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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宴席落水 ...

  •   温泉湖畔,灯火璀璨,人潮涌动。轻舟绣船横行湖上,带起一阵阵水漪流散。
      沈承渊同宇文胜乘舟游湖,于湖上攀谈一阵,上岸时仍旧面色冷淡看不出端倪,而宇文胜面上却满是笑纹,连连抚须。
      “此次老夫能顺利晋升,少不得要多谢侯爷。”
      宇文胜虽比沈承渊年长许多,却只走在他斜后方,谦卑而恭敬。
      沈承渊道:“将军不必客气。日后你我便是同僚,还需将军多做关照。”
      “不敢当不敢当,”宇文胜连连摆手,“侯爷虽不愿收老夫薄礼,但老夫对侯爷的心思还是……”
      “有何心思?”沈承渊斜斜朝他看来,语气颇为轻描淡写,“你我可都是为皇上效力,为大梁效力。”
      隆冬时节,宇文胜却登时出了一身冷汗,连声道:“是,是。”
      二人正一路踱步朝前厅走着,忽然转角处一个人影直直撞了过来。沈承渊堪堪一扶,却见那人正是谢临。跑得急了,头发都松松散散地披了一身,很有些狼狈。
      “怎么了?”
      “侯爷……”谢临看了眼面带愕然的宇文胜,欲言又止。
      “你给我站住!……”
      还未等他开口,一把熟悉而浪荡的叫嚷声便由远及近。这声音一入耳,宇文老将军顿时心里一沉,心里暗骂孽子!什么时候发疯不好,偏要挑这个时候给老夫惹事!
      谢临往身后一瞥,旋即走到沈承渊身后不再言语。沈承渊下意识上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对上气喘吁吁的宇文昕,淡声问道:“宇文公子这是何意?”
      宇文昕看这架势,知道谢临是容安侯府的人,心里便不由得一阵烦闷。若是旁人还好,这容安侯可不是个好惹的主,连他老爹都得敬让三分。
      可这美人实在是一眼难忘,若不将他据为己有,自己又怎能甘心?殊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心一横,宇文昕索性朗声道:“侯爷,咱明人不说暗话,今日得见贵府小厮,一时惊为天人,心中很是喜欢,不知侯爷可否割爱?”
      沈承渊还未说话,便听宇文将军厉声呵斥:“逆子,还不快住嘴!”
      宇文昕看着他爹那瞪得比铜铃还大的眼珠子,忍不住撇嘴道:“我说爹,一个小厮而已,至于这么大动肝火吗?”
      宇文胜被他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你……”
      “宇文将军稍安勿躁。”沈承渊并不理会父子间的争执,只是挑眉看向宇文昕,随口问道,“宇文公子也说了,区区一个小厮,也值得你这般亲自开口讨要?”
      “侯爷有所不知,我虽之前名声有些狼藉,可那都是过去了。今日一见,才将心安定下来。若能得此佳人,必会一生一世待他好。”宇文昕这番话说得熟练至极,不知用这番话骗过多少痴男怨女,“反正侯爷您也不好龙阳,这等美人留在府中也没什么用,倒不如赏给在下,在下必会念着侯爷的恩德。”
      他虽是浪荡之徒,却有着商人般的精明,知道许以人情最能说服对方。他这一番说辞可谓是一针见血,天衣无缝。
      沈承渊一时没有说话,似是认真思考着他刚才那番说辞。
      “这事我说了不算,得问问人家是否愿意。”沈承渊微微侧过身,将谢临暴露出来,“你可愿跟着宇文公子?”
      谢临一怔,一时不知道他是何意图,只轻轻摇了摇头。
      沈承渊转过身,似是有些惋惜:“他不愿意。”
      宇文昕瞪着谢临,忍不住上前两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说,你跟着侯爷也只能是个奴才,跟着我可就不一样了。本公子保证宠着你,让你做这宇文府的小主子,不比做个奴才强?”
      谢临看了他一眼,仍是摇了摇头。
      宇文昕本就没多少耐性,能说这些已是极限,见他仍是不知好歹便道:“不过一个不懂事的奴才而已,侯爷替他决定就好,不必管他的意思。”
      他混迹花丛十多年,还从未在一个人身上花过这么大的力气。若非这小子是容安侯府的人,他早就将人打晕抗了扔到床上,哪还会费这么多口舌。
      不过好在沈承渊没有立时拒绝,只说:“不如这样,我且思量一阵,再给宇文公子答复。如何?”
      人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宇文昕便是再心急也不好多言,只得答应下来,但心里对这美人儿已是志在必得。向来容安侯只是面子上抹不开,不想落得个冷心的名头,打算对那小厮许些重利罢了。
      宇文将军见儿子还不算太给自己丢脸,这才松了一口气。可经此一事,自己教子无方的名头在容安侯面前也算是坐实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待到月上中天,宾客们纷纷尽兴而回,宇文胜便再次做东,命人煮了消食养身的木香汤端到前院来。
      这汤并不似寻常那般发涩,反倒带着一股奇妙的清甜,令人明明已是腹中饱胀,却仍忍不住食指大动,有甚者连喝几碗,直至饱嗝一个连着一个,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
      谢临站在沈承渊身后,却是通体发寒,一颗心止不住地下沉。
      其实若沈承渊将他送出去,一来合情合理地解决了皇帝送来的大麻烦,皇帝到时候即便是真要追究,他也可以干干净净全身而退。二来能给宇文府做个顺水人情,牺牲一个小小的下人,却能将双方关系拉近,实在是一举多得,百利无害。
      自己本就是皇帝硬塞给容安侯的,哪怕面上不动声色,他必是早已对自己心生忌惮。若是……
      可他不能离开。
      且不说别的,就说这宇文公子风流浪荡之名在外,自己若是落到他手里,和留在皇帝身边有何不同?或许境况之坏有过之而无不及。若真如此,那自己这些年来的苦苦挣扎,便都付之一炬了。
      谢临闭上眼,又睁开,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借自己有东西落在后院为由,向沈承渊暂时告离。沈承渊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放他离开了。
      谢临一路直行,脚步稳当得丝毫看不出他内心正经受着怎样的挣扎。清隽秀美的脸上毫无表情,像一个精致的木偶。
      他站在温泉湖畔,身旁三三两两还站着几个乘兴而游的宾客,正聚作一团不知谈着什么,时而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他微微合上眼,心中一片苍凉的寂静。
      如果不是这样的身份,如果不是这样的面容,那么是不是,他就能像这些人一样,轻松快乐地过完一生?
      如果有了如果,那么他是不是就不必费尽心思,只为让自己能像个正常男子那般活着?
      如果……
      可惜一切都太过遥远奢侈。
      谢临身子一歪,“扑通”一声向前栽进了湖中。

