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世做大佬》且泼墨

2、孩子们

　　这群孩子几乎都是十三、十四的年纪，被拉到陈可馨面前的小孩正是两个小时前行窃被抓的孩子。他的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红肿痕迹，胡乱缠着两圈肮脏发黄的绷带。
　　陈可馨很确定，当时她用的力气并不大，绝对不会留下这么严重的握伤。

　　“哥哥，算了吧……这种大人物，我们惹不起的……”小绷带畏畏缩缩的说，他仿佛有些愧疚，不敢看陈可馨，眼睛闪烁着看着别处。但是拉着他的大孩子大声说：“绝对不行！”这孩子嗓门特别大，简直像一把小号。
　　陈可馨没理他，自顾自向前踏出一步，大嗓门立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向后退出一大步。
　　“上啊！”大嗓门大喊了一声，十几个半大的孩子顿时朝陈可馨蜂拥而至。二十多只拳头朝陈可馨身上胡乱招呼，偏偏碰不到她的一片衣角，倒是动不动误伤到自己人。

　　“哎呦！”
　　“谁打我！你们看着点啊。”
　　一片闹剧中，只有小绷带手足无措的劝架：“大家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这几声细微的呐喊根本起不到作用，倒是被人群推着，离陈可馨越来越近。
　　眼看他就要被推倒，陈可馨忍不住伸手扶了他一把。

　　小绷带虽然是个惯偷，但陈可馨并不想过多的苛责他。毕竟生活艰难，况且陈可馨能感觉到，这孩子良心未泯。
　　想到联邦那些衣食无忧的孩子，陈可馨对这些孩子的火气荡然无存。他们也不过是想活下去，不妨就给他们点物资，毕竟自己一个人也消耗不完。陈可馨心想。

　　“别打了。”陈可馨说，她扶着小绷带站稳。
　　小绷带僵了一下，随即飞快的退出人群，这是一个早已商量好的信号。这群孩子立刻一哄而散，徒留陈可馨一人站在原地。陈可馨僵着脸把手伸进兜里，空间按钮果然不见了。
　　妈的，她就不该发善心。

　　大嗓门跑的很快。他没穿鞋，磨出老茧的脚丫子飞快的窜过一条条暗巷，像一只过分敏捷的小豹子。
　　但身后的人速度更快。
　　虽然听不到那人的皮靴踏在地上的声音，但大嗓门能闻到那股味道——薄荷一样清新、太阳一样温暖——那是钱的味道。要是我也有一双那样好的靴子，我能跑的比他更快、比城里所有人都快。大嗓门心想。

　　但是他没有。
　　凭借着地形的熟悉，大嗓门数次脱离身后那只肥羊的视线。可每次，肥羊都很快又紧跟了上来。现在大嗓门在心里不叫他肥羊，改叫他幽灵先生了。
　　不能被激怒的幽灵抓到，大嗓门没命的狂奔。似乎是为了恶心陈可馨，他拐进了一条两旁堆满垃圾的小巷。陈可馨被臭味冲的屏住呼吸，飞快踏过凝集着一层黑色黏腻物质的恶心地面，裤腿上很快溅上一层肮脏的泥点子。
　　这条垃圾街的另一头被一面墙堵死，看来大嗓门慌乱中没注意到。
　　尽头就在眼前，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她伸出手，指尖划过大嗓门的肩膀。紧接着，大嗓门似乎太紧张了，身子一歪，突然滑倒在地。这里的地面实在是非常滑，大嗓门刺溜刺溜的向前滑去，像一条鱼一样。

　　不，这里的尽头并没被完全堵死。
　　陈可馨视线下移，终于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一个小洞，只有小腿那么高。瘦小的大嗓门能顺利的钻过去，但是她绝对钻不过去。

　　大嗓门甚至有空回头朝幽灵先生笑笑。顺着那双不再锃亮的靴子往上，是幽灵先生紧紧握在身侧的拳头，和冰冷的眼睛。
　　看来幽灵先生已经意识到，这里没有为她开启的门。大嗓门得意的看向目的地——他的脚趾已经感觉到洞那边吹来的风。
　　突然，他似乎看见了什么，狂怒的叫了一声：“不——”

　　紧接着，大嗓门被踢得翻了好几个跟头。那个小洞里钻出另一个小孩，把大嗓门死死按在地上。
　　“你这个叛徒——”大嗓门怒吼，一双军靴随即停在他的脸旁。
　　陈可馨抬脚，踩住大嗓门的一边肩膀，她的声音简直能结冰：“你们这群渣滓。我的东西在哪儿？”

　　“我的肩膀！能不能轻点儿？”大嗓门惨叫。
　　陈可馨脚下又加了一分力度。她又说了一遍：“我的东西。”
　　“没在我这儿！”
　　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大嗓门闷哼了一声，陈可馨硬生生踩断了他的一边肩胛骨。见他仍扛着不说，陈可馨轻轻转动脚踝，随即响起一片令人牙酸的密集咔、咔声，轻松的像碾碎薯片一样。仿佛听不到大嗓门的惨叫，陈可馨冷冷的重复：“东西。”

