
　　丛林间是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是暧昧，但这丝毫没有让他露出任何压抑之外的表情。
　　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站在他不远处，正是已经脱胎化形之后的鬼赤练。她双手抱住胸前，很很多年前一样，陪伴一个男人，眺望着远方。
　　暧昧的声音暂时终止，有三个鬼修从林子里钻出来。他们看见卫庄独坐也不敢上前，转头一脸讨好地对着赤练道谢：“赤练姑娘，他昏过去了，这次没忍住，血吸得多了一些。”
　　几个鬼修，围着吸一个人修的血，一人多吸一口也必然是这个结局。
　　赤练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死不了就行。”
　　只要不弄死，大把补血的丹药灌下去，总能让人生不如死。
　　鬼修们连忙答道：“死不了死不了。老大不让他死，谁又敢让他咽气？”
　　赤练的眼睛瞄了一眼拭剑的男人，见他意兴阑珊毫无所动的样子，迟疑了一番又问：“让你们打听的事情？”
　　“兄弟们四处打探，都没有姑娘描述的人的样子。”
　　赤练本也没报希望，闻言并没有什么失落的表情，又问：“幽冥草没有了。”
　　几个鬼修立即承诺：“我们这几日便去采摘一批送来。”
　　鬼修离去之后，草丛里跌跌撞撞扑出来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人修。只是这人修形如枯槁一般，头发灰白枯萎，正是昔日抱着鬼婴一路追随而来的乔生。乔生此刻早已人不人，鬼不鬼，他看向拭剑的男人，恨恨道：“你杀了我，你杀了我！我就告诉你他在哪儿！”
　　赤练低着头对她嘟起嘴：“啊呀呀，你是不是糊涂了？你是人修，并非鬼修，杀了你你哪里又还能在告诉我们他在哪儿？”
　　乔生额头青筋暴起，片刻之后又萎顿在地：“放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
　　赤练啧啧啧娇声抱怨：“你看，现在又不知道了。你们昆仑的人，真的是满口谎言。”她一字一顿说，“一个字都不能信。”
　　乔生匍匐在地上，他方才险些又被吸干全身血气，此刻眼角已经流不出任何液体：“我不过是个棋子……”
　　赤练直起身冷哼一声：“你当然只是棋子。”
　　乔生绝望道：“你们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一只巨大的鬼凤凰落在赤练身后，黑羽彩尾，慢慢幻化成人形，手上领着一个张牙舞爪的鬼小孩。他冷笑着一脚将乔生踢到一边：“我们只是想让你体验一下什么是求生不生，求死不能。”

　　啧啧，放心，虽有狗血，但不会那么狗血。
强者，是不需要走寻常路的
他们有自己的骚气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