      夜色已深,前院里人影渐次散去,宇文将军亲自将客人送出府门,看着大伙上了马车,这才旋身回到院中,只见沈承渊高峻挺拔的身影立在庭院正中,在朦胧月下显得清冷而孤寂。
      他犹豫了一阵,上前询问道:“侯爷,您那小厮还未回来?”
      沈承渊背对着他,淡淡“嗯”了一声。
      宇文胜思索片刻,又道:“那孩子已经去了许久,会不会是迷路了?”
      从来都是下人等主子,哪有主子等下人的道理?可这千古以来头一遭偏偏就叫他遇上了,宇文胜倍觉诧异。
      沈承渊蹙着眉不说话,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转身快步往后院走去。

      “快快,将人放平!”
      “别动别动,人还有气呢!”
      后院里,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一个浑身湿透了的人抬上岸来,平放在石子地面。那人双眼紧闭唇色苍白,纷乱的长发沾了水散了一地,竟有种悲壮的美感。
      许是方才被救上岸时太过仓促,他的衣领被稍稍扯开,露出一小块雪白的肌肤,与那蜡黄的脸色脖颈相较显得极为突兀。但此时众人都忙于施救,一时间也没人注意到这些细节。
      沈承渊大步流星来到后院时,便看到一群人正围作一团,有人正蹲在湖畔按压着什么。他脸色一沉,直直将人群拨开,只见躺在地上的人赫然就是谢临。
      他额角青筋跳了跳,但此时救人要紧,只好上前伸手在谢临胸前点了几处要穴,谢临顿时呛出一口水来,连声咳了一阵,人却并没有清醒。
      沈承渊将人打横抱起,一面走一面同追过来的宇文胜说道:“烦请宇文将军寻一间屋子再请个大夫来,今晚麻烦了。”
      宇文胜自然是连连答应,走在前方将他引进一间为贵客准备的上好房间内,遣人去请了府上的大夫来。
      大夫急急忙忙被叫来,本以为是府上哪个贵人出了问题,却不料只是给一个小厮看病,顿时心里就有些不平。可容安侯这尊大佛就坐在旁边,他纵是有再多不忿也不敢表现,忍着不悦伸出三根手指搭在那伸出的一截细瘦手腕上,却顿时拧起眉来,愣是诊了半天。
      这脉象相冲,激荡反复,分明像是中毒之兆……
      “秦大夫,这孩子怎么样?”
      眼见着容安侯一张脸冷得快要将人冻死,宇文胜忙出来打圆场,笑容满面地替他问道。
      大夫眉头皱得死紧,又换了一只手搭上去,慢慢开口:“发现得早加之救治及时,倒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
      宇文将军都快急得冒汗了,一面瞥着容安侯的脸色一面温声问:“只是什么?秦大夫但说无妨。”
      “……气血两亏,脉象虚浮,只怕是有不足之症。”大夫将手撤回,此时终于感受到屋里压抑的气氛,但又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斟酌着选了个不容易挑出错处的回道。
      接着,他先让人熬了姜汤送来,又开了副退烧的方子,说这孩子今晚必定用得上,便匆匆退下。
      沈承渊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坐在一边,看着重重青纱床帐里被掩盖在锦被中的模糊身影,眼底一片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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