　　“不在我这儿。”大嗓门的脸色变得苍白的吓人，他虚弱的说，“真的、不在。”
　　“他肯定把东西咽了。”在场的第三人突然插嘴。多亏了他在关键时候截住大嗓门，否则他现在早已经溜远。
　　大嗓门怒道：“你他妈闭嘴！叛徒！”
　　小叛徒没理他，对陈可馨继续说道：“他习惯这么干。你那个玩意儿那么小，他肯定藏在胃里。”

　　陈可馨谨慎的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叛徒。他看着和方才围攻陈可馨的那些孩子没什么两样，脸和手沾满尘土，上身裸露着，腰间用麻绳系着一条短裤，两条裤腿的长短不一。意识到陈可馨在打量他，这孩子局促的把手背到身后。
　　“让我们试试。”陈可馨说。她用膝盖紧紧抵住大嗓门的后背，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立刻拼命挣扎起来：“不……别、别杀我……”

　　他似乎以为陈可馨要挖开他的肚子，好取出失窃的宝贝。
　　陈可馨没理他，扭着他的手，狠狠地顶了几下，大嗓门很快呕出一滩清水，空间纽扣也被吐出来了。
　　“孩子，你帮了大忙。你要什么报酬？”陈可馨总算松了口气。她朝小叛徒笑了笑，语气温和的问他。
　　她已经明白了一些这座城市的规则。那就是不择手段的活下去，善心在这里没有生存之地。

　　“不、不，我不要报酬。”这孩子似乎吓了一跳，他慌乱的摆着手。
　　这回答出乎陈可馨的意料，她一边擦拭空间按钮，一边耐心的说：“不用害羞。你可以再想想。”

　　“我不是渣滓，也不是叛徒。”小叛徒突然说，“我有名字。我叫阿狸。”
　　陈可馨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这仿佛给了他勇气：“先生，我不要报酬，我就是想、想谢谢你。”大嗓门冷笑了一声，阿狸顿时失去了勇气。他嗫喏了下，最终只是小声说：“你不熟悉这里的道路，我送你出去吧。”

　　两人沉默的在路上走着，中间足足隔了一米。
　　阿狸的脚不时踢起地上的垃圾，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偷偷看了陈可馨一眼，见她毫无反应，失望的垂下脑袋，制造出更大的踢踏声。
　　胸口仿佛堆着无数想告诉先生的话，但是、但是先生根本不想听吧……也是，和先生比，自己就像一只虫子一样不起眼。阿狸想着。可是……可是现在不告诉先生的话，以后大概再也没机会了。毕竟，像先生这种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十六区了啊……

　　“先、先生。”眼看就要出城，阿狸总算鼓起勇气。他朝陈可馨的方向凑了小小的一步，期期艾艾地说，“您还、还记得阿金吗？那是我哥哥。他、他只有一只胳膊，卖给过您一块很大的石头。”
　　阿狸用手比划着，一双眼睛希冀的看着陈可馨。陈可馨淡淡的‘嗯’了一声。阿狸便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用脚尖拨拉着一块土坷垃：“多亏了您，我和哥哥得到了很多口粮！那天哥哥说‘阿狸，随便吃，吃吐了也没关系。’，我真的差点吃吐。您提供的那种块状的食物，真的很好吃，而且很饱肚子！”

　　陈可馨不觉得军用压缩饼干有什么好吃的。实际上，这是联盟公认最难吃的食物之一，只是热量高、好存储，她才把大部分能源用于生产这种食物，以抵御当前的危机。
　　但对阿狸来说，干净、不掺杂沙子，这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阿狸还在继续说着：“哥哥一直说，先生真的是很好的人，给的东西很实在。而且先生脾气很好，之前有人把两块石头粘起来，试图欺骗先生，先生也没生气。在十六区，水和食物实在是太缺乏了。哥哥要翻很久的垃圾，才能找到一点点吃的。”

　　阿狸的眼睛里像有光在闪，这对兄弟的感情一定很好。陈可馨不禁想起自己的队友，她们的感情也很要好。在执行那些长达数年的星际任务时，她们早已像亲姐妹一样。
　　陈可馨温和的说：“谢谢你，阿狸。你哥哥还好吗？最近不见他了。”
　　“……他死了。”阿狸说。

　　两人沉默了一小会儿，阿狸一直来回拨弄那块土坷垃。陈可馨能感觉到，他还有其他话要说，陈可馨静静的等着。
　　经过小绷带给她的教训，陈可馨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千万别小看这些孩子的心计。不惜和大嗓门闹翻，之后又拒绝了她主动要给予的报答，看来阿狸真正想要的东西一定很难获得。

　　又过了好一会儿，阿狸终于停下动作，抬头直视着陈可馨：“哥哥说，先生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眼神，先生看他的眼神和看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哥哥一直很感激你，临死前，也在做这个，想送给你。”
　　阿狸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举到陈可馨面前。那是一个粗糙的动物木雕，只有手指头那么大，上边雕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你让我有尊严的活着，谢谢。”

　　老天爷，原来阿狸真的只是想道谢。
　　陈可馨感到一阵慌乱。从前，她从不会这样险恶的去揣测一个人的用心。不知不觉间，这座城市已经改变了她。
　　“谢谢你，雕的很好。”陈可馨拿起了那个木雕，她第一次向阿狸主动走近一步，“听着，阿狸。你刚刚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你想要什么报酬？再给你一些吃的，怎么样？还是你想要别的东西？一把趁手的武器怎么样？”

　　阿狸有些腼腆似道：““先生，我听说你要招一个佣人？你看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