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短篇小说集》东城南陌

2、梦中江湖

　　我叫高手，想成为一名侠客，武功高强，行侠仗义，整个武林都将流传着我的传说。

　　但是现实很残酷。

　　“高手，去给客人上面！”

　　“好的嘞！”

　　现实就是，我只是一个客栈小二。

　　我们客栈名字叫金满园，位于中庭附近的偏远城郊。虽地处荒凉，但是的确人挺多的。大多是来往的路人，也没什么钱。

　　“今日要讲的是‘四公子到三娘子处，明玉花下见佳人’话说这日，四杰之一的明玉公子到了三娘子山，遇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那女子面若桃李，肤若凝脂，明玉公子当时就说，从未见过如此美艳之人啊！”“真有那么美啊！”“俺倒是想见识见识！”

　　常驻的说书先生叫百事通，自称是江湖百晓生的师弟，真假有待商榷，是个半瞎，成天带个黑眼镜，拄个拐棍，每天任务就是讲一些有的没的，带点颜色的，确实是给店里招了挺多人，但是，我真看他不顺眼！明玉公子是什么人呀！江湖豪杰！18岁就是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武功出神入化！大侠风范！

　　“高手你干嘛呢！赶紧把我的面上了啊！”

　　“好的嘞！您稍微等一下！”

　　反正我就是看他不爽好吧。

　　他也算是半个店里的人了吧，非正式的。快晌午来，天将黑走，中午晚上管顿饭，也没怎么见老板给他钱。不过百事通人到是挺好的，有的时候他讲的段子太过分，今天讲讲明玉公子的情史，明天说说哪家名伶花魁，后天再胡扯些有的没的，华山派掌门的小私事，刘家堡和全真教的恩怨情仇。

　　我生气了就会在他的饭里放好多的盐巴和辣椒，但是他从来没有生过我的气，每次见面还都笑呵呵的。

　　他不是看不见，就是看不清楚。

　　关于他眼睛还有腿的事情，我第一次见他就问了。

　　他是这样说的：“这啊，是当年我和魔教教主山顶决战的时候落下的。当时我年轻气盛，一时大意，被那老贼伤到腿。后来我拖着身体和那魔教教主大战三天三夜！打的那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我们精疲力尽，我撑着最后一点力量击败了他，才换来这如今的武林太平。”

　　呵呵，这样的话我当时居然还信了。

　　慢慢的我和百事通熟了，他其实知道的挺多的但是真假就要看你自己去分辨了。有一天，他突然问我知不知道无名公子。“无名公子谁不知道啊！当时可是把江湖搅得天翻地覆，据说他武艺高强，轻功一流，没人能在他手下过10招”百事通笑了，他说：“但是这个无名公子啊，太过于年轻气盛，谁都看不上吧，惹了一大堆人，但也没什么戒心，后来吃太多撑死了。”

　　我说什么来着，真假要靠自己分辨。

　　这几天去往中庭的客人多了许多，行色匆匆，似乎有大事要发生。我心潮澎湃，想着是我一展拳脚的时候了，去和老板请辞。

　　我们老板是个顶好看的美男子，就是有点小气。

　　老板再三询问我是否确定，最终叹了口气让我离开。

　　我知道老板舍不得我，但是为了江湖，为了大业，我毅然决然的踏上了旅途。

　　不过我很快就回来了，因为盘缠用光了。真实。

　　老板对于我的回归似乎很开心，开心到说漏了嘴：“真的是很难再找到你这么便宜的小二了呢！”

　　日子依旧过，不过我的梦想从未改变。我决定攒钱！

　　百事通似乎很久没来了，反正我回来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似乎客栈还被老板翻修了，不容易。

　　不过没有百事通的店，有点冷清。

　　打烊的时候，百事通来了。不过，我差点没认出来他。他摘下了眼镜，洗了脸，我才发现，原来他年纪并不大。

　　他见了我，眯起眼睛，道：“这不是高手嘛，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不过平时的寒暄，我只能回道：“前天刚回的。”

　　他没说什么，直接去找掌柜的了。

　　我心下疑虑他何时和掌柜的这么熟，大半夜还来？便溜了过去。

　　屋内的声音很清楚，似乎没想着避开谁。

　　“你要走了？来和我道别？我可没盘缠给你啊。”这是我那小气老板。

　　“必须要走了，这么多年了，也算是我偷来的安生日子吧。”声音和百事通平时的声音不太像，听起来，没那么欠揍了。

　　“如果是因为那人，不必理会，我还护得住你。”老板的语气变得正经。

　　“呵，因果报应，我的事，我自己了断。拖了十年了，是时候结束了。”

　　我不知道后来怎么突然闯进来一群黑衣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店里就打起来了。老板是真的半点武功没有，不过那些黑衣人也都不动他。

　　我从来没有见过老板这么生气，他没有平时的一点点风度，他大声喊着住手。

　　百事通很菜，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虽然有一些没走的侠客帮忙。

　　黑衣人没下死手，百事通伤痕累累的靠在桌子旁，却笑的张狂，是我从来没见过或许称得上意气风发。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是我真想说，帅爆！

　　“看看你如今的这番模样，哪还有当年的半分。”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一个长的就很反派看着就很厉害的人。

　　场面陷入一边倒的处境，这也算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武林。和我想的，不一样。原来，死人是这样的。刚才帮忙的人的尸体，就在离我不远处。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不会说话啊。”百事通嘲讽着，“当年设计我喝下毒药功力尽失，断我经脉，毁我根基。就因为我不愿意同你们一道，就因为我的淌的血，和你们不一样！”

　　那人笑笑，直言到：“我以为你早该明白，空有一身本事，闯不来这江湖啊。无名。”

　　两人缠斗起来。

　　我的天哪！百事通是无名公子！

　　不待我反应，一块木板击中我，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店里被砸了个稀巴烂，百事通…和老板都不知去向，破烂的店面，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一个好凳子都没有了，我只能蹲下来。谁能想得到一个小破店的老板和一个说书的半瞎来头那么大呢。我心里堵着一口气，难受。

　　“怎么回事啊？”厨子大叔姗姗来迟，看着这店吓了一跳。

　　不过日子总是要过的对吧。

　　我站起身，和厨子大叔说：“店里打算休整休整，叔你休息几天吧，老板出远门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似乎回到了最开始的平淡生活。少了说书的总是少了些热闹劲。为了营生，有的时候我也串一下这个角色。

　　“各位客官都是江湖豪杰，这说起无名公子肯定都不陌生…”说书是个智力活也是个体力活，声音要大，要绕圈子，要提客人胃口。

　　“高手，后来咋样了啊，那天晚上以后发生了啥？”

　　我喝了口茶，卖了个关子：“自从那一夜之后，这无名公子去了何处，说法不一。有人说，他是继续隐姓埋名行侠仗义，有人说归隐山林，众说纷纭。”

　　我也一直在找他们，江湖消息不可全信，而且有无数假冒无名的人，所有消息似乎都石沉大海。不过，我守着这里，他们…总会回来的吧。

　　又是一天打烊，我看远远的有马过来，便等了等。

　　“客官住店吧，小店虽小，但是东西齐全。旅途劳累，在小店歇歇脚。”官话我现在已经说的一套一套的了。

　　那客人下了马，我顺手牵了他的缰绳，正想把马牵到后面，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高手，认不得我了？”

　　之前我问老板何为江湖，老板说：“就像大隐隐于市，心有江湖，梦中也可踏遍万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